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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不拘一格异族风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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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行动开始前,凤箫声不愿意听从差遣的,“你要我用七天,端三个窝点?”
衣疏影纠正她,“你才是那个窝点。”
身为捕快的烟水寒,倒是挺能缕清衣疏影思路。“格局越动荡,你要庇护的人就越安全。狙击对象变多,分摊到个人的压力就越小。”
没什么比这句话更能推动凤箫声执行,“端,马上端,现在就端。”
宜春院开门做生意,自是合起门来,背地里训责姑娘,自然不会大大咧咧压在堂前,让人看了笑话不说,还找了各位顾客的雅兴。
老鸹在屋子后头教训当家花魁,仔细避开她的脸,确保人之后还能再用,而不让她的银两白费,活活糟蹋了这张出色皮子。
凤箫声已经横扫正院里的杂役,踢馆踢得响响亮亮,赶跑了来消遣的客人,还在中堂点了一把火。
她扼住龟公衣襟,提到空中,“老鸹在哪?说。你可以保持沉默。死。”
龟公颤颤巍巍地指了后院,恨不得跪下来给她带路。
凤箫声松手放下人,让人自觉带路。“你尽管耍花样,看是设下的陷阱拿得我先,还是你的小命先行了断的先。”
本来想着虚晃一枪的龟公,立马收起小心思。规规矩矩带起了路,不敢再有半丝懈怠。
职业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不就是一项卖苦力的工作,换哪不是换。宜春苑没了,还有知夏苑、怡秋坊、赏冬馆,何必为了眼前的活计,折损进身家性命,得不偿失呀。
出了一窝火气的老鸹,听到下属指着正院方向,“着火了!”
“什么?”
老鸹惊愕地抬头望去,果不其然见到灰黑色烟雾袅袅升起,她的千娇百媚销金窟,她化废为宝的金疙瘩大宝贝,她好不容易揽来的恩客们……
哎哟喂——这不是折煞她吗?
流年不利啊!
“这群蠢货干什么吃的?怎么会眼巴巴地让火升起来?又是哪几个贱蹄子想着祸水东引,趁乱逃跑?看被我逮到,小心扒了她的皮!生烂疮,捂臭了,都不要她见到一点阳光!”
老鸹气得直跺脚,跑向长廊,要去抢救她花费毕生钱财打造的宜春院。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扒我的皮?”凤箫声冷笑一声,越过龟公,“姑娘们的卖身契在何处?”
见多识广的老鸹,一见到人,就知道凤箫声是屈指可数的武者。
这武者数量,聚集在一处,看似天上繁星。可要散落出来,在漆黑的夜空,却显寥落。可一出现就熠熠生辉,彰显着她不落凡俗的身份,并非他们这些单纯的凡人可以比拼。
哪怕是数十年如一日,勤勉不曾怠慢的练家子。
这不公允。然世道如此,为之奈何。
老鸹不到五岁被卖,九岁就破了身。她长相普通,不能入寻常客人的眼。只配站在门口揽客,用来接待手头紧的顾客。胜在算盘打得好,有经济头脑。
请不起会计的香楼,秉着也能省则省的观念,让她来计算。
由此丰厚了她的腰包,能昧下一点是一点,才渐渐从拮据转为了阔绰。
后来前老鸹死了,她接手香楼。她在这里活了二十三年,卖完笑来,就卖身,生活已深刻习惯融入这间楼阁。再学不会其他事务,也学不得。
她掏出银两,扣着与她同样处境的姑娘,重新装修了一遍香楼,改名宜春院,至今已三十五年。如今这一遭无妄之灾,岂不是往她的胸口剜刀。
而这人不仅要烧她的楼房,放跑了院里的姑娘,还要取她拿捏姑娘们的卖身契,哪有这样便宜的事,还不如取她的命更直接了断。
可人总归是惜命,真要老鸹亲口说上一句,你还不如来索我的命,又是万万不能。
老鸹她自问勤勤恳恳劳作,风雨不成停歇。是她给了姑娘们安身立命的场所。有她一口饭吃,就绝不会叫她们饿死。私底下用严刑拷打她们,也只是让手下人吃个教训,立立威风。
又有何错之有?
假使每家妓院里的老鸹训诲底下的姑娘,都要被火烧屋子,索要契据,那烟花柳巷还开不开了?趁早关门大吉得了。
可看这人兴冲冲而来,火急火燎,紧绷着神经的架势,并不是个能说好赖话的人。就算她躺下来撒泼哭嚎,得到的也不会是纡尊降贵的体谅,而是耗费她时间的厌烦。
他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武者都是这样。仗着自己的身手了当,就鼻头朝天,不肯正眼看人。
许是老鸹斟酌的时间长了些,凤箫声的内心已然耗尽。三家奴隶市场,已被她捣毁,四个青楼楚馆,她还卡在第一个。而今已经是第四天了。
时逝如川,永不复返。在学堂里咬着毛笔发呆的日子,青青的嫩叶悬挂在枝头,风一吹,直打转。凤金缕会在身后,偷偷扯下她的头发,和他的打成结。
凤箫声一受痛,绝不呆呆地单受气。立即转过身,与他掰头。
两人厮打在一处,围观的同级学子想劝架,又被他们野狗阵仗所震慑,生怕混进去了,被牵累得顺带咬了一口。
在她锁骨咬下一个牙印的凤金缕,被拉开时,冁然而笑。唇口染着鲜血的,顺着嘴角沾到了皓齿,像是凤仙花捣烂的花汁涂在指甲壳前。
姐姐凤霜落说,她不应该跟弟弟打架。
自挞拔太后下台过后,女子学堂已接二连三关闭。且出台明令,不再被允许申办。围着下狱查办。能收入女儿家的私塾,近年来愈发的少。
整个三阳城只能找出来这么一座,还是看在娘亲的颜面,以及凤家排了满满七大箱贿物,才能勉为其难松口,让她们入学。
她与凤金缕要打要闹,可以在家里,街道、马车上,而不能是知书明理的学堂。不仅妨碍了他们自身的进步,还会使往后想要进修的姑娘家们,举步维艰。
凤箫声不服,难不成家里、街道、马车上,她和凤金缕就不曾对打过?
她只觉得姐姐偏袒弟弟,而不替她说情。谅解她的难处,领会她的委屈。
但凡不站在她一边的,就是对面的人。
凤箫声爬到树上,一个人生闷气,想着爹爹、娘亲、姐姐来哄哄她。她再拿乔个一二,推脱几下,最好再揍凤金缕那个属狗的几拳,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果然是蛇鼠一窝,要不怎么契约上阿尔法狼呢。
凤金缕养的那玩意,见到她就扑。要不说物似主人形,专逮人长肉、长骨头的地方咬。瞧他给能的。不趁早炖了下锅。
凤箫声越想越生气,越想心里越闷。她抱着腿,坐在离地三、四米的树杈上。
院里的丫鬟、嬷嬷没有来找她,巡逻的家丁、侍卫没有抬头看。她从东方肚白等到黄昏渐落,落霞的余晖铺洒半边天空。金灿灿的,像狸奴蓬松的毛发,让人想埋进去蹭一蹭。
月上枝头,孤星晚空。
深秋的夜晚增添了几许凉意,凤箫声听见爹爹摔筷子的声音,“整日不学无术也就算了,把我的老脸也撕下来,往地上踩。到了饭点都不来用餐,很能耐了呀!”
“好啊!好啊!人长大了,性格野了!不回来就不回来,让她死外头去!正好落了个清静!”
“要不是她是东家指名的媳妇,她算什么东西?哪里能享得了这些荣华富贵?”
接着是姐姐在说话。
大约跟往常一样,为她收拾烂摊子,替她在爹爹跟前说情,永无止境的说情。
而凤金缕不用。
她很难说清,对于凤金缕的恨,是否有一部分来源于爹爹的偏心。她在他眼里,什么都是错。纵然得到夫子奖赏,都低贱到不值一提。
而凤金缕不会。
同样的行为,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大相径庭到一个奖赏,一个责罚。
明明没有伴生灵的她,打起架来也会落早就结契的人下风,他伤不着凤金缕皮毛,而反过来叫对方啃了个七七八八。
脸颊、手腕、肩口都见了血,可治疗圣药全送到凤金缕一个人的屋里。
因为她是凤箫声,所以不受爹爹的待见?因为他是凤金缕,所以才能备受爹爹的疼惜?
凤箫声想起前些日子隔着门,听见爹爹的指责,“又不是想要生出个儿子,哪会生出这么一个忤逆祖宗,焚烧祠堂的孽障!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晚风吹拂,凤箫声缩紧了身。外露的皮肤发着凉,发凉的又不只是皮肤。
她所有因不服从而反抗的斗争,摧毁了凤家老爷的傲慢,激增矛盾,累积爹爹对她的不满。脱离了凤家家主掌控的凤家女儿,不是一个好女儿。
但好女儿的凤霜落,又永远不能满足凤来义无底洞的要求。
一阵笛音轻响,埋着头的凤箫声,抬起脸。便见一少年轻盈地落在她面前,降落的动静甚至不足以引发树梢的震颤。
他有一身抢眼的黑灰色肌肤,几乎与浩瀚的夜色融为一体。
左耳挂着单边竹叶耳坠,两颗眼球是南域人没有的靛蓝色。他低眼看过来,形容乖巧,于悄寂的妖异中,混合着不拘一格的异族风情。
“我是夜云轻。”展现人类语言学习成果的夜云轻,做出他今后最为懊悔的决定。“我来成为你的……”
“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