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开始做魔法师》西窗的怪物

3、第三章 能看到了

　　第三章能看到了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咕嘟”
　　耳边又传来了熟悉的水声。
　　周阳一惊，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绷直着身体，好一会才敢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三分。
　　还有十七分钟就倒第二天了。周阳一时有些怅然。他没想到自己三十岁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到这时候竟连口长寿面都没吃到，更别说别的什么庆祝了。
　　想到这，周阳心里觉得闷闷的，倒是生出几分胆气来。
　　什么怨鬼啊，怨气能有他大吗？
　　这个破班，他从去年年中开始，断断续续地加了快有一年了。2月份那会还以为能拿一笔奖金，没想到老板闷声不吭地取消了，连个公告都没有发，只在复工那天厚颜无耻地发了每人三百块的开门红包。去问就是现在行情不好，公司很艰难。
　　公司艰难？难道打工人就容易吗？他们组谁不是人均五百朝上的加班工时啊，项目接连不断，不给调休也就算了，就连最基础的绩效奖金也取消了！
　　怨气真是越想越多。没了奖金，他们这些加班狗赚的还没那些摸鱼的老油条多。这时候可千万别说什么理想、成就感之类的空话，周阳可是为了赚钱才来上班的，现在倒好，钱没赚到，人先“疯”了。
　　怒极，周阳的理智反而稍稍回来一些。
　　也许是真的有人在倒水呢？他不住地安慰自己。
　　一楼是前台办公的地方。为了方便他们，这里也配有一台饮水机，就在专门收快递的小房间旁边，离周阳现在所站的位置不远。
　　周阳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猛然转身。
　　果然！
　　周阳缩了缩脖子，屏着呼吸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他竟然又看到了早上的那两个“人”。她们俩依然紧紧地靠在一起，好似在说什么悄悄话，可惜周阳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眼前的场景让周阳心里忍不住冒出好几句脏话。
　　实在是太烦人了。先是有那不知所谓的骷髅，然后又是这两个纠缠不休、一直在倒水女人。
　　地球到底什么时候爆炸？人类到底什么时候灭绝？能不能快点了？真等不及了。
　　周阳自认没惹过任何人。就算眼前这两个真是女鬼，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安慰着自己，脑子里想的都是“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他佯装潇洒地转过身，接着快走几步，逃也似地踏出了公司大门。
　　这空调他不蹭了还不行吗？
　　刚出门，股股热浪就将周阳包围了。不过一会会的功夫，周阳就出了一身汗。
　　公司左右两侧五步远的地方各立着一盏路灯，这会已经亮了很久了。周阳下意识地走到它们两个中间——一个前后左右都比较光明的位置。
　　出了门，周阳就不敢再回头看了。他毫无根据地认为那两个“女人”能被公司的大门关住。
　　惊魂未定的时候，周阳又被吸引住了视线。他发现公司门口左侧的垃圾桶那好像站着两个抽烟的人。周阳看到忽明忽暗火光的同时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周阳不抽烟，和公司里的烟民都没什么交情。
　　又是不认识的人。周阳想，人却忍不住往他们那走了几步。
　　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竟是连烟味都不觉得臭了。
　　静谧的园区，周阳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也许是感受到有人靠近，抽烟的男人们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齐齐抬头，看向了周阳。他们的动作太整齐了，像是排练过一样，周阳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不会那么倒霉吧？”周阳低声说了一句。他不信自己真的那么倒霉，便立在原处，壮着胆子仔细地看向那两人。
　　确实是从未见过的面孔。
　　公司一共六层，有建筑，有室内，有景观也有销售。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周阳不擅长与人交际，所以没有合作项目的时候他会一直待在三楼，故在一个公司工作三年了，周阳认识的人仍然只有那么几个。在公司门口遇到不认识的人很正常，可周阳心里就是突然觉得有点毛毛的，无缘由地开始怀疑抽烟的这两个和里面的是同一个物种。
　　从外表上看，确实是人的样子。相貌普通，发量也符合他们这个职业的特性——比起普通人要少一些。
　　明明看上去一切都是正常的，周阳还是遵从了自己本心，慢慢地后退了几步。
　　周阳视力好，他发现从互相打量开始到现在那两个男人就没有眨过眼睛，动作也是一直保持不变。
　　这些都让周阳觉得很紧张。为了试验心中所想，周阳面朝着他们二人的同时又退后几步。除此之外，周阳还特意改了一下自己后退的方向。
　　如周阳所料，男人们的头随着周阳偏移的方向而略略有所转动。但他们依旧看着周阳，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抽烟。
　　这场景太过诡异，让周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了。
　　“嘿！周阳，你干嘛呢！”
　　突然，有个熟悉的男声在周阳背后响起。
　　胡勇喜在周阳他们下班前上了个大号，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层的人都走光了。黑漆漆的工作室和鬼屋一样，他骂了一声，也不收拾什么东西，揣着烟和手机就急急忙忙地跑了下来。一路到了一楼，还没出门，胡勇喜就透过玻璃门看到了正直愣愣地看着某处的周阳。
　　周阳的样子很怪，胡勇喜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
　　这次，周阳强撑着，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转头，看了一眼胡勇喜之后就烟一样地随风飘散了。
　　“周阳，你怎么不理人？”
　　胡勇喜没几步就跑到了周阳的身边，大力拍了一下周阳的背。猝不及防下，周阳往前踩了一步才又重新站稳。
　　“你发什么呆呢？”
　　亲眼看到对方消失，周阳自然不会再去问胡勇喜什么看没看到之类的问题。
　　“胡总，你们组也结束了？”
　　周阳没有直接回答胡勇喜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
　　“嘿，这才到哪儿呢。我和你说，现在的小朋友真不如我当年努力。我这不过是去上个厕所，也没说让他们走。本来，按计划还要再干几个小时的，谁能想到出来的时候人竟然全部都走光了。这群臭小子！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要是胡勇喜组里的人还在，这会肯定要喊冤。他们是差不多做完今天的量才走的。本来也有那么一两个老员工想等胡勇喜出来把东西看一下再走的，可这一等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胡勇喜一点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本来胡勇喜那一组的人就因为没有拿到应有的奖金而满腹怨气，在几个刚入职的小年轻带头先走之后，剩下几个“老人”也陆陆续续跟着离开了。
　　不走也没办法啊，总不见得去厕所催人吧？那也太不体面了。
　　周阳知道，胡勇喜不过就是趁着人不在的时候才敢对着别组的人发发牢骚。现在钱给的那么少，再多嘴几句就真留不住人了。尤其是现在刚毕业的小朋友，去哪干都是这个工资，要是胆子大敢转行说不定钱还能拿的更多。胡勇喜到底是在一线做设计的，比上头那些只知道看账本的股东有脑子。能干的员工走了，短时间内的确看不出太大的差别。因为这个，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还会觉得是公司赚了，毕竟人工成本减少了嘛，而且自己离职的话公司也不用给任何经济赔偿。但，时间久了，人才流失的劣势就会渐渐显示出来。一样的图，就是有人能画得更好看。一样的平面，就是有人能排得更流畅。要只是工作效率降低还好，更严重的是会导致项目流失，长期合作合同不再续约。
　　“唉，今年日子不好过哦。”胡勇喜时不时地就要说上这么一句，似是心中也有很多迷茫。他在公司已经工作了快二十年了，是元老级的员工，还拿过公司的杰出贡献奖。不出意外的话胡勇喜会永远在这待下去。可最近公司上头的决策让他都觉得有些过头了。这公司实在是不像能“长命”的样子啊。
　　周阳一直听他发牢骚，自己也有许多感触，心里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他今年也三十岁了。小时候总以为这是很老很老的年纪了，可真到了三十，他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这倒不是说周阳觉得自己还年轻，而是他觉得自己仍然懵懂无知，看不清未来的道路。
　　现在，未来，这些真实的痛苦让周阳暂时忘了那些恐怖的怪物。
　　又过了一会儿，周阳叫的出租终于来了，在司机师傅的道歉声中周阳两人才分别。
　　坐到车上，周阳已经是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和司机师傅打了声招呼后，上半身就直直地倒在了后座上。
　　十二点已经过了。
　　周阳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这该死的生日，真是一点都不开心啊。

　　坚持更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