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游》虞小楼

64、第 64 章

　　慧敏看到，父亲和姑姑说了好久的话，然后姑姑给自己和哥哥收拾了房间，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只不过是把原本的一张小床上的东西推到另一半，再放一个枕头，一个半旧不新的床单；至于慧存，在窄小的空间里在弹簧床上铺了竹席，放了一张旧床单，连个枕头都没有。

　　宋秀臣瞪着自己妹妹，宋秀琴有点心虚，说：“我也是才想起来的，家里还有一张弹簧床，这样慧存就不用打地铺了，是吧？”

　　宋秀臣对撅着嘴巴不满意写在脑门的儿子说：“明天爸给你送枕头和床单来。”

　　慧存的关注点是：“爸，我不想跟女孩子一起睡一个房间，我都这么……好吧，那你记得也给妹妹拿。”

　　父亲走了，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慧敏望着他的背影，忽的心里涌出一股惶恐惧怕来。

　　好在慧存在。他看到卖冰棍的来，拿了两毛钱买了两根不同颜色的冰棍，递了红色的那一个给妹妹。“喏，吃吧。”他说，“我问过了，卖冰棍的明天还来，下回给你买雪糕。”

　　“三女！三女！三女！”姑姑的尖细额叫声传来。兄妹俩吃的开心呢，就看怒气冲冲的姑姑过来，“你躲这里吃独食了！我喊你半天你应都不应一声！你这小妮子怎么回事？！”

　　慧存道：“姑姑叫我们吗？我们没见过三女。”

　　慧敏也摇摇头，小声的叫了一声姑姑。

　　姑姑伸手拉慧敏，“三女叫的就是你！赶紧的，来帮我个忙！”

　　慧存也连忙去拉妹妹，“我妹妹才不是什么三女！她叫慧敏！宋慧敏！什么三女三女的，难听死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和姑姑说话的，一点礼貌都不讲！”一边说着，她一边拉慧敏往家去。

　　“姑姑你干嘛，你叫人就叫人，干嘛拉慧敏，她都被你拉疼了。”

　　宋秀琴朝自己抓着的地方看过去，果然，小女孩细细的胳膊上一片红痕，她下意识的松开手，为自己辩解，“我哪知道她这么细皮嫩肉的。”

　　慧敏有点怕这个姑姑，一松手她连忙躲到哥哥身后。

　　“慧敏，你爸跟你说了吧，来我家住，要帮姑姑的忙哦。”

　　慧存先说：“我爸说了，我们来姑姑家是来做客的！”

　　宋秀琴说：“咱们都姓宋，说什么做客，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相互照顾是应该的是吧，慧敏啊，姑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你帮姑姑个小忙好不好？”

　　慧敏记得父亲说过，小忙可以帮，于是点点头，说：“姑姑要我做什么？”

　　“你跟姑姑来，就是一点点小事情，要不是姑姑现在腾不开手，姑姑也不敢劳动你。”宋秀琴也不说要干嘛，只是拉着慧敏走。

　　慧存也要跟着，“我也能干活，我帮妹妹。”

　　宋秀琴道：“好啊，慧存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刚刚看到，家里没酱油了，慧存帮姑姑买瓶酱油吧。”

　　慧存伸出手，“给钱。”

　　宋秀琴下意识想说，你爸那么有钱你还问我要钱，想了想，又把这话咽了回去，从口袋掏出两块钱递给他。

　　其实慧存根本不知道这里的小卖部在哪里，宋秀琴也没想这么快告诉他。她带着慧敏进了里屋。

　　帘子一掀开，一阵怪异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奶味儿，尿味儿，屎味儿，汗味儿等各种味道的混合体。与气味相伴的是，吱哇乱叫的婴儿啼哭。

　　慧敏站在门口，她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劝阻她不要进，但她的身体被强拉着进去了。

　　“慧敏，看，这是你的两个弟弟，是不是很可爱！你看，多俊啊！比你哥小时候好看多了！”

　　慧敏看到床上躺着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婴儿，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双胞胎，有一点点的好奇，但这种好奇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怎么回事儿。她只是很不安。

　　“我没见过哥哥小的时候的样子。”所以无法比较，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比哥哥好看。

　　“你没见过我见过啊！”一道清脆的少女的声音传来，慧敏这才看到坐在床边的女孩，这是她每年过年会见一次的表姐孔慧娟，她叫了声“表姐”。

　　表姐说：“你哥小的时候跟个红猴子似的，头上一头痂，难看死了，哪里有我弟弟好看！”

　　慧敏就不说话了。她不是很喜欢这个表姐，因为她非常的霸道，每次见面，看到她带的好看的头发啊，发卡啊，都要抢过去，如果不给就又哭又闹，每次姑姑都会说“敏慧啊，你就给你姐姐吧，姑姑家没钱买这个姐姐才想要你的，你爸妈有钱可以让你爸妈再给你买一个”，所以后来，每次来姑姑家，她就什么好看的都不穿，也不戴，表姐看抢不到，就冷嘲热讽说她爸妈不喜欢她了早晚扔掉她云云。

　　“慧敏啊，你帮着姐姐照看一会儿弟弟好不好，姑姑要去给弟弟们洗尿布，等下还要给你们做饭。”姑姑满面笑容，“很简单的，你只需要逗逗弟弟们玩，不要让他们哭就行了。”

　　“要是他们哭呢？”

　　“那你就把他们抱起来哄一哄。”

　　慧敏见过巷子里的嫂嫂婶婶们带孩子，好像并不是她所说的那么容易，她想要拒绝，又不知该怎么说，但是人已经被姑姑拉过去坐在床边了。

　　把任务交代给慧敏，姑姑就端着一盆尿布出去了，慧敏不安的动了动。

　　“喂！你给我小心点哦，不要压到我弟弟的手，知道吗？！他们手脚很娇嫩的，小心你给压断了要赔的！”

　　慧敏就不敢动了。

　　表姐又叫她：“来，你拿着这个拨浪鼓逗弟弟。”

　　慧敏接过拨浪鼓，轻轻摇晃，珠子和鼓面发出好听的声音，小婴儿听到声音被吸引目光，张着嘴巴开心的笑起来，小手也跟着抓啊抓，另一个听到声音也往这边看过来，手伸的长长的。

　　“你别光管着一个啊，另一个也要顾着，晓得不？”

　　“啊？哦。”

　　小婴儿很可爱，白白嫩嫩的，笑的时候让人的心情也忍不住跟着好起来，但这并不会让看着他们的人很轻松。

　　不多久，一个忽的“哇哇”哭起来。

　　孔慧娟站起来拿起一个尿布，对慧敏说：“你过来，我教你怎么给他们换尿布。”

　　慧敏说：“我不是只需要带他们玩吗？”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带小孩不能光带着玩吧！他尿了拉了你总得管吧！不然臭你死，还怎么带着玩！”

　　说的也有道理，但慧敏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孔慧娟示范了怎么拆尿布，怎么给婴儿擦屁股，拍痱子粉，怎么换上新的尿布，示范一遍后她说：“你应该学会了吧？我听说你很聪明的，学什么都很快。”

　　慧敏抿唇说：“我不知道有没有学会。”

　　“(ˉ▽￣～) 切~~”孔慧娟翻个白眼，“就这还好学生呢，这都不会！你等着，等会要是谁再尿了你去试试，我给你纠正！”

　　她也不管慧敏有没有答应，直接默认答应。

　　不多时，另一个哭起来，一股臭味儿弥漫，孔慧娟叫起来，“卧槽拉了！慧敏你赶紧的！”

　　“我、我要干嘛？”

　　“先把尿布拆掉啊！咦，好恶心，到处都是屎！”孔慧娟捂着鼻子往后退，却把慧敏往前推，“你赶紧给他把屎擦掉啊！”

　　“我、我、我不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你会给自己擦，就会给弟弟擦！”孔慧娟大叫着，扔过来一包纸，“快点！好恶心！”

　　慧敏忍着恶心给小婴儿擦干净了屁股，又听孔慧娟说：“还要用清水再洗一下，不然还是很臭。”其实她自己从来不会用清水洗，但现在又不是自己干。

　　慧敏又去弄来清水，洗干净后，孔慧娟又指挥着她重新包好了尿布。小孩子感觉舒服了，对着人重新发出“咯咯咯”的笑。

　　孔慧娟也很满意，“你果然很聪明嘛，一教就会！不过动作还是不熟练，下次再给你练练！”

　　慧敏：“我为什么要练？”

　　“他们是你弟弟啊！”孔慧娟说，“你来我们家住，又吃又喝的，总不能啥也不干吧！”

　　“我没有什么也不干，我是客人，而且是姑姑非要让我来的，我爸还给了生活费的！”

　　“我管你！反正你现在在我家，你得听我家的话！我是姐姐，你得尊重姐姐，听姐姐的话！”

　　慧敏抿嘴不说话了，心里越发的难受。她想念哥哥了。

　　“慧敏！慧敏！我回来了，你在哪里啊！”说曹操曹操到，慧存欢乐的声音传来，慧敏高兴的站起来要去找哥哥，却被孔慧娟拉住，“哎，你不能走啊！你还要帮我带弟弟呢！”

　　而慧存，也被端着盆回来的姑姑叫住，“慧存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个能干的小伙子！”

　　她接过酱油，笑眯眯的说，“走，慧存，我带你去认识认识村子里的男娃娃们，一到夏天，他们去摘桑葚，摘桃子，去爬树，去钓鱼，去游泳，去捉小龙虾，玩的那叫一个开心，你肯定能跟他们玩到一起！”

　　“我妹妹……”

　　“你妹妹是女孩子们，当然跟女孩儿一起玩，男娃有男娃的玩法儿，女娃有女娃的游戏。”

　　“说的也是！妹妹的游戏我也不是很喜欢。”

　　“就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