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不落雪》西蛙

9、回港

　　“滋滋！”桌上的手机震动一下，柏雨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低头看了眼，是周景越发来的短信。

　　[帮你约好了迪伦，明天他有一个时辰跟你吃顿饭，两点会飞回美国。]

　　柏雨激动的拿起手机，回了个[好]

　　周有有见她这么高兴，问怎么了。柏雨将短信拿给她看。

　　“明天，祝我成功吧。”

　　周有有惊讶，“我哥居然知道你在找迪伦。”

　　柏雨也没想到，他会知道。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明日她要去见迪伦，她要问清楚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事故发生时那辆车的司机当场就死了，所以什么也没有查到。官方给出的解释是司机疲劳驾驶导致的车祸，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线索。

　　当年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就是迪伦，消失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出现，柏雨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第二日出发的时候，柏雨没想到周景越会亲自来送她。

　　会面的地方是一家六星级酒店，是周家名下的。周景越作为周家的半个掌权人，亲自莅临酒店属实让酒店负责人受宠若惊。

　　“一会，要不要我陪你进去。”周景越对柏雨说。

　　“不用了，我想自己和他谈谈。”

　　“那我在外面等你。”

　　柏雨说：“景越哥，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何况有有有陪我。”

　　周有有在旁边眨眨眼，笑说：“哥，你就放心吧，在自家酒店不会有事的。”

　　周景越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柏雨乘坐电梯上去，门口已经有人侯着了。对方是位外国美女，看起来像是秘书，“柏小姐，迪伦先生已经等着你了，请进吧。”

　　柏雨笑笑，跟着她进了包厢。

　　迪伦坐在沙发上，见了她，跟她打招呼。

　　“柏小姐，很久不见了。”

　　迪伦年过五十，气质却突出，举手投足都充满了风度。简单的寒暄后，柏雨直接进入了正题。

　　迪伦当然知道柏雨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其实这次见面若不是周景越给了一个不错的条件，他是不会过多浪费时间在这里的。

　　他看着柏雨，语气无奈，“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柏小姐还是不放弃当年的事。”

　　“我的朋友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我要给她一个交代。”柏雨视线落在面前的水杯上，语气固执：“所以，还请迪伦先生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柏小姐，我想当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只是一场意外。”岁月在他的眼尾添了一丝痕迹，他看向柏雨，“我辞职与这件事并无任何关系。”

　　他尽可能在柏雨接受理解的范围内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希望这个女孩不再将时间浪费在这件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上。

　　“当年事情所有的细节都记录在案，若是柏小姐需要，可以再去警局看一遍。”

　　“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柏雨吸口气，“环山公路上的监控平时好好的，怎么就偏偏在那日坏了？”

　　“年久失修，加上那段时间连续下暴雨导致电子设备损坏。”

　　迪伦秉承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她话，这些都是柏雨听过很多遍的话，她不想再听。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迪伦并没有打算对她坦言。

　　柏雨不得不改变策略。

　　“迪伦先生，您下午几点的飞机？”

　　话题转换的很快，迪伦愣了一下，转而诚实回答：“两点。”

　　柏雨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两点还有一个小时。

　　她突然笑着说：“那我送您吧，无论如何，还是感谢您当年的帮助。”

　　其实在说这句话前，柏雨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她是不想放迪伦走的，但她不能用非常手段。

　　女秘书已经在提醒。

　　机场人群熙攘。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向外面，北京城的天阴沉沉，看着令人难以呼吸。

　　柏雨望着迪伦朝登机口走去，心想，看来是毫无收获了。找了这么久，查了这么多年，还是毫无线索。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当柏雨沉浸在心绪中时，迪伦的女秘书突然匆匆朝她跑来，她笑着对柏雨说：“柏小姐，这是迪伦先生给您的。”

　　说完，女秘书携着一袭香风离开。

　　那是一张对折的白色纸片，柏雨轻轻翻开，上面只有两个字。

　　[谭利]

　　机舱门关上，一切与外界隔绝。

　　女秘书笑着对迪伦说：“先生还是心软了。”

　　迪伦摩挲着手中的钢笔，语气温和：“就当给小丫头指个路吧。”

　　飞机升入万米高空，再与这里无半分瓜葛。

　　柏雨从机场出来神色沉沉，周有有迎她上车，问她怎么样。柏雨将手中的纸条放到她手里，思绪仍旧乱飞。

　　“谭利。”周有有皱眉，“他不是”

　　话没有说下去，她下意识看向柏雨。

　　柏雨察觉她的视线，面露疑惑。

　　“他不是什么？”

　　周有有神色有些紧张，她试探性的说：“有有，谭乐然你知道吧？”

　　这个人柏雨很难不知道。

　　“知道。”

　　周有有无奈道：“谭利便是谭乐然的弟弟。准确地说是堂弟。话说好几年前，其实我们都见过他。”

　　柏雨抬眸看她，“什么时候？”

　　“你举办圣诞聚会那晚，当时来了很多人，谭利也在。不过当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这个人的出现让柏雨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件事情，迪伦给她透露这个人，定然不是这么简单。她打了个电话，叫人去查谭利。

　　她需要更多细节。

　　周有有握住她的手，安慰她说：“雨雨，迪伦先生难道是在告诉你，谭利和当年的事有关系？”

　　柏雨也不知道，她目前掌握的资料太少。但既然迪伦给她透露了这个，说明肯定不简单。

　　回去的路上柏雨思绪乱作一团，她尽力在大脑中搜索这个叫谭利的人，但毫无线索。可他是谭乐然的堂弟，谭乐然如今和赵港屏又是男女朋友。

　　柏雨不愿再去想，越想下去，她的头就更痛。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第二日，柏雨订了最早回香港的飞机。

　　依旧是周景越来送她。

　　天还蒙蒙亮，他们就在机场分别。

　　周有有说过段时间去香港找她，柏雨点头。

　　她戳了戳身旁的周景越，示意说点什么话。

　　周景越脸上没什么神情，保持一如既往的平静。

　　“一路顺风。”他这样说。

　　柏雨笑：“景越哥，这几日谢谢你的帮忙，要是来香港，记得找我玩。”

　　男人点点头。

　　航班起飞，滑过天空。

　　两人走出机场。

　　周有有跟在周景越身后，嘴里嘟囔着话，“哥，你真该改改你这性子。对小雨姐这么冷漠，她都怕你，你让人家怎么敢亲近你。”

　　周景越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神色一黯，“她怕我？”

　　周有有被他这种眼神看得紧张，她急忙解释道：“也不是怕吧，就是小雨姐和你之间有很大的距离感，你没有发现吗？”

　　周景越想，好像柏雨对她一直都是十分保持距离，而且有时候，是怕他的。

　　“哥，你说你喜欢小雨姐这么多年，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还每天都忙着工作。你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可追不到啊。而且，现在小雨姐又是单身，多好的机会，你都不抓住。”

　　周有有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周景越拧起眉，神色也变得严肃。

　　“哥，你要不--”

　　话没说完，被周景越打断。

　　“周有有，你接下来到底还想不想出去了？”他语气冷硬。

　　周有有顿感危险的气息，立马道：“哥，我闭嘴，我不说了。”

　　------

　　夜色悠长，冷冽的风吹得人头皮发麻。

　　赵港屏挂了电话，脸色很难看。坐在他旁边的闻斯敏感的察觉到此时的氛围有些奇怪，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杨禹白。

　　杨禹白放下酒杯，问：“是柏小姐的事？”

　　赵港屏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总带着沉静的审度感，没什么情绪，却始终让人无法避免直视。

　　他这个样子，定然是因为柏雨的事。闻斯看了眼杨禹白，说：“听说柏小姐去北京了。”

　　其实他并没有打听过关于柏雨的任何消息，不过是听到别人提过一嘴，加上现在赵港屏的状态，定然是发生了些什么。

　　杨禹白或许能猜到一些，他看向沙发上的人，“是否需要我们出手。”他对赵港屏说。

　　赵港屏摇头，“这件事我亲自处理。”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赵港屏既然说要亲自处理，他们也不好再多过问下去。加上柏雨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心事，杨禹白和闻斯虽然知道，但也不会牵涉其中。

　　何况，赵港屏也并不希望再如当年那样重蹈覆辙。

　　圣诞在即，街上商场已经布置起来，香港的圣诞氛围很浓重。难得今日杨奕玟有空，带着柏雨和方茹出来逛街。

　　说实话，这还是三人第一次一起出来。杨奕玟平时工作忙四处出差，临近年末难得闲下来。

　　自柏雨有记忆以来，在她的印象里她的母亲一直是个女强人的形象。杨奕玟曾经婚后短暂的回归过家庭，但很快就投身于事业，所以自小，柏雨算是柏杭带得多。

　　跟柏杭比父母更亲近。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

　　一路上，杨女士问了几次方茹和柏杭的感情状况，说谈了这么些年，也该结婚了。并非她催婚，她也懂现在这些小年轻不想太早结婚，但她是真的很喜欢方茹的，自然希望和自己儿子早日修成正果。

　　况且，柏杭也老大不小了。

　　柏雨在一旁笑，“妈，你再说下去，方茹姐都不好意思了。”

　　杨奕玟拍了怕方茹的手，将自己腕上的翡翠玉镯套到方茹手上，方茹受宠若惊，连忙推辞。

　　“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杨奕玟笑，“这是我的心意，你收下。”

　　柏雨也道：“方茹姐，你收下吧，这是我妈的心意。”

　　这只玉镯是杨奕玟的妈妈在她结婚时传给她的，现在她又将这只镯子传给方茹，这是认定了方茹就是她的儿媳。

　　柏雨自然也是希望方茹能早点嫁过来，这样就有人陪她玩了。买衣服的时候氛围很好，导购一直给三人介绍最新款，方茹和柏雨分别试了几套，看着不错都买了下来，让人送到住址。

　　杨奕玟心情也好，说着下次有空还和她们一起。

　　中途柏雨接了个电话，是李恩打来的，他说他查到谭利了，详细资料会发到柏雨邮箱。柏雨说好。

　　柏雨正要挂电话，又听到李恩说：“他跟当年的事情有关？”

　　柏雨没有隐瞒，况且李恩是知道她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情的。

　　“详细事情我明天回公司跟你说。”

　　李恩那头笑，“我不着急，”电话那头又传来说话声，不过不是李恩。

　　柏雨听出来那是江黎。

　　“你们在一起？”

　　李恩靠在办公椅上，目光看向面前整理资料的人，嘴角弯弯，“是啊。这不是不浪费柏总的安排。”

　　柏雨笑：“我可没有强迫的意思。”

　　“我也没有这样说，”李恩双腿交叠，一边同柏雨说话一边看江黎。

　　江黎微微低头，李恩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看到额前碎发垂在他挺立的眉骨上，他骨节修长的之间穿梭在资料间，动作迅速又利落。

　　纵然阅人无数的李恩也不得不承认江黎长得是真的很好。他的脸，他的身材好像每一个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简直是完美。

　　这样想着，竟有些燥。

　　柏雨没听到他的说话声，问怎么了。

　　李恩回过神，说有事忙，挂了电话。

　　他的目光追随在面前的人身上，轻轻晃着办公椅，看得越久心里就越燥。真是见鬼，他竟然对一个大学生产生了久违的心动。

　　这种感觉已经是很多年不曾有过了。

　　“江黎。”他突然喊了一声，嘴比脑子要快得多。

　　江黎抬头望向李恩，突然被叫到他有些茫然，那双眼睛大而圆亮，瞳孔光泽琥珀，像某种野生动物，不谙世事而透着天然的野性。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坐直了身子，说：“一会，陪我吃个晚餐。”

　　“好。”

　　怎么说呢，在李恩印象里，江黎好像一直是个很容易说话的人。他在心里总结了下，江黎耳根子软。晚餐的时候，李恩带着他去了一家他常去的西餐厅。

　　这倒是两人第一次这样出来吃饭。

　　李恩将菜单推到江黎面前，“想吃什么自己点，今晚李总请客，不用客气。”

　　他笑着看江黎，那笑容随性又自在。

　　江黎不禁脸颊发热，所幸餐厅灯光昏黄，看不出来。他很礼貌的点了几个，李恩默默记了下来，问他有没有忌口的。

　　江黎摇头。

　　吃饭的时候其实没说什么话，李恩不说的话，江黎就更不可能了。他的话本来就少，一天除了报备工作的时候，李恩还真没听到他说过别的。

　　李恩看着面前低头吃饭的人，心里那点想法又在蠢蠢欲动。

　　他抿了口酒，试探性地问：“江黎，交女朋友了吗？”

　　显然江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抬头对上李恩的视线，然后错开，“没有。”

　　“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人？”他又问。

　　江黎低着头，大脑中浮现李恩的脸，半响，他摇摇头。

　　李恩看到他的反应，心里莫名高兴了些。不过，他心里又不确定，若是自己猝然去追他，会不会吓到他。

　　毕竟，方才他不过是试探了一下，也不确定他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若人家真不是，他也不能怎么样。

　　虽然咱李总玩得花，但扳弯直男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毕竟这种事情，强迫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