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不落雪》西蛙

10、凌晨电话

　　晚上八点，柏杭从公司出发，到达家的时候菜刚上桌。

　　今日是家庭聚餐，柏渊舟在家里休息。杨奕玟在厨房跟阿姨学煲汤，柏雨则和方茹在客厅聊天。他把手里的定制糕点盒放到玄关柜上，脱下外套随手搭在一边。

　　这几日公司事情很多，行程也安排的紧，回到家后，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的方茹。

　　两人听到声响同时回头，他对上方茹那双漂亮的眼睛。

　　“哥，你终于回来了。”柏雨喊他。

　　柏杭嗯了声，绕过她来到方茹面前，“怎么气色这么差？”

　　这种被直接忽视的感觉柏雨已经习惯了，自从她哥谈恋爱后，这是常有的事。

　　方茹对上他关心的目光，摇摇头，“我没事。”

　　这段时间不过是医院繁忙，她熬了两个夜班，所以看起来气色不好。杨女士见人都齐了，端着刚出锅的热汤上桌。

　　饭桌上氛围很好，柏渊舟先是问了一些柏杭公司的事，后又将话题转移到他和方茹的婚事上。双方父母其实见过，也谈论过婚事，不过就是时间一直没有定下来。

　　“你们两个在一起这么多年，也该定下来了。”柏渊舟平心静气道，“别让人家小茹一个女孩子等你这么久。”

　　柏杭说：“爸，我知道。”说完，他看向坐在对面的方茹。

　　方茹对他浅浅一笑。

　　柏渊舟说：“知道就好。”

　　柏雨用肩膀轻轻碰了一下方茹，笑说：“方茹姐，我已经迫不及待喊你嫂子了。”

　　方茹一阵脸红。

　　柏渊舟看着面前登对的两人，心中十分欣慰。等了这么些年，总算大儿子的婚事有了个着落。加上方茹这孩子他们两夫妻是真的喜欢，也希望两人早日修成正果。

　　“等你那边稳定下来，你将重心转移到昆柏，这边更需要你。我老了，没有那么多精力。”

　　这话说得不假，这几年柏渊舟的身体不太好，时常需要服用一些药物来维持。年轻时为钱拼命操劳太多，如今年过花甲，身体状况百出。

　　这几年他有意将公司大权交到柏杭手上，无奈因为一些事情一直耽搁，如今瞧着时机也正好。

　　柏杭很有天赋头脑，将自己耗费半生打下的基业交到他手里，柏渊舟很放心。可能唯一一点就是他担心儿子的性格，办事无情，与人交往冷漠，性子也孤僻。

　　柏渊舟曾反思过自己对柏杭从小的教育是否太严格，因此之后也不打算对他事业做过多要求。如今就要结婚成家，身边多一个人，也能照顾他些。

　　晚餐结束，因为天气严寒，交通不便，方茹留了下来。

　　本来柏雨在方茹的房间聊天来着，柏杭进去将她提溜出来，叫她去早点休息。气得柏雨朝他比了个鬼脸。

　　临走前柏雨还不忘提醒，“哥，你和方茹姐还没有结婚呢，别待太晚哦。”

　　方茹听得一阵失笑。

　　门被上锁，外面的声音被隔绝，房间里变得很安静。柏杭站在门口没有过来，黑暗隐去他的身影，他就那样立在那里，没有半分动作。

　　不知为何，方茹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两人虽同在一座城市，但这段时间都忙，见面几次也是匆匆浅尝辄止，显然这对年轻人来说远远不够。

　　方茹借着床头亮起的夜灯看到柏杭的袖子挽到小臂，小臂肌肉线条强健有力，这突然让她想起这双手曾是怎么掐在她的腰上的，想着不由得面色一红。

　　不过怔愣的功夫，柏杭的手心紧密贴上她的额头，摸了摸，“没有发烧，怎么脸这么烫？”

　　夜色浓重见不到月光，唯有床头那盏暖光点映。

　　方茹避开他的目光，“没事，就是有点热。”

　　柏杭的手没有收回去，顺着脸颊滑下来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方茹，我很想你。”

　　他的目光黑的吓人，里面透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和占有。

　　方茹抚上他的手，轻声说：“我也想你。”

　　她的眼睛漂亮，嘴唇红润，皮肤细白，每一处细节都在柏杭眼中成放到引诱的因素。柏杭再难忍耐，遵循自己的内心吻了上去。

　　那股炙热的气息压上来，方茹被按进柔软的大床里，柏杭掐着她的腰，声音低哑：“可以吗？”

　　方茹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柏杭身上的温度烫得她酥麻。但她又突然想起柏杭的父母在家里，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柏杭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亲了亲她的鼻尖，笑说：“这房间隔音很好，不用担心。”

　　方茹用手臂挡住眼睛，呼吸滚烫，她也察觉到了柏杭的欲望，几乎是即将爆发。

　　她点了点头。柏杭收到这个讯号更深的吻她，方茹手脚发软，就在他要进行下一步时，房门被敲响。

　　“方茹姐，睡了吗？”

　　门外传来柏雨的声音。

　　两人都被打断，方茹身体僵硬了下，连忙推开身上的人，“小雨来了，别......亲了......”

　　本来□□正盛，被柏雨这一闹，这事也做不下去了。

　　当房门打开的时候，柏雨见到的就是柏杭那张比墨水还黑的脸，看起来简直要吃人。柏雨看到柏杭有些凌乱的衣领便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她朝里面瞥了一眼，尴尬一笑，“哥，我只是来给方茹姐送牛奶，我没想到你这么晚了还在这。”

　　柏雨心里突突直跳，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柏杭没有说话，黑着脸看她。

　　方茹从里面出来，接过牛奶，笑着说：“小雨，谢谢你。”

　　见这个氛围实在不适合自己待下去，柏雨笑了笑，“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柏雨，”柏杭开口道：“你还不去睡。”

　　“睡，我马上就去睡。哥，你好凶。”柏雨小声抱怨，不过须臾又喜笑颜开：“方茹姐，晚安。”

　　方茹笑得温柔，“晚安。”

　　她看向一旁的柏杭，挽住他的手，“好了，别生气了。”

　　柏杭脸色才好点。

　　她又踮起脚在柏杭脸上亲了下，说：“下次补给你。”

　　柏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杨奕玟女士陪着柏渊舟去医院检查身体，柏杭则一早送方茹去上班了。

　　柏雨起来慢悠悠吃完早餐才去公司。

　　办公室里，助理跟她报备了这周的工作安排，柏雨一边听一边看邮箱。李恩查得很详细，将谭利的所有资料都整理了出来。

　　柏雨扫了一眼心中就有了大概，且不说谭利的身份，就拿当年的事情来说纵然一看与他并无任何关系。但自从迪伦告诉柏雨这个人，加上当年他也在那场宴会上，柏雨心里就觉得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如今资料上显示的不过是只要是查就能查到的东西，但柏雨需要的是与当年相关的信息。不过既然有了这些资料，怎么说对接下来柏雨与这个人周旋就有了帮助。

　　此时，李恩的电话打来，柏雨示意助理退下。

　　“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在查谭利的时候，还发现一件事。”

　　“什么？”

　　“他跟艾晴认识，而且是同班同学。我找艾晴的同学打听过了，听说当初他还追过艾晴，不过被艾晴拒绝了。再后来，就是艾晴出事了。”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好像是艾晴的出事与谭利脱不了干系。是否是因为当初艾晴没有同意他的追求而下的手？可这也仅仅是猜测，可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柏雨的思绪就乱了。

　　“柏雨，你的第一反应也是我所想的，但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你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柏杭收回思绪，“我不会那么冲动。”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小女孩了，不会再做蠢事。电话里又传来李恩的声音，“这周星期三有一场慈善晚宴，听说谭利会去参加，我们先去会会他。”

　　“好。”

　　挂了电话，柏雨捏了捏眉心。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边，赵港屏正皱着眉看下面人呈上来的项目方案。会议厅的人见太子爷脸色难看，以为是方案有问题，大气都不敢出。

　　身旁的秘书小声问：“赵总，可是方案有问题？”

　　话音刚落，赵港屏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招手说自己接个电话，会议暂停。一个电话回来，众人见太子爷的脸色好了很多，纷纷松了口气，但还是提高精神。

　　“方案没有问题，项目组继续跟进，今天会议就到这，散会吧。”

　　出了公司，赵港屏的车一路驶进太平山顶的别墅区。

　　关诃已经在等着他了。从他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疯，今天要不是被杨禹白从温柔香里捞出来，怕是不会回来的。

　　赵港屏进屋，看到关诃坐在沙发上。

　　“舅舅。”关诃轻轻喊了一声，站了起来。

　　他在赵港屏面前很乖，从小到大向来如此。

　　赵港屏将外套扔到沙发上，片刻后开口：“去书房。”

　　书房内，关诃坐在沙发上，赵港屏站在窗边点了一支烟。

　　今日突然被叫回来，关诃心里没个底，他有些忐忑，想着是否因为自己在外面混了这么久没有回家的原因。

　　他看着冷淡的赵港屏，心里越发紧张。

　　“舅舅，找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港屏吸了口烟，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缓缓说：“20号那天，你在北京见到柏雨了是吗？”

　　提到柏雨，关诃便立马反应过来。

　　当年柏雨和他舅舅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那日在北京真的是意外，他没想到柏雨会出现在那里。而且，他和柏雨也有六年未见了，这六年他失去了她的一切消息。

　　关诃看着冷淡的赵港屏，想起那日的事，半响他点点头。

　　赵港屏摁灭香烟，回头看他，“林霜是你女朋友？”

　　问到林霜，关诃几乎是立刻就知道赵港屏是什么意思，当日林霜故意了刁难柏雨，想来舅舅是来兴师问罪的。尽管他和柏雨当年闹得不欢而散，尽管他们已经分手，但只要是关于柏雨，赵港屏还是做不到冷眼旁观。

　　“是，”关诃如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他。

　　赵港屏语气冷漠：“别让她再出现在柏雨面前。”

　　话里的警告意味十足，关诃无比清楚这句话的意思。这只是警告，若再有，就算是他求情赵港屏都不会放过林霜。

　　“舅舅，我知道了。”

　　赵港屏看了他一眼，坐到沙发上，“你在外面玩怎么玩我不管，但别玩得过火。你妈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你收敛一点。”

　　难得赵港屏这般语重心长的说这番话，关诃愣了下。要知道这几年舅舅就没管过自己，今日突然这样说，倒是有些意外。

　　但又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小声嘟囔：“妈妈从来不管我这些，她不会在乎的。”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赵港屏听见了。

　　关诃下意识的去观察赵港屏的神情，果不其然，他皱着眉，脸色有些不好。他也不敢再说下去，抿着唇站着。

　　赵港屏见不得他这副样子，捏了捏眉心，说：“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舅舅晚安。”

　　关诃离开后，房间内陷入十足的安静。

　　这个晚上，赵港屏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面前的烟灰盒里堆了一堆烟头。脑海中涌出无数个曾和柏雨在一起的片段，这些片段无限聚集又拉长，脑中那股理智也快全无。

　　他和柏雨曾爱得热烈沸腾，分手也绝决果断。这些年每每回想起，他竟是有些后悔。

　　思绪来的混乱无序，赵港屏睡意全无，他从酒柜里拿了两瓶红酒出来。

　　窗外寒风呼啸，柏雨已经熟睡多时，但凌晨的一通电话还是吵醒了她。

　　那是一个陌生号码。

　　可接听电话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在她要挂的时候，里面传来赵港屏的声音。

　　“柏雨......”

　　这个声音一出来柏雨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有些怔愣。朝窗外看去，外面漆黑一片，但赵港屏的声音格外清晰。

　　柏雨很快调整了情绪，语气冷漠，“赵先生，你知道现在是凌晨两点吗？”

　　电话里安静下来，但柏雨知道他没挂，还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彷佛他的呼吸伴随着心跳一起通过电话传过来，让她心惊肉跳。

　　过了好一会，她听到电话里传来赵港屏的声音。

　　“柏雨，我好想你......”

　　这句话猛地在柏雨耳边炸开，惊得她失去了思考。是她在做梦吗，赵港屏在说想她。

　　这个男人在她的印象里永远都是冷漠，从来没有示弱的时候，就连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哄她，都不曾有过示弱。

　　他永远用自己的方式来爱人。

　　而此刻，柏雨听到他说他想自己。当年病发的时候她曾无数次幻想她接到赵港屏的电话，此刻，是真的还是在梦里?

　　“柏雨，你在听吗？”

　　电话里再次传来赵港屏的声音，柏雨知道，这次不是在做梦。但却比梦更扎心。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赵港屏在她无数个痛苦的夜晚来电。

　　可一次都没有，甚至连她打过去的电话都没接。那时她就知道，她们失去彼此了。

　　柏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无异常，说：“赵港屏，你喝酒了？”

　　“柏雨，我们和好好不好？”他答非所问。

　　柏雨觉得脑子很乱，她不想再去思考这些。

　　“你醉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匆匆挂了电话。她觉得心脏狂跳，在赵港屏提出和好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竟真的想着要答应她。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