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梦之前世今生》时蓄

3、梦回前尘

　　“看什么书呢，这么入神？”沈舟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笑着开口。

　　林玉书猛地抬头，看见是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合上书，故作娇嗔地说道：“哟，是什么风把我们沈家的大忙人吹来了？”

　　“这风呀，是专程来吹你的。”沈舟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不欢迎的话，我现在就走。”

　　“你敢！”林玉书一把拉住他的手，噘着嘴说，“你要是走了，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沈舟被她逗笑，拿起她放在手边的书，瞥了一眼封面：“怎么看起《西厢记》这种话本子了？”

　　“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罢了。”林玉书一把抢过书，抱在怀里，转身坐了回去。

　　沈舟也不在意，挨着她在栏杆边坐下。廊外的晚风徐徐吹来，带着花草的清香，两人一时无言，只静静听着风声。

　　过了半晌，沈舟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迷茫：“玉书，你信前世今生吗？”

　　林玉书愣了愣，摇摇头：“不信，那些都是说书先生编出来的故事。”

　　“那你还信街上那个算命先生的话？”沈舟挑眉看她。

　　“那不一样！”林玉书转过头，眼神无比认真，“那关乎你的安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傻丫头。”沈舟心中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林玉书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她轻轻拍开他的手，小声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以前不是也不信这些的吗？”

　　“昨夜做了个梦。”沈舟望着远处的晚霞，缓缓开口，“梦里，你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我是个普通的木匠之子。你爹娘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便下定决心，要去考取功名，娶你为妻。”

　　“然后呢？然后你考上了吗？有没有成功娶到我？”林玉书顿时来了兴致，凑到他身边，追问不停。

　　沈舟转头看她，故意卖关子：“你猜？”

　　林玉书往后退了两步，抱着胳膊，哼了一声：“我不猜。”

　　“不猜就算了。”沈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作势要走。

　　林玉书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沈舟低头看她，眼底满是笑意，“我好几天没睡好了，眼底都快熬出黑眼圈了，现在要回去补觉。”

　　“那你告诉我后来怎么样了，告诉我我就让你走！”林玉书拉着他的衣袖不放，眼里满是好奇。

　　“后来啊……”沈舟拖长了语调，忽然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后来，我就醒了。”

　　林玉书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跺着脚骂道：“好啊你！竟敢耍我！”

　　沈舟吃痛地挣开她的手，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留下一句“走了”，便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林玉书站在原地，瞪着他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离开林府时，管家早已备好那两包雨寂茶，递到沈舟手中。沈舟接过，对着管家嘱咐道：“烦请转告伯父，多谢他的茶叶，改日晚辈再来登门拜访。”

　　“沈少爷慢走。”管家恭敬地躬身相送。

　　沈舟坐着黄包车回了沈宅。他与林玉书的婚期在下个月底，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半月，时间充裕得很。中午和爹娘一起用了午饭，他便回了房间补觉。接连半个月的辛劳，总算是告一段落，布庄剩下的那些小单子，交给管事的打理便好，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日子就这般平静地过了几天。

　　这天，林玉书特意来找沈舟，却恰逢沈舟陪着沈父出门拜访友人，不在府中。她便去了后院的花园，陪着沈夫人说话解闷。

　　沈夫人正坐在石凳上修剪花枝，见林玉书来了，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她膝下只有沈舟一个儿子，自幼便将林玉书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伯母！”林玉书快步走上前，亲昵地挽住沈夫人的胳膊，笑着夸赞道，“您修剪花枝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些花被您这么一拾掇，看着更精神了！”

　　“你这丫头，就会嘴甜。”沈夫人放下手中的剪刀，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慈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中午留下来吃饭吧，伯母好几天没见你，心里想得慌。”

　　“我就是特意来给您请安的，还给您带了礼物呢！”林玉书说着，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刻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上前，递到沈夫人面前。

　　“这是什么呀？”沈夫人好奇地问道。

　　“是一对清朝的青釉花瓶，我想着您喜欢插花，就特意寻来的。”林玉书说着，亲手打开礼盒，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花瓶，递给沈夫人。

　　沈夫人接过花瓶，细细端详。只见瓶身的釉色青绿淡雅，光泽柔和温润，宛如上好的翡翠，看得她爱不释手。

　　“这对花瓶太过贵重了！”沈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却满是欢喜，“你这孩子，怎么净送些这么贵重的东西。”

　　“伯母喜欢就好。”林玉书靠在她的肩头，笑得乖巧。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沈夫人放下花瓶，握着她的手，笑得眉眼弯弯，“等你嫁进来，伯母就更喜欢了。”

　　“伯母！”林玉书的脸颊瞬间红透，娇羞地低下了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沈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忽然神秘兮兮地说道，“说起来，舟儿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呢。”

　　“惊喜？”林玉书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是什么惊喜呀？伯母快告诉我！”

　　“这个嘛……”沈夫人故意卖关子，捏了捏她的脸蛋，“等你嫁进来那天，自然就知道了。”

　　“伯母～”林玉书拽着她的胳膊撒娇，“您就告诉我吧，我好想知道。”

　　“傻孩子。”沈夫人被她逗得发笑，“现在知道了，到时候就没惊喜了。乖，再等等，很快就到了。”

　　沈夫人哪里知道，她口中的惊喜，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她只当那张古董梳妆台，是沈舟特意为林玉书准备的新婚贺礼，心中还暗暗欣慰，自家儿子总算懂得疼人了。

　　林玉书见沈夫人不肯松口，也只好作罢。她心里痒痒的，越发期待起新婚之夜，沈舟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夜色沉沉，沈舟踏着月色回府时，林玉书早已归家。白日里陪着沈父赴宴，他被灌了不少酒，此刻头昏脑涨，脚步虚浮，一进房间便径直倒在了床上。

　　茴香闻声进来，见他这般模样，连忙拧了块湿毛巾递过去，又蹲下身想替他脱鞋，却被沈舟抬手拦住。“茴香，去给我熬一碗解酒汤。”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意，含糊不清。

　　“是，少爷。”茴香应声，转身快步朝外走去。

　　沈舟躺在床上，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昏沉得厉害。他忽然想起首饰盒里的那盒熏香，想着点一支或许能提提神，便撑着酸软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坐起身，朝着梳妆台走去。

　　刚走到桌边，茴香便端着一碗温热的解酒汤进来了。“少爷，醒酒汤熬好了。”她走上前，将碗递到沈舟面前。

　　沈舟伸出去拿香的手一顿，转而接过那碗汤。许是酒意上头，他眼前猛地一花，手一抖，碗里的汤水便尽数泼洒出来，溅在了光洁的梳妆桌面上，连带着桌上那道黄符，也被浸得透湿。

　　这一下，沈舟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茴香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慌忙掏出帕子去擦桌上的水渍，声音里带着哭腔：“对不起少爷，是我不好……”

　　沈舟也顾不上责怪她，心里揪紧了，拿起方才敷额头的湿毛巾，和茴香一起手忙脚乱地擦拭起来。“去重新打盆清水来。”他看着桌上的水渍，心疼得不行，这可是价值三千大洋的古董。

　　茴香哪里敢耽搁，立马小跑着出去，很快端了一盆清水进来，还想上前帮忙，却被沈舟拦住了。

　　“我自己来，你再去拿块干毛巾。”

　　“是。”茴香又匆匆跑出去，取了一块干净的干毛巾回来，站在一旁，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她听管家说过这梳妆台的来历和价钱，若是真被烫坏了，就算卖了她，也赔不起。想到家里还等着她养活的老祖母，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沈舟小心翼翼地反复擦拭着桌面，直到确认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才松了口气，酒意也彻底散了。他瞥了眼那被泡得皱巴巴的黄符，对茴香道：“把水盆端出去吧，这道符没用了，扔了。”

　　“是，少爷。”茴香的声音带着哽咽，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沈舟听出她的哭腔，回头看了看她泛红的眼眶，忍不住失笑：“多大点事，还哭了？”

　　“我……我怕把梳妆台烫坏了……”茴香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我赔不起的……”

　　“傻丫头。”沈舟无奈地摇摇头，放柔了语气安慰道，“是我自己眼花没拿稳，不关你的事。再说你从小伺候我，就算真坏了，我还能让你赔不成？快去收拾收拾，再打盆水来给我洗脸。”

　　茴香这才止住了哭声，连忙应声：“我这就去。”

　　沈舟洗了把脸，脑袋终于不晕了。他接过茴香递来的毛巾擦干净脸，挥挥手道：“你出去吧，把门带上，不用伺候了。”

　　“是。”茴香端着水盆，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沈舟重新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支熏香点燃，又吹熄了屋里的烛火，这才躺回床上。

　　不多时，困意袭来，他再次坠入了梦乡。

　　这一次，他置身于一个堆满木料的大庭院里。

　　院子里，工匠们来来往往，有的搬运木头，有的凿刻打磨，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沈舟好奇地四下打量，最后目光落在了一间挂着茂林堂牌匾的屋子上，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