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应龙饲养手记》六叶草君筠

56、第五十五章·红莲业火

　　“小伊。”
　　“父亲。”净莲妖火乖乖仰起头，火灵的成长极其缓慢，即便已经过了几十年，他看起来仍然像是个孩子，只是说话清晰了许多。炎帝卷着一本古籍在他面前敲了敲，把桌子敲的砰砰响：“啧……你就没有好奇过吗？你这个年纪，不该问谁是你母亲吗？”
　　小伊迷惑了：“啊……？我需要问吗？”
　　“……算了，你还是别问了。”
　　一下子说要问，一下子又说不问，小伊眨了眨眼，没搞懂主人在说什么，小声的重复了一遍：“……母亲？”
　　也是，别的孩子都是父母双全。他挣扎着捋了捋逻辑，想，可他也不算是真的孩子啊……他需要有母亲吗？
　　“母亲啊……也不是不能有，实在要说的话……呵。”
　　结果炎帝却应了，应的不明不白。
　　小伊茫然的看着主人重又露出了看不懂的神情。他知道，又是那件事，因为那件事，父亲一直不开心。他曾经听父亲轻叹着与他说“是我晚了一步”，却始终没有深入解释的意愿。自然，异火化作的灵没有去刨根问底的那份好奇心，他只是单纯的不明白。
　　……自始至终，都不明白。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萧伊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这本来不应该，因为净莲妖火压根就不懂什么叫做伤春悲秋。于是他又认真的想了想，觉得此时会想起过去的事情，一定是因为这种困惑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他现在感觉到了和当年一般无二的迷茫，搞不懂，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萧炎一个眼神杀让他闭嘴，他可能又是一声父亲母亲了。
　　润玉自然没有真的去打萧炎，可能是因为有萧伊或者倾城这俩……算外人的存在，他都没跟萧炎继续计较下去，只是广袖下指尖微拢狠狠扫了他一眼，扫的萧炎面色僵硬倒退两步连呼吸都停顿了，才淡淡收回了视线，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把话说回来吧。
　　若非是润玉先前看到了萧炎眉心的火焰印记——走到了他那个位置才会有的世界赐予，连他都不敢相信这个唤醒自己的普通青年居然就是曾与他等位的……他曾等候了无数年都没有等到的，能与他并肩的至强存在。说是惊愕复杂这种心情都有过，但天帝心思深，情绪不会流于表面，最初的讶异已经过去了，现在萧伊怎么说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顺便取消了原本去三生石看的计划，嗯，是已经不需要了。
　　然而萧炎自己……嘛，他根本没有弄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在他看来，前世再如何也是前世，是过去，是曾经，他在意的只有今生，不会强求前世如何。若是有第三人在，都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炎帝的性子，轮回转生并没有抹灭他的骄傲，不同的环境也没有让萧炎长成截然不同的人。所以这便明了为什么炎帝传承里并没有他自己的记忆，生便是生，死便是死，炎帝曾经陨落时便是这般认为，他不需要传承者继承他的爱恨与不甘。这般也未必是坏事——当然，萧炎那时留下传承时，也没有想过得到这份传承的还是自己。
　　由于倾城说黄泉水阴气最盛的日子正是这鬼门开启的时辰间，这个时候让润玉使用也是最好的，萧炎没有再多问萧伊。主要因为若是真的谈到前世去，至少倾城是不适合在这里听的，也不是那么急，他想着等等再说吧。而萧伊不问原因也不问他们要干嘛，亦步亦趋跟着萧炎，在轮回册笼罩的光华外转悠，像尽职尽责的小狗，忙于向着每一个敢投来视线的鬼物龇出獠牙，让倾城都省了不少功夫。说实话，他的实力并不像是净莲妖火该有的，偶尔还会露出些缥缈的虚弱感，润玉估计他是在穿透封灭之阵的时候受创了，便是异火能通过本就生在幽冥的红莲业火之间异火共鸣作弊强行进入幽冥，天帝亲手布下的灵阵也不是简单东西。
　　……不过话又说回来，原来封灭之阵有这么多空子可以钻？他与萧炎就算了，就连净莲妖火也能想法子偷渡过来了，润玉抿了抿唇，心情多少有点微妙。
　　“你在幽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簇红色莲花状的火焰？”他看了眼萧炎，发现这人还在心虚躲得老远，不敢跟润玉聊天，就拉着倾城比划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就像是轮回册在你手里的那样。”
　　“陛君说的是红莲业火吗？我们正在往那里走呀。”倾城提着轮回册化作的莲花……灯，头也不回的解释，“红莲业火栖于黄泉，我就是在红莲业火边凝形的，所以我就把这一代的轮回司总部定在了那里。”
　　满打满算就轮回册执掌者和徒弟俩一脉单传的轮回司真的需要总部吗？
　　萧炎礼貌的没有问出声。
　　“我听闻幽冥有两道异火，”润玉瞥了眼萧炎，缓声道，“此处只有红莲业火，六道轮回炎呢？”
　　“六道轮回炎……？莫非陛下在凡世遇见过祂吗？”倾城果然聪明，轻易听出了润玉话外音，顿时委屈，虽然还在带路，却抿了抿唇，苦恼道，“按理来说，红莲业火和六道轮回炎互相牵制，一者为罪业，一者为轮回……按道理说，红莲业火的本能就是阻拦一切罪孽离开幽冥，但是百年前，六道轮回炎试图离开时红莲业火不知道为什么没拦……那我也拦不住啊。”
　　萧炎硬生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心酸感来，活生生……也不是活生生的鬼修，居然打不过一朵灵智不高的火焰，惨，是惨，太惨了。
　　“父亲，您当年收揽过天下异火，”萧伊还在外飘着，他是缺根情商的弦但不是缺智商，知晓父亲没有前生记忆，便插话解释，“红莲甚为乖顺。”
　　原本应当互相排斥敌对的异火在炎帝手里相互融合，隐隐多了一份亲近的联系，也就不会互相伤害。就如净莲妖火能够借助红莲业火为路进入幽冥，六道轮回炎离开时，红莲业火也不再阻拦。
　　倾城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称得上幽怨的目光立刻就抛了过来，满眼都是谴责之意，萧炎根本没想到跑到人间去了的六道轮回炎兜兜转转得怪到自己头上——他自己都是在这道异火身上吃了亏的，虽然萧伊显然还不知道六道轮回炎背叛的事情——总而言之，他也很无辜啊。脑海里的火焰彩莲需要他有足够的实力才能一步步解锁，所以他没有前世的记忆，哪里知道曾经的自己都干过什么事情呢。唔，一天之内连续两次承受了常人所不该承受的眼神伤害，萧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清咳一声。
　　诶说起来，有青莲地心火，有红莲业火，有净莲妖火。怎么异火一个个这么喜欢莲花的造型呢？莫非这就是为什么他前世的传承记忆会化作火莲模样吗？
　　这思路没有来得及继续跑偏下去，因为在轮回册引导下，天空似乎压低了，显得天与地之间越发逼仄，眼前逐渐出现了一条河流，说是河流吧，但它是悬于上空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举着违反了重力，昏黄的河水如暮色，自地上流出，垂直升上天空，接纳了自天上。或说是那些凡间落下来的灵魂体没有抵抗黄泉冲刷的能力，被激流打成碎片，失去了生前的一切沉没入水。又如水里游动的鱼儿，顺着黄泉流向不可知的方向，也许是流入轮回，也许是凝聚起来在幽冥化作鬼魂，这场面是如此诡异，甚至会让人未免升起几分恍惚感，分不清哪里是地面哪里才是天空。
　　“陛下，陛君，我们到了。”倾城举起轮回册，像是在岩洞里举起灯火般往前照。幽冥遍地黑暗，有光线也照不出多远，只是在此处却能看见，前方黄泉的源头处开着一朵幽幽舒展的红莲，能看见不时有火焰从其中窜出升腾，并没有被黄泉水浇灭，而是在黄泉中流淌，将那些太沉重没法在黄泉里漂浮起来的灵魂吞没，一瞬焚灭。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它有着与其后那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花相近的颜色，却不知为何，只要有人看过去，第一眼看见的一定是那朵血色莲花，沐浴在黄泉下，有着得天独厚的夺目。
　　这是……红莲业火？
　　萧炎眼眸微微收缩，脚步顿住，没有想到新的一朵异火又如此突兀的撞进眼底，仗着润玉就在身边，他立刻有点蠢蠢欲动，技痒手也痒。
　　倾城也望着那朵赤红的莲花，也许正像是他所说的，他凝形在红莲业火旁边，也对这朵异火有几分感情。但感情就感情吧，他并没有制止萧炎如何，只是轻轻吐了口气，便是转首浅笑，“有陛君在陛下身边，想必用不到轮回司插足，陛下若是要重塑身体，那我先……退避了？”
　　“……”
　　“……他们真的知道了萧炎身份了吗？为什么这么淡定的？”
　　牧尘问，不甘俩字就快要写在脸上。洛璃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让她说，牧尊跑了大半圈世界封印回来第一件事急匆匆开水镜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回家第一件事先追剧，嗯，然后这表情也挺像是看见了官方神操作……好吧，这个暂且按下不表，她忍住。
　　“那你想看什么？”
　　牧尘思索片刻：“不知道诶，或许……是想看他们打一架？”
　　洛璃：“……”
　　无话可说，那而后便是片刻的沉默，洛璃若有所思，牧尘伸了个懒腰打哈欠，估计前些日子确实累到了，又开始快乐的用萧炎和润玉的眼下情况做消遣，洛璃靠在他身边陪他，想了又想：“牧尘，萧兄已经回来了，你为何还让我瞒着薰儿她们？局势越来越差了，你与林兄是在打什么主意，还不召唤他们回来？”
　　牧尘还盯着水镜，眼神却是放空的，愣怔了一会像是刚刚听见洛璃说了什么，突然噗的笑出了声，少年人眉目清朗，眼里透出狡黠笑意：“此话怎讲？我能打什么主意？萧炎当初单相思了多少年，我是让他们多相处一会呀，我们多贴心啊。”
　　“这话是想骗谁？你说给别人听也不是不行，你看我信吗？”洛璃纤手托腮，黛眉轻挑，看看左右无人（的确世界的尽头也不是一般人能来得了的地方）自己主动凑过去，“来来来，你小声说给我听嘛，我不告诉欢欢和清竹就是了嘛~”
　　牧尘往后仰：“唉唉这招没用——”
　　“说不说？”软的没用，于是洛璃也不来软的了，倾身往道侣身上一压，伸手就卡住了他的喉咙。
　　“……啧，这有什么好问的嘛，”但那也不算什么秘密，至少对于这几位来说都不算，牧尘无可奈何的仰着头配合洛璃做啊我死了状，又轻轻吹口气，撩动了道侣耳边长发，“其实就，唉，等等吧，等等而已。你也知道，世界的力量不足，我们又没提前准备两个人需要的灵力分量，至强者恢复起来本来就不容易……但是，若是真等萧炎和天帝前辈恢复，有了他们俩回来……”
　　“那就是，我们全面反攻的时候了。”
　　白衣少年垂眼轻笑，眉眼间却是浓烈的杀意，若非域外邪魔步步相逼，大千世界怎么会有那么惨重的伤亡，守护世界的神明陨落，他们也失去了最好的兄弟，一代又一代死在世界外的不知凡几，血与火的仇恨自然也只能以一方的毁灭为终结，但好在……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这份高人气象没能持续两秒，牧尊眼眸一扫水镜，脸色骤变，登时大惊失色。
　　“……卧槽了！快下去把小伊抓回来！”
　　“？不是你拦住林兄说让小伊再待会吗？”
　　“是啊我想着以萧炎那家伙的性格肯定不会细问，可以让萧伊的火给天帝前辈重塑身体……要死啊我天啊再让天帝前辈单独问下去，这缺心眼孩子马上就要竹筒倒豆子全说个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