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应龙饲养手记》六叶草君筠

12、第十二章·命格

　　刚刚在生死线上这么走了一回，哪怕伤势已经被润玉的灵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却不妨碍萧炎腿有些软。他是根正苗红的现代人啊，当时倒是来不及多想，现在回想起来，心中却升起后怕之意，没力气站起来，一伸手虚虚扯住了润玉的袍角，仰起头看着他。
　　“润玉，这下你的化形应该能稳定住了吧？”
　　润玉被他扯得晃了一下——主要是因为没站稳。龙尾维持了太久，短暂的化形也脚步虚浮，以至于完全化形后这一下子他竟然有点忘了要怎么走路，不禁瞥了萧炎一眼：“能稳定住了。你还不起来？”
　　萧炎必然不会承认自己腿软的，装作没有听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光芒一闪，窜出紫黑色的小火苗。自然因为认主了萧炎，能够供给给它燃烧的灵力有限，不复独立在星空下时候的强大姿态，却分外亲昵：“我看看这个……嗯？三千焱炎火？”
　　他明显是从传承中找到了这个名字，人都傻了。
　　被叫到名字的异火在他指尖欢快的跳动了一下，细碎的火星飘落下来，如碎落的点点星光。映着萧炎紫黑色的眼瞳。
　　但是眼瞳之中的紫黑色焰光并未持续多久，便逐渐的消退下去。待的完全褪去之后，眸子再度回归了漆黑之色。只不过。现在的这对眼睛，较先前似乎显的更加明亮了许多
　　虽然第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萧炎坐在地上不起是怎么回事，但是润玉见识广博，他本就聪明，心中稍稍一转也看穿了萧炎的窘迫。他心中好笑，倒是觉得萧炎这般强撑着的姿态颇为有趣，也没有点明，而是向萧炎伸手：“起来。”
　　萧炎眨眨眼，一手灭下火焰，没让润玉重复第三次，听话的将手搭上去，让天帝把他拉起来。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想起人训练幼犬伸爪子学握手的时候。
　　……不，干嘛闲着无聊这么比喻自己。
　　他掐断乱七八糟的念头，借着润玉拉他的力道站起来，腿还在隐隐发软，但是已经能够站住了，至少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还站在原地没急着动。先前是怕提到润玉伤心事，直到现在润玉化形完全，已经不是下半身龙尾的形态了，他才敢试探着问出心中持续已久的疑惑：“说起来，润玉，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肯让我碰你的尾巴？”
　　润玉把萧炎拉起来本来已经转身欲走，但是在这句话传来的时候，他的背脊突兀的僵硬了一下，僵滞极为短暂，几乎肉眼难以察觉，若非萧炎一直看着他，或许都不会意识到。
　　“……因为不好看。”
　　但是他还是回答了，天帝淡淡的甩下一句，语气是强忍的平静。即使从背后看不到润玉的神态，但是萧炎却无端觉得，一向清冷的仙人定然是神态不甚自然的模样，说不定连耳尖都是红的。
　　“怎么会不好看，”既然润玉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萧炎也敢继续说了，他跟到润玉身边，认真道，“你的尾巴明明很漂亮啊，像……像星星一样。有机会可以再露出来给我摸摸吗？”
　　润玉脚步直接一滑。
　　萧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纳罕道：“你怎么还走不稳啊？是不是之前一直都是尾巴，现在换成腿不习惯了？”
　　……
　　微妙的被说中了。
　　润玉抿住唇，情知自己双腿还有些乏力，以至于走路姿势略带僵硬艰难，他相信萧炎也看得出来，但是可能情商欠缺，不知死活的在旁边继续道：“其实不习惯也没什么关系，你看到过轮椅吗？就算没恢复过来，你完全可以坐那个出门。”
　　“买轮椅？”润玉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如冰泉流淌，碎玉溅落，委实是好听的紧，即使相处了多日，听到润玉轻轻缓缓的声音，萧炎还是会心中微动，便听着润玉继续道，“……也不是不可以。”
　　萧炎敏锐的察觉到了几分不对，连忙出言挽救：“我就是开个玩笑……轮椅又没用。”
　　“怎么会没用，有用的。”润玉转头瞥了眼萧炎的下半身，似笑非笑道：“本座不介意把你的腿打断了，让你坐上去。”
　　萧炎：“……”
　　也许是萧炎的神色实在太精彩，润玉目光落到他脸上注视了片刻，眼底罕见的泛起了笑意，如同初春枝头上那刚刚绽放的桃花，片片淡粉的花瓣中吐出花蕊艳丽，温润柔和。
　　他抚了抚银白的衣袖，悠悠道：“我也就是开个玩笑。”
　　萧炎听着这个自称的转换：“……哦。”
　　想来润玉心情不错，还会与他开玩笑了。他看眼天色，用最简单通俗也是华国人最适应的方式扯开话题：“你饿不饿？”
　　润玉轻轻揉了下小腹，纤长柔丽的眼睫微闪，轻轻点了点头。本是天上仙，云间月，缥缈不可及的人，这一动作使他莫名多了几分烟火气，仿佛降临到了凡间，脚步沾染着红尘：“有点。”
　　“那我去做饭。”萧炎利索道，十分痛快。
　　润玉在原地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让萧炎忙，自己在这里无所事事不太像话，便也跟进厨房。萧炎正在看冰箱里的菜，一边沉思该做什么，见他进来，侧头冲他笑了笑：“怎么了？”
　　润玉踌躇了一下，刚才的冷淡姿态维持不住了，嘴唇动了动，方赧然道：“……我…来帮忙？”
　　萧炎微讶，他有的时候觉得润玉很矛盾，像是很清高孤寒的性子，长居于高位，偏偏他放下身段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他突然想起来以前看小说里的形容，有的人只适合身处于特定的地域，就像贵妇需要装潢华贵的宴会厅来衬托，精灵总是身处自然界交相辉映，若是互相置换，未免会显得尴尬了。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
　　但是也有的美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因为他的存在而遍生光彩。
　　他没有拒绝润玉的好意，帮着他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小臂，教他洗菜，润玉有些不知所措，盯着菜看了会，似乎在想怎么把它洗干净，最后迟疑道：“我可以用水系术法……”
　　“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嘛。”萧炎笑着道，指尖敲了敲案板，火苗一闪而逝，似打火机咔嚓一下，“都用灵力多无趣。”
　　提都没提他先前试图用灵力引火差点把锅给烧了的事情。
　　但是润玉不知情，还真就信了他的邪，开了水龙头洗菜，对于天帝而言，这实在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的新奇了，刚开始还不小心扯掉了几片叶子，但是润玉很快就不再犯错了，用水流把叶子冲洗的干干净净。他还是有优势的，对于水细致入微的掌控力能够让他感觉水珠拂过菜叶时每一点脉络。但是把应龙的天赋用在洗菜上也确实是过于浪费了，纤长素白的手指映着绿叶，认认真真的拨开，萧炎不时错过来一眼，都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你要试试炒菜吗？”他拿起锅铲给润玉晃了晃，后者点头，伸手来接，萧炎便退开，把场面交给润玉来掌控。
　　“先倒油。”但是也没退远，只是站在润玉身后。他较润玉要稍高一点，虽然高出的不多，便能透过润玉肩身往前看，润玉身上带着氤氲的暗香，在此时更为清晰，他确信这人并不是会喷香水的性格，更像是与生俱来的气息，与人一般的模样。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想要环住面前的人，低头埋首在乌黑的发丝间再近些的嗅闻，仿佛无数年来的魂牵梦萦，如此近在咫尺。
　　但是修炼本就是自控，本就是学会抑制欲望天性的过程。何况萧炎还不傻，他当然不会做出格的举动，目光的凝滞极为短暂，只是一个刹那，他重新落到润玉掌控的锅里，叮嘱道：“你把手放低一点，当心油星，啊你袖子这么长小心别溅到……诶诶！”
　　润玉可有可无的垂眼看过去，屈起指尖轻轻弹了一下衣袖，其上刚刚被溅到的一点油星瞬间消失。

　　萧炎本来以为润玉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按照人设应该做出黑暗料理来或者炸了厨房，都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如何弥补——虽然，他也算不上大厨，只是觉得在家吃饭更干净而已多做了那么几次——但是最后成品并不差，萧炎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仔细想想，润玉何等实力，现在只是没有灵力，但是掌控力还是精确入微，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萧炎想象里那般炒糊了菜放多了盐这种情况，最多也就是寻常水平，甚至说卖相相当漂亮。
　　萧炎稀奇的叨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嚼了半天，细细品味一番，才惊讶的看向润玉：“很不错诶！”别说确实不错，就算不好，秉承着鼓励教育，他也是准备夸夸润玉的，“润玉你真的是第一次下厨吗？！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谬赞了。”润玉平和道，只是眉峰微微松开了些，至少能看出来，他是紧张没错，见萧炎欣赏，他也挺开心。
　　人们会说天帝武力无双，会说天帝励精图治，会说天帝英明神武，多是带着那一层身份的。或者说，润玉自己何尝不是习惯了那个身份，从未有过洗手作羹汤这般与身份不符，只属于“润玉”温婉居家的举止。陌生有之，还有前所未见的新颖，像是彻头彻尾的凡人，身入红尘。润玉觉得，这可能就是萧炎所说的“仪式感”的来源？
　　这般感觉也不过一闪而逝，轻轻在湖面上拨起了一圈涟漪，很快便又慢慢淡化了，不落痕迹。

　　萧炎本来还想趁势再多夸几句，一是语言匮乏，二是手机响了，无情的截止了他的打算。
　　他一边想着哦哦应该给润玉也买一部手机，一边跟润玉招呼了，放下筷子跑去接电话。
　　是那位前·未婚妻，时颖。
　　“萧先生……嗯，萧炎。”隔着电话，时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带着奇怪的缥缈感，连寒暄都没有的单刀直入，“我刚才旁敲侧击跟我家长问了一下，当初那个婚约的原因。”
　　“噢好，你说。”
　　萧炎也被提起来好奇心，按理说，他与时颖出生的那个时间，婚约这种封建糟粕应该已经从华国消失了才对，他儿时残余的记忆里，长辈也不是多么迂腐之人，很难想象为什么会用婚约绑死孩子。
　　“……”时颖道，“按照我家长的说法……这个婚约是为了‘压命’。”
　　萧炎：“……？”
　　“你出生的时候，你家请了高人为你批命。你知道高人怎么说的吗？”
　　萧炎伏在窗口，把玩着那只还未被彻底修复的黑色戒指，阳光照射在上面，没有反射出半点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丢在路边都没有人会捡的地摊货，又抬手对着阳光照了照，随口道：“别吊我胃口。”
　　时颖“啧”了一声，似乎回忆了一下，按照记忆里的言语重复出来。
　　“火木之命，木助火势。帝王之气，荣曜九天。”
　　“再多的，不可言。”
　　她补充：“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萧炎打电话的时候不喜欢让手空着，总要动弹两下，现在就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捏着那只戒指，在指尖上转了转，戴在食指上略微大了一圈，他换了个位置，戴在了拇指上，刚好合适。
　　“有什么厉害的。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是虎也得蹲着，是龙也得盘着，哪来的帝王之气。”萧炎很有自知之明，连梦都不做。……也可能是现代教育让他觉得皇帝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不过这跟婚约有什么关系？”
　　“命格太贵，压不住就会早夭。”时颖不以为意的解释，她的语气也挺轻快，听起来很认同萧炎刚才的观点，“按照这个说法呢，我是水命，而且是水命中至阴的那种，而你属火，为至阳，阴阳相契，所以让我跟你结婚约，帮你压命，同时也是护我平安？好像是这么说的，我不太确定。”
　　“哦，真就扯淡呗。”讲讲道理，就算要批命，他也应该是个“纯火之命”，没看到连异火都收服了吗？
　　自认为“纯火之命”的萧炎在心底龙傲天了一把，随手点了点指尖，紫黑的火焰刷的窜起来，焰舌擦过戴在拇指上的黑色戒指，却没有将戒指烤出半点热意，它在异火中冷静的保持着原温，甚至显得温凉了。
　　“是啊，命格这东西，不就是扯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