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第四十九章 ...

  •   “小霓衣——这么老远带着这么多小东西到我这里?”
      唐棣看向那女子,竟一时眼花,只因宫殿上如此辉煌壮丽,不及这女子身上的珠翠璀璨;而遍身绫罗满头珠翠,又都不及那双眼睛精神:若非当面笑出来很不礼貌,她真想对自己笑笑,叹自己之前对于“老狐狸精”的一切想象,对是对了,只是不及真身的十分之一。
      阿紫立在她的御座前,不着急坐,上上下下地打量霓衣和唐棣,唐棣也藉此打量这在魔界说一不二的大妖:唉!一顾何止倾人国!光是这玉立长腿,在人界也足以迷倒一支军队,再有这蜂腰宽肩,足以让一切箭簇失了准头。长方面额宛若玉盘,两颊丰盈似少女,一双丹凤眼仔细地用深灰色的眼影画出上翘的眼角,平视时不怒自威,微笑时娇俏可爱。还有那满头的珠宝,金钿金簪步摇耳环项链,一样不少,层叠错落,可见不仅喜欢非常,还颇有研究。
      狐狸!可见这老狐狸精对霓衣说的肯定是实话,原本就不需要刻意引诱,自然会有成千上万的男人为了她的美貌不可自拔!
      但是最最独特还是这双眼,此刻竟然充满了孩童才有的纯真之气,像打量什么新奇宝贝一样看着她俩。
      噌,她与阿紫的眼神短暂相接。然后霓衣说话了:“阿紫大人,此番上来,实在是有要事相求……”便将如何被攻击、如何收容、如何抵抗、如何遇见钓星一一道来,声音努力放大,依然显得疲惫。唐棣本来在留心观察阿紫的反应,心神却不住地往霓衣那边去。而阿紫站在原地听着,偶尔转动眼珠,其余时间只是保持安静;然而听到钓星出现的时候,双眼霎时睁大,脱口而出道:“啊?她出来了?不是在闭关吗?到炎魔地吸硫磺去了啊?”
      霓衣笑笑,“千真万确,必然是她。”
      阿紫也笑了,“也是,是我多虑,你当然知道了。你比我们都清楚。”
      这话似乎有些奇怪,因为在这短短的瞬间,唐棣先是捕捉到阿紫的话语里轻微的戏谑和霓衣的沉默中尴尬的回避,继而看见霓衣果然垂下了眼神。
      什么?怎么?
      她当然理解霓衣认得钓星,但是——
      “所以,她受了伤,肯定破坏了你那里的土壤,住不得了,你就带着乌泱泱的一群小妖,躲到我这里来了,是不是?”
      霓衣答是,阿紫回身一转,缓缓地坐在她的御座上——与其说是坐,那动作更像是挪,像是一只狐狸先把九条尾巴都安顿好,再来安顿自己其余的躯体。
      阿紫坐下,也命周围侍从给她俩搬来座椅,但除此以外未发一言,只是偶尔用眼神细细地打量、甚至是盯视她们。霓衣几次想要说话,都被阿紫阻止。唐棣看看霓衣,霓衣不理她,又不能盯着阿紫看,无奈只好打量宫殿的装饰。
      倒也奇怪,她不问——
      “小霓衣。”
      “在。”
      “你身边这位又是何人?”
      闻言,她起身行礼,“在下姓唐,单名棣。”
      “唐棣。”
      她抬头,看见正在仔细玩味自己名字的阿紫和刚才的阿紫几乎判若两人,身上每一个毛孔都露出权谋与王霸之气,一双眼也眯了起来,唐棣才发现那双蹭如稚子的清澈眼睛也可以睥睨。
      “唐姑娘是——?”
      她遂将来历一一告知,如掏出家底一般,甚至说到了在长洲镇的故事——只是没说那是自己的前世,毕竟即便此刻,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没死。
      或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阿紫越听她说,她越是觉得那双没看自己的眼睛里露出道道精光。可又没有看自己,即便自己盯着她看——这老狐狸,打什么主意呢?说完,阿紫谢谢她,又请她坐下,继续沉默不语。她看向霓衣,霓衣也依然沉默。好久之后才发觉她的目光,转过来疲惫地微笑。
      “霓衣。”
      “在。”
      “我可以答应你们。”阿紫道,站起身来,两人一道唰地站起,“但我有个条件。”
      闻言,唐棣又看看霓衣,转回来时,正好撞上阿紫打量二人的玩味眼神。
      “我嘛,从来不欺凌弱小,也不欺软怕硬,虽然谈不上多乐善好施,但庇护你们,庇护外面那些无辜的小家伙,我没有问题。但是,霓衣,你也看见了,本来是山鼠下山劫掠,接着猿族和鸟族都牵扯进来了,这不是一般的常见的冲突,这是战争。因何而起,你知道吗?”
      霓衣不语,而唐棣抢答,“我们猜测是天劫的影响。”
      阿紫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遂把自己从见危落开始的种种告知,“虽然我们也不知道天劫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有这些影响,但是——”
      “你猜的不错。”阿紫打断她,“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草木不长,灵气消弭,你们来的路上,应该已经见过了这一路上来的雾气了吧?我的法力只到这个地步了,能保护我族的领地而已。外面的战斗,我实在鞭长莫及。
      “但是,这不代表我没有办法。你们来了,正好帮我做这件事。我收留你们,收留所有人,就是猿族疯了还打过来,我也为你们抵挡。而你们俩,帮我往北去,先去联合怒特,以保证水源;再联合巴蛇,以为攻守同盟:这样,我们才能应对天劫带来的不利影响,以及天劫本身。你俩意下如何?”
      唐棣颇想说我不答应又能如何,难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力?何况自己也不是做主的那个。可等她看向霓衣,发现霓衣也在看着她,在等待她的同意。
      两人此刻的状态全被阿紫看去,阿紫简直想笑她们傻。
      等到二人异口同声地说愿效犬马,阿紫便换出之前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吩咐众人出去分发食物饮水、安排众人休息,再带着二人一道出去,袅袅婷婷出得宫来,走入众妖疲惫邋遢的群体里,站在高处以慷慨又温和的语调发表了一番演说,大意不过此地安全无需担心、我来保护大家云云,说完掌声雷动,还有落泪的。阿紫犹嫌不够,竟然走进队伍里亲自抱起一只半化形的小兔子安抚,生生把那小兔子从瑟瑟发抖安抚得昏昏沉睡。见此情景,唐棣心里不有感叹,真是狐狸,老狐狸!

      夜深,盛宴散去,霓衣一个人伫立窗前,遥望着狐岭的月色。
      “这狐岭的夜色,虽然不比高山之巅来得广阔,但是因为遍布的蓝雾,反而显得神圣悠远,你说是不是,嗯?啊,不过你应该见过更……”
      不——她猛地摇头,把脑海里回忆的背景音驱散——可以想起风光,想起做过的事,想起那时的心情,但是不要想起说过的话。这些大妖个个说话都带法力,全部蛊惑人心,有时候甚至哄得自己心甘情愿地去信或不信。
      第一次来狐岭,还是游玩。眨眼数百年过去,恍如隔世。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自己,阿紫倒还是当年的阿紫——千年不老的狐狸,百年时光算什么?当年她就叫自己“小霓衣”,那口气和今天一模一样;当年她在宴席上旁敲侧击地问个没完的对象是自己,现在则变成了唐棣。
      一想到今夜宴席上的种种她就要笑。按理,来阿紫的地盘,能见到世上最美最动人的舞蹈,可是对眼睛的吸引架不住对耳朵的控制,席上阿紫很是礼遇她们、安排她们和自己共主桌,然后就拉着唐棣问这问那,固然毫无逼迫绝不失礼,但真的一刻也没有停过。
      一开始,阿紫先从好奇唐棣的来历问起,好奇地府的工作和生活,尤其关注唐棣说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到的地府。“我觉得你不像死了的人,毫无那股子枯死木头干巴巴的气息,”一边张着一双犹如少女的丹凤眼望着唐棣,“可不死,又如何下地府呢?”
      她觉得这不过是寻常的问题,但唐棣反而像是刺猬发现危险似的,立刻防备起来,说自己不知道,“从来也没闹清楚自己是哪里来的”,继而把话题转移到长洲镇的唐家上,竟然问阿紫可有去过,是否知道,乃至于某一本歪书上说的是不是阿紫的故事。
      她仔细打量,也不觉得唐棣眼中有什么凶光,痴迷的劲儿也没有,反而机灵地很,一直带着话题,不肯放阿紫跑了。
      她实在看不明白,唐棣到底是回避这个话题,还是回避阿紫的探寻。
      等到阿紫好不容易从这人间的故事里脱出来,下一个唐棣虽然来历不明得闻所未闻、“也是稀奇、但“世上这样光怪陆离的事情多了去了”的结论,唐棣才在她的打断下乖乖举起酒杯,与阿紫再度碰杯饮尽狐岭独有的琼浆玉液。碰杯之时,她有意看了一眼唐棣,暗示唐棣放松,也希望这并不醉人的美酒能让大家都放松——谁晓得阿紫放下酒杯又开腔了,问唐棣一路到此的故事,“你说你还打危落、还打屹巍来着?”
      唐棣一愣,似乎本来想看霓衣一眼,半道又收回了眼神,“大人怎么知道?”
      “你们带着的这些小妖实在呱噪得紧,我就从它们中间穿过,听见的八卦就多得要死,别的我还没听懂,这两个家伙的名字我是听明白了的——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是喝一杯酒就换了战术,还是唐棣收到了她的眼神放下了些防备,阿紫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几近知无不言。问她如何打死朱厌,她说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问她遇见屹巍如何,听完又感叹“嚯,不听话的小猫!”再问后来,她说和霓衣同行,一路遇见这样遇见那样,说到无极派时阿紫感叹:“想不到人界已经如此混乱了”,她立刻接过话头,说死者甚多,“枉死城里……”又把话题拉回去了。一路滔滔不绝,更不给阿紫半点机会。
      说话间,霓衣收到一个阿紫斜睨送来的朦胧妩媚的眼神,与嘴角意味不明的笑容一起构成似醉非醉的表情,然后又转回去沉迷于唐棣正在说的地府故事。

      末了,阿紫长长地叹一口气,“我生平最喜欢听故事。虽然说许多事本质上有一样,杀人放火,恩怨情仇,但到底,世上的事与可能的变化是无穷的,出乎意料的那些尤其合我胃口。这一百来年总是蜗居在此,也有些沉闷了,今日多谢你,让我听了这许多好故事。”
      唐棣正要说客气,阿紫收回身体认真道,“我从来都是有恩必报的,所以,唐姑娘,你可有所求?”
      那一刻,周围当然舞照跳酒照喝,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霓衣却觉得一切嘈杂远去,周围开始安静下来。
      唐棣会说什么呢?这一路来,唐棣表现出的总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非常积极,但积极的事都不是为了她自己,是为了别人——她似乎想忘记自己。
      “大人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治好霓衣的伤。”
      “她的伤?”
      她听到这话时的惊讶好像一束光突然穿破云层照在这山谷里,周围却是一片黑暗。
      不,当时周围是一片空白。嘈杂喧哗、欢声笑语都不见了。只有安静,质地也没有,存在等于不存在、抹去一切的安静。
      笃。有人敲门。开门一看,竟是阿紫,后面跟着一个更漂亮娇俏的白衣蓝眼的小姑娘,手里端着一个锦盒,花纹古雅,缎面金线,在昏暗走廊上隐隐发着光——光看外表就可以看得出里面装的是多好的东西。
      她看得愣了,阿紫见状笑道:“咦,我你也不让进来了?”
      这才让进来,坐下,放下盒子又让小白狐狸出去,严丝合缝关上门,阿紫才笑道:“我说,你这伤怕是比唐棣说得还严重——还是你没有告诉她啊。”
      这话背后的意味她明白,但她心里的酸涩又不好直接倒出来给人看的,只好侧过头避开阿紫满是笑意的眼神,“我又何必告诉她呢?”
      阿紫闻言一愣,抬高了眉毛。她见了,继续道:“她也已经很为我操劳了。我再告诉她,她岂不是更担心。”
      阿紫笑着摇了摇头,给自己倒水,又给霓衣来一杯,“我看唐棣倒是个好姑娘。”
      她也笑了,“是啊,好,可……”
      “嗯?”
      “好,又如何?”
      阿紫依旧笑着,“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有一阵出去了,我也和她说,你是个好姑娘。”
      “那——”她立刻抬起头看着阿紫,整个人闪电般坐直,丝毫没有之前的柔弱样子,等到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后悔也晚了,只能把问题问完,“她怎么说?”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我也没追问。”
      “噢。”
      她其实不喜欢自己这样子。但也已经不会成为别的样子了。
      “小霓衣啊——”阿紫打开锦盒,里面是三粒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药丸,“记得把这些吃了,一天一粒,包你三天就好许多。啊,乖。”见她想说话,阿紫立刻举起一只手指制止,“啥都别说,我高兴,我乐意,我愿意报答人家唐棣。再说了,你们俩还要去替我办事,吃好了才能去办事。”
      “好。”
      阿紫说着,起身就要走,忽然又停下,两人便这样面对面站着,“小霓衣。”
      “嗯?”
      “好好吃药,来日方长。她的心既然是空的,你总有机会可以占满。”
      她没有说什么,阿紫也没有等她的回话,缓缓离去。

      又过了三日,两人这才一道下山去。为了避免引起波动和怀疑,只说两人与阿紫一道闭关休息了,连知道二人下落的狐狸都没有几只。虽然准备充分,但唐棣总觉得有点仓促,不用这么着急,大可以让霓衣多休息一阵。反而是这病人自己着急,担心时间拖久了生变。
      那是什么变?她自己也说不清,总觉得什么都要变,还是赶紧把种种变数都控制住安全些。
      下山路上,她脚步轻快,毕竟阿紫嘴上虽然喜欢逗她、现在还增加了逗唐棣的乐子,宠爱她还是依旧,药吃了,果然有效。三日吃完好许多,她现在感觉不但连日劳累沉积的疲倦一扫而空,连就雷击旧患似乎都好了个七七八八。
      也不知道是什么神药,狐狸!
      她走得轻快,自己不知道自己风姿绰约,唐棣看了一旁边走边道:“这一趟是真来的值。”
      “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话带着笑意,让唐棣看去,便觉得她是大好了。
      “不然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治好你,也没有时间。”
      她轻轻一笑,“那你是要谢阿紫,还是谢你自己?”倒不是说没有唐棣许愿,阿紫就不会看出自己的虚弱不会帮助自己恢复,只不过……要是阿紫没有怀着那样的念头,也许就不会给自己这样好的药。
      又或者,想到这她心里咯噔一下,这药是收买唐棣的大人情,能给这么大,充分证明这老狐狸预计前面等着她们的是刀山火海,是……
      “咱们此去往前,先去青牛江,唉——此地还看不见,当真是丛山峻岭!去青牛江保证水源,可这毕竟是山上,万一被人断了后路就不好了,也不知道这青牛江的水能不能引上山来……”
      唐棣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她侧目看去,见唐棣那副认真样子,心里忽然不好受起来。
      “她的心是空的……”那又如何?我真的知道她的心是空的吗?还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空还是满?
      “也不知道这巴蛇之地是什么,唉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太多的蛇妖,法力高强的只在吕胜的那些妖怪地牢里见过。阿紫行前和我说过,说巴蛇之地最近不太太平,观其气有些混乱,依我看,咱们要不小心飞上去?蛇毕竟是虫豸一类,有毒的,万一真给咱们来一口,还是什么奇毒,我倒不怕,我怕你……”
      “唐棣。”她停下来,轻轻唤了一声,唐棣也停下,转头看着她,“嗯?”
      她的心是空的吗?不,无论是空还是满,我都不希望她以这样的方式填满自己的心,我不要她用别的东西去填满自己的心,哪怕是用我的存在去填满,也不行。
      我要她是自己。我所爱的是她自己,不是皮囊之下空无一物的唐棣。
      “你其实不用这样。”她说,这话出口才感觉到此话的重量,如同拴在舌尖的铁坨子,霎时拽得说话不利索起来,“你不用,你不用这样为我,这样——你不需要的,你可以为你自己,不用为我,不用……”
      唐棣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刚才还神采奕奕的眼睛忽然失去了光彩,垂向地面,沉默不语,好像一个没什么坏事却受了批评的孩子。这可怜相映进霓衣眼里,如同一只枯瘦的手顺着心神的通路向下攥紧了她的心脏。
      不,我不该说的。事实上——现在好了,我甚至不知道往下我该说什么。我是解释,还是不要解释?解释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我甚至说不清楚我是什么意思,如果她问我“你什么意思”,我只能张口结舌,活像把那铁坨子又给吃了。可我不解释,她又会往哪里想?
      她会不会就此觉得,好吧你既然说不用,那我就去流浪了。
      去流浪,空空如也,无所追求,在一个地方和四处流浪就没有区别,去流浪。
      她以前这么说过,她会不会真的这么干?
      这样她就会离开自己了,这样自己就会彻底失去她。
      彻底,完全,再也不会回头。
      想到这里她心跳霎时加快,蹦蹦直跳就像没有第二下一样,险些被这个念头吓死。幸好这时候唐棣又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个疲倦的笑容说道:“去青牛江,对我也有好处嘛,毕竟云州不就让我去找怒特吗?再说,阿紫拜托的是你我两个,还有那么多的小妖都还指望着我……”
      她好像看见唐棣两眼泛着某种水光,虽然不是哭了,却让她无限怜悯。
      “我会和你一道的,你也让我和你一道,好不好?”
      酸涩和幸福裹在一起,差一点把她的心揉碎了。她怪自己不该这样说话,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让唐棣说出这样话,不应该对待自己如此珍爱的人。
      “好,好。”她偏过头,怕不争气的眼泪被唐棣看见,又怕偏头更伤了唐棣的心,再转回来,看见唐棣还是那副表情望着她,一双小马驹一样温柔的眼睛。
      没有别的办法,她只好上去拥抱唐棣。
      以为你不是我的,现在却已经有了占有之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