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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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临昭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遇到此人，今日引起议论的收徒风波传遍了大小角落，饶是萧临昭这样不理八卦的也听了一二。
确实没想到主人公是这位。
但萧临昭从不以流言判断旁人，所以那些不好听的‘走后门’等言论一律被视作空气，并未在他心里留下分毫痕迹。
沈烬川是他的师尊，而师尊看中的弟子自然有其中道理，萧临昭不会对此怀疑或额外评论。
青年此时对待丘冬喜一如当初在城内一般礼貌正常。
“在下萧临昭，枪门内门弟子首席。你既为今日新入门的弟子，日后便是一脉同门了。直接和其余枪门弟子一起喊我师兄便可。”
顿了下，看着面前站姿端正的少年人。“还未请教名讳？”
丘冬喜与他对视：“丘冬喜。承蒙师兄照顾。”
萧临昭道了声‘客气’，而后继续补充。“宗门初入时多有琐事，若有不明处，可随时来赤霄侧殿的弟子厢房寻我。”
他思索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今日匆忙入门，师尊性格随性，有时并不注重琐碎事宜。衣物、令牌、住所等事宜都安排了吗？”
丘冬喜也微妙一顿。
萧临昭倒是个蛮贴心细致的人。手上这东西还抱着没放，却记得关照一个新晋。
他老实回答。“先前有眉长老指引，衣物令牌都拿了，住所尚未定下。”
然后看了一下对方正拿着的一摞书本。“不过都是小事，我自己可以。师兄似乎事务繁多，要不要我帮忙？”
萧临昭这次摇了下头。
“无碍，不沉。”
心下更是对外面其余弟子的流言所属不实愈发确信。
“我将这些东西处理好就带你去选住所，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转而往赤霄堂另一端长廊走去。
动作迅速，说完就走，丘冬喜还没来得及解释他是被沈烬川勒令在这等的。
罢了。
少年看着空荡走廊，闭上张开一半的嘴。
等会解释也一样。
他转而又看向墙壁上的壁画，若有所思。
这画作似乎也有点门道。
少年看了半响，忽然睫毛一颤，像是骤然醒悟什么一般。
他想起来了。
在《幽归无量》那本功法里，他也见过这张画！
但里面相关的言语非常玄妙难懂，更是在古籍的后半段，并且书里对画的描绘非常简单，只大概描绘了一些形态，现在的丘冬喜根本没办法读懂或者拆解含义……
但显然是关联不小的。
难道这也是一张地图？
他细细描摹壁画上的每根线条，打算日后若有机会要再打听一下这副画的来历。
萧临昭说片刻，确实也就是片刻。
丘冬喜原地站了一会，还低着头思考什么，对方就回来了。
于是他把沈烬川让他呆在这等的情况解释了一番，但省略了对方那句并不友好的警告。
“既是师尊所言，那你确实只能在此先等了。”萧临昭皱了下眉，像是略感迷惑，但最终没说什么。“不过，之后若有其余问题，随时寻我便是。”
丘冬喜答应。
顿了顿，他开口状似无意的开口：“师兄，这幅壁画看着很是漂亮，有什么故事吗？”
萧临昭回神，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墙壁上金红交织的夺目壁画。
“这是师尊本人刻下的。”
“确实是有故事，但只有门内几位长老才知道了。枪门内弟子对此并不了解。”
萧临昭说话想来直接坦诚，丘冬喜知道他确实对此不知道，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原来如此。”
萧临昭还要去演武场，来赤霄堂是替沈烬川做事，此时任务完成自然不会久留，和丘冬喜道别后就离开了。
再度一个人留在赤霄堂的丘冬喜看着门口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壁画是沈烬川刻下的，这个讯息出乎他的预料。
这东西看着复杂，若是按记忆凭空创造，要么是沈烬川过目不忘，要么——
就是沈烬川手上有相关的图可以临摹。
不过，这些日后都能慢慢探查。
丘冬喜再度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口。
萧临昭身上不太对劲。
他盯着对方离开的方向，难得出神，神情却渐渐带上些疑虑。
这样一个天曜宗枪门首席弟子，实力可佳，天资优渥，拜师在元婴门下，假以时日也必然是青云直上。
可萧临昭，命不久矣。
《幽归无量》修炼第一层后，他能够觉察将死之人身上的一抹奇异气息。
犹如冷寒残香，若非他和对方共处一室太久，连他自己也很难察觉。
少年面色不变，收回目光，心下各种思量开始飞速来回。
若是大难，那理应是整个枪门多数弟子都有预兆。
可只有一人，那必然就是个人的灾祸了。
萧临昭看着不似病入膏肓之人，那么就可能是隐疾，也可能是飞天横祸。
丘冬喜垂下眼。
倒是好苗子，如此年轻就陨落，未免可惜。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全能先知，若对方遭遇的杀祸过于凶险，又或者隐疾太难，他随意提醒，反而可能搭上自己。
可萧临昭此人，以后说不定能用上一二，沈烬川太过多变且不可控，若要接近恐怕风险更高。而萧临昭的危险度显然更低，心性纯良也不容易造成后患。
所以……
要不要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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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夜色爬上山顶，沈烬川才回来。
赤霄堂门扉在夜风中微微一震。
丘冬喜原本坐在厅堂的一侧地面上打坐，此时抬头看向门口。
“这次倒是听话，是怕我真让你掉脑袋吗。”沈烬川穿堂而入，红发散落，肩头扛着长枪，额角还有水珠滚落，整个人火灵息尚未敛尽，随他步入堂中而骤然升腾。
红发半湿，衣襟敞开，发丝和内衫贴着肌理分明的胸膛，皮肤被红发衬托的更加醒目。
这人就这么淋雨走回来的？
丘冬喜站起身看他，后知后觉疑惑了一瞬。
“沈长老所言，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嘴上却没忘了装模作样的奉承一句。
沈烬川并不领情，径直走过丘冬喜，到堂内的桌案前，拉开椅子坐下。
长枪一甩，精准贯入旁侧的武器架内，归位后发出阵阵嗡鸣。
“呵，油嘴滑舌。”
丘冬喜无言看着他。“……”
狠话不爱听，好话也不爱听。
真是大爷脾气。
沈烬川身上的雨水未干，一路水渍的到了堂内，拖出一条湿漉漉的痕迹。现在那些水珠滴滴答答从他红发末端而下，把桌案上的几张散落地图也滴出深色的痕迹。
丘冬喜看着他懒散模样摆弄桌案上的几张玉简，还是开口了。
“你为何不用灵息避雨？”
沈烬川头也未抬。
“不想。”
却是向他这个位置勾了勾手。
“过来，罚站给谁看呢。”
丘冬喜对他的阴阳怪气并不放在心上，却有点皱眉，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走上前两步，声音依旧四平八稳。
“……你体内旧伤繁杂，紊乱时我替你梳理过全部杂结，但若是疗愈后再度强行透支灵气，可能会造成随机的灵息阻塞。”
少年走到桌案旁侧，乌黑的眼睛直视红发男人锋芒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
沈烬川身为元婴，虽然灵息阻塞不足以造成大麻烦，但对决途中哪怕细微差错都会酿成后患。
对方先前经历了极为凶险的大战，哪怕全身上下不见一丝伤痕，但透支了灵力，体内必然一团乱麻。
能和沈烬川这样修为的人对峙，对方显然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少年口中描述着对方弱点，而仿佛毫不畏惧面前这个能轻易掐灭自己命脉的元婴。
“沈长老，你未免太过不珍惜身体了一些。”
来了一句有点不明不白的总结。
沈烬川一下子抬起眼，暗沉瞳孔里恍惚有火星警告般闪过。
“关心我？”
丘冬喜站在原地。任由对方猛地拽住他，面前阴影骤然笼罩。
然后被大力一拉，俩人的距离瞬间靠近。
赤霄堂的大门被轰然关闭，整个内室的光线随着烛火的刹那颤抖也随之暗了几瞬间。
空间封闭，火灵息自带的烧灼感和压迫也更为鲜明，丘冬喜指尖忍不住也动了动，有一种本能想退却的感觉，但他结丹修为，也不是全然不能承受。
沈烬川居高临下的掌控着手里这个单薄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魔道，还是鬼宗？你用的双修绝不是正常功法，也绝不可能是正道散修会的路数。”
声调悠然带笑，但潜藏着风雨欲来的杀气。
“惹了我就跑，现在又撞到我脸上。我劝你实话实说，不然今天还能不能完整走出去可说不定。”
气息交缠，沈烬川眯起眼，嗓音愈发低哑。
丘冬喜没有抗拒挣扎，只安静盯着他，整个人几乎被拽起贴到对方身上，被沈烬川垂下的碎发上的水珠打湿了脸颊和衣襟。
这是怀疑他来历不明，还是气他耍弄对方不告而别？
貌似都有。
但沈烬川的杀气也是真的，显然是真的动怒。
要不要说几句实话糊弄一下？
他内心飞速的分析利弊，根本不在乎自己言辞里的‘实话’和‘糊弄’是两种极端。
但如果真的怀疑，沈烬川定然早动手了，他哪来的机会还好端端站在这。
丘冬喜心下了然什么的明晰了一下。
对方在给他机会，同时——约莫不太想真的让他死。
头脑里，立刻有什么思路编制成功。
“我不是魔修。”首先摘清了最要命的一个怀疑。
俩人几乎鼻尖触碰，丘冬喜眸子倒映着对面男人俊美却危险的一双眼睛，眼睫上落了一滴雨水，被他眨了眨，掉下去。
丘冬喜举起手，把指根上一枚暗色莹润的指环展示给沈烬川。
“双修功法，是从上一个囚禁我的魔宗中人那里学来的。”
他说的十分平静，仿佛所言的不过是旁人故事。
但越是面色如常，配上一张秀气的脸，此时单薄无力的样子，愈发显出一种真实至极的荒谬感。
沈烬川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回答，盯着他那枚气息诡谲的指环，果然顿了一下。
那东西带了另一个人的血，仔细探查，会发觉一层陌生元婴的强势气息。
雷灵根？
沈烬川微妙闪了下目光，松开了丘冬喜的衣领。
丘冬喜依旧看着他，口中的台词毫不犹豫，也没有丝毫的心虚。
毕竟，这些也确实是实话，只是省略了部分细节，只概括了大纲，变成有利于他身份的故事。
“这是他给我下的禁制，进秘境也是想找机缘解开它。否则再抓一次，我绝无退路可活。”
丘冬喜缓缓踩实地面。
“我没有害人之意，否则最开始就会被契约发觉。来这里，也没有其他预谋了。”
故事说完了。
沈烬川并未立即说话。
他伸出手抓住丘冬喜的腕部，不容分说的指尖按住那枚泛着微光的指环，灵识无声息探入。
果然，那指环上带着某种压制式的雷灵烙印，宛若囚笼，极难以外力抹除。哪怕是面对沈烬川这般滚烫强势的火灵息，也毫不示弱且分毫不动。
这东西用的材料绝不简单。
这人跟那个魔修的关系，想来也不是这么区区两个‘囚禁’的关系。
他的眉头一挑，忽而瞥向丘冬喜。
“魔宗之人，双修，你还能安然无事走出来？”
他语气平缓，却不代表温和，反而像藏了汹涌暗流，随时能破风而起。
丘冬喜看着自己被对方握住的手。
“他死了。”
沈烬川低低一笑，嘴角一挑。
“哦？你动的手？”
丘冬喜面色不变，即答：“不是。”
沈烬川见他果断，神情忽然暗下来，这个答案似乎并不衬他心意。
对心底那份来源不明的情绪感到烦躁，于是讥讽般补充第二句：“还是他动的心？”
这话说得极淡，却有种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
丘冬喜心底咯噔两息，抬头和男人对视，像是咀嚼着这句话的分量。
“沈长老何意？”字句清晰，却似乎一下子冷淡严肃起来，眉头颦起，似乎带上一点恼意。
沈烬川却忽然俯身，贴近了些许，俩人再度暧昧距离，他把语调压得更低了些。
“你啊……有时候老实的像听话小绵羊，但一转头，就不知道藏在哪片草里，变成蛇了。”
他伸手一抹，指尖摁去少年额角一滴水珠，眼底带着暗色的滚烫。
“也不知到底是那魔修不小心，还是你命硬。”
丘冬喜感觉这人的直觉也有些准，一时间不确定对方到底信了他几分，面色不动，并未回答。
沈烬川终究松了手，向后侧一靠，整个人坐回椅中。
指了指那枚指环。
“你解不开的，我倒有法子帮你除掉——前提是你先让我信你。”
话落，气氛一时无声。
丘冬喜有点意外的睁大了点眼睛。
“你能解开？”
他仿佛此时才真的露出一点真情绪，甚至靠近了一步坐着的沈烬川。
红发的男人懒懒抬眼，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亮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姿态闲适，大概是在等这人要如何来讨好或者乞求他。
然而，丘冬喜立刻冷静下来，淡淡一笑，嘴里的话并不是很好听。
“差点忘了，沈长老行事随意，现在灵气阻塞，怎么有精力帮我呢。”
阴阳怪气了一波。
沈烬川黑了下脸。
咬牙切齿：“我好得很。”
早已恢复的灵息骤然蒸腾，‘唰啦’把水气尽数散去，鲜红发丝微微拂动而后落下，夺目艳丽。
丘冬喜看着这一幕，心下撇撇嘴。
好的挺快啊，本来还想借机谈谈条件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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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堂外，夜风再度吹入，战旗轻颤。
沈烬川低头，慢慢拭去掌心一点未散的温凉，方才他握住这个人的手腕的位置。
这人生了一双很好骗人的眼睛，干净得不像能说谎的样子。
可偏偏就说了一个最像实话的谎话。
他信了几分，但远不够。
“你就住在我这里。”
然后，沈烬川下了通牒。
丘冬喜抬起眼看他。
“现在，敬一杯拜师茶，不然我照样削你一层皮。”
然后，桌案被沈烬川一拍，一尊茶盏随灵力飞起落定在丘冬喜面前，‘哗啦’摆好。
丘冬喜无言盯着那釉色极好的茶杯片刻。
“没有水。”说了事实。
“出去烧。”
沈烬川撑着太阳穴歪头看他，勾唇笑了一下。
“……”
丘冬喜有种莫名的憋闷。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第 7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