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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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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舰队停泊东港,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日本人又处处在衡阳城惹事生非,企图挑起战事,然后趁乱夺取省城,使衡阳成为宗社党的天下,日本便可趁机操纵之。因着局势紧张,沿途纷纷设立关卡,街市之间加派了警备与巡逻,弄得城中居民人人自危、人心惶惶,就怕战事一触即发。
人群中突然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乱,街道两旁只见实枪荷弹的卫兵整肃跑来,那步调踏地有声响亮又干脆,无端端叫人生了惶恐。正街上早就肃清了行人,那些看热闹的行人面面相觑,都被赶到斜街窄巷去,个个引颈张望。
此时街道上隐约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回头一看,三四辆汽车陆续而来,一溜停到了距茶馆十步之外。为首的一名军官下车,径自走到后座打开车门,下车的那人一身戎装气势英挺,只没有戴军帽。乌黑浓密的发线,衬得面孔更加清俊英气,只见他目光凌厉扫过茶楼。旁边的秋生早已惊呼出声:“是姑爷!”
只听到帘子后砰砰啪啪几声响,不知道是摔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帘子猛然被人扯动,光线刺得人有些炫目,白芷狠狠咬着唇,怒叱道:“余观澜!”
楼上楼下不知为何砰砰啪啪乱成一团,宾客四处乱窜,连着盘子、椅子落在地上。呼喊声夹杂着吵闹谩骂,哭天抢地的痛骂声,隐约还有重重的关门声,直直灌入耳内震得耳膜隐隐作响。
秋生护主心切,早已挺身挡在观澜前面。声音洪亮,气势丝毫不减:“你想干什么?”
白芷一掌就掴上去,“啪”一声又狠又重,“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叫嚣,谁给你这个胆子?”秋生被她这一掌掴得倒在了地上,捂着半边红肿的脸,气得浑身发抖。
观澜“啪”一声把杯子里滚烫的热茶直直扑了过去,热水溅面,引得她一声尖叫。“我的人岂是让你白打了去的,要想撒野自己回家撒个够,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白芷像发了疯似的泼妇,直欲往观澜身上抓去,却被旁边的女子死命拉住,“我的姑奶奶哟,你这会子闹腾什么丫?”
正在此时楼梯口被人踏得噔噔直响,一群人满面怒容直奔上二楼。只见这几个人,虽穿着治安队的制服,却是满脸的匪气,手中枪尖上的刺刀,闪着雪亮的光芒。为首的那个目露凶光,大声呵斥道:“臭娘们吵什么吵!谁敢出声,老子一枪崩了他。”此言一出,四下里即刻安静下来。连刚才态度嚣张的白芷都耷拉下去,没了声响。
此刻楼下却传来中气十足的叫声:“曹老二,你已经被团团包围。就算挣个鱼死网破,你也插翅难逃。我劝你还是放下枪,乖乖投降。你就算不顾念着你那帮兄弟的身家性命,也该为他们的妻儿父母想想。上有小下有老,这日子可真不好过。大帅向来赏识有胆识的汉子,如果你们中有谁愿意投降归顺的,大帅说了一律不予追究,而且分配到部队中,拿军饷正正常常过日子,总比要当一个土匪强盗好上几倍。”
旁边一个粗壮汉子,早已破口大骂,满口的牙叫大烟熏得又黄又黑:“他奶奶的,全都是一群孬种!有本事就冲着爷们来,拿几个娘们开枪,算什么汉子。”
观澜望过去,帐台后面的侧门已经被打开,隔着厚重的青帘步子,看不真切。这时几个人扶着一个受了伤的人已经从楼梯口走了上来,她回过头,只见中间那人剪着板寸,左眉梢有一道醒目的疤痕,青隐隐的胡须根根触目,整张脸苍白得连一丝血色也无。他腹上缠绕着厚厚的白纱,只是那血依旧透过白纱红得触目惊心。他冷冷扫过众人,那眼神,甚至比野狼还要凶上几分。此刻他额头上青筋迸起,连着那道疤痕都狰狞起来:“各位兄弟要是想出去,我决不说半个不字。”四下里群声响亮,“我们誓死跟随二当家。”
“好,好,不愧是我黑林山出来的好兄弟!我大哥是被这赵家老四杀死,此仇不报难解我心头之恨。赵则昀向来狡猾,他妄想离间我们兄弟,动摇人心,他做梦!兄弟们我们一起杀出去,就算死也不会做他赵家的走狗。”
山贼们呼喝出声:“杀出去,杀出去。”
另一个精瘦男子远远指着白芷,道:“二当家的,这个女人就是赵则昀在外金屋藏娇的姨太太,听说赵家老四对她百依百顺。有她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不妥协。”
那粗壮汉子一听,嘿嘿直笑:“这娘们长得倒有几分姿色,想必床上功夫了得,竟把赵老四迷得不惜与他老子叫板。今晚就让大爷尝尝这滋味儿,是不是真的够销魂。”一边说,一边就凑上前来,一只手在她胸口乱摸一阵。另几个只是笑嘻嘻站在旁边起哄:“三当家的,你可得温柔些!这娘们细皮嫩肉的,哪禁得起你这折磨。”
白芷又气又急,“啪”一声重重搧了那人一记耳光。那粗壮汉子恼羞成怒,一脚就狠狠踹过来:“你他妈的找死。”
白芷被他一脚踹在小腹上,“啊”的一声凄厉尖叫,整个人一下子往后跌去,幸亏同来的女伴及时搂住她。那粗壮汉子冷笑着步步逼近,她眉目都纠在一起,额上只有涔涔的冷汗,目光直直盯着观澜,冷哼了一声:“你们放着正牌的四少奶奶不抓,反倒揪着我这个没有名份的姨太太不放,是何道理?你们也不想想,她爹把持着整个东阳的财政,拔下一根汗毛就能让整个东阳富足的过上一年好日子。”她伸出手指着观澜,“她又是余财神的掌上明珠,就算赵则昀不顾忌,财神爷可是会心疼得不得了。这其中的孰轻孰重,你们可得仔细掂量清楚了。”
秋生气得直哆嗦:“你这个恶毒的婆娘,早应该被阎王割了舌头,被小鬼缠身。”
那二当家的闻言,一把捏住观澜的下巴,犀利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一阵,忽然就笑了:“倒是个美人,把她们两个都押回黑林山去。我倒是想看看赵则昀戴绿帽子的滑稽相,肯定十分有趣。”
话音刚落,枪声四起,响彻不断。有个山贼跌跌撞撞跑上来,大声道:“二当家的,不好了。守在门口的那些弟兄叛变了,此刻赵家老四正带着军队冲了进来。”
那二当家的双目圆睁,愤怒地吐了口痰,骂道:“操他奶奶的,老子跟他拼了!”
白芷听了喜上眉梢,她眉峰一转,岂能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扑,抓住那粗壮汉子腰际皮带上的佩枪,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一抽,咔嚓一声打开了保险,对准了余观澜。她早就想好了,余观澜要是死了,就推给那群土匪说是误杀。到时候枪林弹雨的,绝无活口更是死无对证。她发狠似地扬起手,只听“砰砰砰”连着三响,如同迅雷不及掩耳,秋生飞身扑过来挡住,观澜只觉得身子剧烈一震,滚烫的鲜血已经滴在手上,观澜紧紧抱住她,秋生的面色瞬间苍白,衣襟上汩汩往外涌着血,她嘴角微微动了动,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观澜哽咽着声音喊:“秋生,秋生……”她抬起头,眼中泛着泪光,发了疯似的喊:“大夫,快去叫大夫。”
众人怔了一怔,二当家啪的一巴掌重重耍在白芷脸上,又狠狠踹了她一脚,“不知死活的婊子,敢杀我的人质,活得不耐烦了。”
正在此时赵则昀带着卫戍士兵冲了上来,个个将枪栓一拉,瞄准了众人。那二当家的不仅马上功夫了得,而且能双手使枪,弹无虚发。只见他手一扬,一枪对准一个。
赵则昀平静的看了一眼观澜,眼中不见任何情绪的波动。那白芷见了他,早已嘤嘤哭了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哑着声音叫:“少榛!”
赵则昀拿枪对着二当家的头,不疾不徐道:“你以为你能快得过我的枪。”
那二当家的眸光锐利,笑道:“那就要看四少你怎么选了?”他拿着枪,一手对准一个,扬起唇笑:“是这个呢,还是这个?”
赵则昀目光冷冽如冰,连着声音都透着一股寒意:“你有什么条件?”
二当家的哈哈大笑,笑得中气十足,“四少真是个痛快人!你即刻吩咐你的人,让他们放下枪都退到十丈之外。叫你的司机把车开过来,直到我们坐上安全出了城。”
高副官大惊,叫了声:“四少。”赵则昀摆了摆手,斥道:“没听见麽,还不赶紧吩咐下去。”高副官应了一声‘是’,便匆匆下去。
那些山贼已经如狼似虎一般欺上来,不由分说,将观澜她们推攘了出去。他们拿着枪瞄准了,一步一步谨慎后退。
刘容德看着这情况,竟被一群山贼压迫,他这个警备司令当得好不窝囊。他轻声说道:“四少,难道真要放虎归山?”
赵则昀斜睨了他一眼,并未说话。那二当家的倚着车门,疾声高呼:“四少言出必行,我曹某人在这里先谢过了。一报还一报,你可以选她们中一个留下,是你的太太呢,还是你的姨太太?”
赵则昀毫不犹豫伸出手指,像是早就打算好了似的,指着曹老二的左方。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看过观澜一眼。
曹老二哈哈大笑:“四少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倒也言出必行,将那白芷往前一推,抱了抱拳:“四少,我们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