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逢年过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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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刚过，家家户户由内而外的洒扫完，不约而同采买起年货。晋陵的街道本就热闹，这几天更是喧闹。
有卖花灯孔明灯的、卖对联窗花的、卖炮仗烟花的，也有宰了年猪当街售卖的。
平日少见的清高文人同样走上花街，兜售墨宝图个喜庆。
小青颜色昳丽明艳，虽男生女相但气质不羁。雌雄莫辨的他，重伤之中又添了分白皙柔弱，消瘦似要乘风归去的模样让人揪心。
他一袭青衫走在街上，无论男女都要多看他几眼。
有胆大的书生当街直视小青高声吟诗，亦有害羞的小娘拦路悄然递过帕子。
小青嘴角噙着笑，自顾自的往前走，不主动不拒绝，全当向他示好的人类是空气。他最多在岔口，向旁边本相比他还高了半头的越朝，问句接下来怎么走。
一路喧闹。
小青如德胜将军般的走进了越朝暂居的院子。他身后的越朝，将一路被硬塞来的香囊绢帕墨宝折扇尽数丢向院内石桌。
她无奈道：“他们这是把我当成你的随从小厮了吗，你不收还要塞给我。”
小青一甩袖子，射出数道劲风。
各屋紧闭的房门当即被吹开。
小青瞧瞧隔壁对联窗花彩灯布置的热热闹闹的院子，再瞧了眼越朝清清冷冷的简陋居所，嫌弃道：“谁让你拿了，丢掉就是。作为妖怪，你混的真是差劲。人间的财物，不就是随取随用的吗，你这过得活似苦行的和尚。”
“你那叫小偷。”越朝走到书房，数了数书桌半成品的符纸，道：“你要不是本事大，抓到会被人打死的。”
符纸一张不少，似乎没有人进来过。
越朝从书房晾晒的宣纸夹层中取出海赤罗写的两本书籍，书籍中夹着的银色发丝还在原位。
她这才回身道：“还有，我这不热闹不是因为我没钱，只是因为我嫌麻烦懒得弄。”
“既然嫌麻烦，回山里修行不是更好。没有红尘污浊和人气干扰，吐纳起来事半功倍。”小青把玩越朝绘制的符纸，漫不经心道：“若不是前几年战乱导致人气减弱，妖在红尘行走，浑身还有针扎般的排斥感呢。”
“回山里茹毛饮血、风餐露宿吗？”
小青神色略微认真，放下符纸，郑重道：“你若不想被人捉去当看门狗，便最好耐得下性子打磨实力。”他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下，道：“金翅大鹏鸟听过吗？谛听听过吗？稀少而独特的妖的下场，我不用多说，你应该清楚。”
越朝还第一次听到看似同为妖类的角度的观点。
她愣了愣，下意识想辩驳：“但我……”不是妖怪啊。
话刚出口，她突然意识到。她究竟是德鲁伊还是妖怪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心里怎么认定她的。
若一百个人里面九十九个人认为她是妖，她就是妖。
“你原本没有妖气，现在这上面已留有了你的气。虽然似是非是，但哪怕你融合了道家真功练出的气，还是带着一丝妖气。”
小青抖了抖符纸，成品符纸灌注了越青吐纳术练出的气息，已经有了自身独特的韵味。
外行看不出来，对有八百年道行的小青来说，再清楚不过。
“你以为气是什么？”
不等越朝回答，小青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气是血肉之精，道家真功走的奇经八脉，修今生之德，功法延年养生；儒家文气走的神思，讲究一身正气；释家分两条路，佛修和武僧。佛修来世，视肉.体为皮囊，便修了一身度化的梵音。武僧修肉.体，综合了妖修和凡间武夫，讲究怒目金刚护法。”
不知是否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小青神色阴晦，突然骂道：“都是狗屁，说白了其实都是气。只不过人是天生的宠儿，有奇经八脉更容易驯化精气，炼气化神，更易得道。”
“往往妖努力上百年，人短短十数年便可达到相同的效果。”
“所以妖若要得道，先要修人身，减弱修行的难度。”
小青眼眸半寐，似是要遮住眼底疯狂危险之意。他一把抓住越朝的领口，拉近两个人的距离，道：“可你要记住，人只是人，妖始终是妖。”
越朝垂头凝视突然激动的小青，开口道：“你这句话，其实不是只对我说的吧？”
小青一愣，立马放开越朝的衣领，偏开头神色略显狼狈。
“你这句话，其实是想对你姐姐说的吧。”越朝抚平衣领，清醒的点明小青的心思，“你寻帮手捉五鬼，耐着性子邀我同路借我驱毒术，准备再捉五鬼，都是为了向你姐姐证明妖就该是妖，没必要去学人的姿态作风，对是不对？”
小青猛然抬头，未挽起的青丝随着动作散落了满肩。
他从未同越朝细说过“姐姐”白素贞的事。
猝然被点明心思，他第一反应是戒备。
小青一挥袖甩上大门，他衣袍下延伸出修长消瘦的蛇尾。黯淡无光的蛇尾紧绷，因伤口愈合程度不一，色泽斑驳。
越朝知道，她说出来会引得小青有所防备。
但她还是说了。
她再度确认道：“你姐姐叫白素贞，是不是？”
小青的蛇尾盘成阵，将越朝包围，他眸光冷凝，语气阴冷：“我从未与你提过姐姐名讳，你又是从何得知？你刻意接触我？是什么目的？还是说，你果真是道士的山门护法，接触我是为了害我或姐姐？”
妖力蓬发，小青满头青丝迎风招摇飘飞，随着妖力上涨，妖鳞逐渐爬满了他的脸颊。
他薄唇轻启，漠然道：“你帮过我，我欠你人情，因此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喜怒不定阴阳脸，你性子属狗吗？”蛇鳞窸窸窣窣的摩擦地面，越朝翻着白眼，道：“谛听能上达天听，白泽可知过往未来，我知道你姐姐白素贞不奇怪吧。”
小青状若无害的歪头，眸中阴郁危险之色稍减。
越朝跨过小青的蛇尾，往寝房走去，“我要是有心阴你，大可不必诚开布公。我刚才只是想弄清楚，依照你凉薄肆意的妖性，初见为何要帮我，不然我心中有所不安。按理说，五鬼的瘟毒你都可以忍耐下来慢慢祛除，白蟒的毒又算得了什么。”
小青看着越朝跨过他的蛇尾，尾尖抬了抬，没有动手。
寝房门口，越朝转过身，分析总结道：“初时我不熟你的性子，看不出来。但现在我猜，白蟒之事你是刻意帮了我一把。不是因为我掌握着驱毒术，同样不单是因为白蟒冒犯了你姐姐。”
小青蛇尾慢慢收缩，重新恢复了人腿。他倦怠的打了个哈欠，推开越朝率先走进屋，毫无睡姿的斜歪在床榻中，道：“你法力恢复了？恢复了就快些用几个驱毒术，早日养好伤，早日跟我捉五鬼。”
“我猜，你是因为我也像人多过像妖，引起了你的好奇心。”
越朝在问小青，亦是为自己分析解释。
按照她现在了解的妖根深种的小青，白蟒之事他的帮忙实在太过古怪。无缘无故的善意最是令她难以应对。
小青不耐的翻身道：“我那时没想太多，你法力究竟恢复了没？”
略微摸清小青性子的越朝，毫不客气的驱赶道：“你先从我床榻上滚下来，你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
小青翻身，往更里面滚了滚，眯眼威胁道：“你太穷，只有这间房和书房。书房更简陋，我不去，要不我把你邻居吞了？”
“……我邻居她招你惹你了？”
——
越朝用尽了法力值，再度为小青驱除了部分瘟毒。
越朝恢复法力时，准备上街采买年货，小青兴致不错，便要同行。按理来说，腊月廿八采买年货其实已有些晚了。就拿年猪来说，受欢迎的部位已被人订走了；更别说年鸡这种各家各户自养自吃，少有人拿出来售卖的年货。
越朝买了些血肠下水、瓜果蔬菜、干果蜜饯，准备下厨做个年夜饭，度过她来此世的第一个年关。
彩灯花街，人影憧憧。
临近年关换上新衣的人们，满面红光的往返于各类摊贩之间，他们没有具体的目标，单纯的享受着闲逛的乐趣。
如越朝般晚来买年货的人也有，与摊贩商人你来我往的讨价。
越朝在彩灯摊子前停下，挑了两串灯和两盏红笼。
商贩瞧了瞧揣袖望天的小青，又瞅瞅身材高大纤长的越朝，拿不准二人的性别，便客气道：“二位好眼光，我这灯笼都是手工做的，龙骨细细打磨过，连个倒刺都没有。我瞧您二位人美面善，您买两个灯笼，我送您一打红纸。”
小青瞥了眼正正方方的红纸，嫌弃道：“这纸能做什么？”
商贩没听出小青的嫌弃之意，笑着介绍道：“我这可是上好的绢纸拿朱砂染了色，您拿剪刀一试就知道，拿它来用这窗花剪出来色泽匀称漂亮，还不容易破。”
买了灯笼对联，又买了食材，越朝大包小包的往小院走。
小青倒是两手空空，风姿卓越。
进院时，正巧碰见了隔壁的柳乔娘。
柳乔娘见了越朝，惊喜道：“越大夫，你回来啦？我今日刚发了面，明日准备蒸些面食甜点，我将你那份留出来？”
越朝停住，小青亦停在她旁边。
柳乔娘悄悄打量小青，心中娇羞非常，支吾的笨拙道：“越大夫，这位俊美非常的郎君是……？你这次出去就是为了接他吗？”
小青毫不掩饰自身靘好的身姿，还勾出了个戏谑的浅笑。
越朝扶额，一把将他推进院子里，向钦慕小青好颜色的柳乔娘，苦口婆心道：“病人，他是病人。病入膏肓，不抓紧治命不久矣的那种。”
柳乔娘掩嘴惊呼：“啊，怎么会！越大夫，你一定要治好他啊！”
越朝随口应付着，快速关上院门。
院中，小青前俯后仰，笑得极为妖冶。他拉长尾音，嗓音空灵悠扬道：“我怎不知，我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越朝一头扎进书房，摊开她练字兼日记功能的宣纸，奋笔疾书。
转眼，三天已过。
【腊月廿八，心累】
傍晚，柳乔娘借着问面食喜好的由头，来偷看小青。小丫头春心萌动，小青根本不懂收敛和适可而止，只凭着喜好做事，还刻意对小丫头微笑。白娘子快来收了这个妖孽，让他变丫鬟吧。
【腊月廿九，小雪】
今晚下起了小雪。柳乔娘将家里的面食都搬过来了吗这是。灶台用着不太熟悉，想念电磁炉和燃气灶。
【腊月三十，除夕】
神清气爽！原来，小青不知道鞭炮是什么做的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逢年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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