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嫁娶当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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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位倾倒。
一阵风自正中寝堂敞开的大门吹入，墨绿的素色锦缎摇曳不休。供桌最下层的素白雕花蜡烛爆出噼啪的声响，火苗明灭不定。
刚进门的越朝停下来，谨慎的微微躬身，随时准备变化成可辨妖鬼气的黑豹。
海赤罗绷直了身体，他将越朝拉到身后，低声嘱咐道：“你在原地先别动，我去看看。”
不等越朝答复，他悄无声息的走向供桌右侧。
越朝没有听他的话在原地不动，反而随海赤罗一同走向供桌。
因看不到他的身影，她险些撞到他。
海赤罗察觉到越朝在背后，避让了一下，不巧碰到了供桌。明明只是轻轻触碰，又有一个牌位倒了下来。
越朝眼疾手快，及时接住牌位，才未闹出更大的动静。
她看了眼手里的牌位。
檀木制成的牌位和她想象中不同，并没有直接书写逝者的名讳，而是像过年贴对联一样，牌位上有四字横批，左右有类似对联的题词。
她手中这块牌位正中写着“故显妣”为开头的竖排楷书。
越朝看不太懂这牌位是为谁而立，但她发现牌位有被啃食的痕迹，上漆的檀木牌位一角被啃出了原木色。
海赤罗拿着最先倾倒的牌位，同样发现了它被啃食的痕迹。
“无事，许是牌位被老鼠啃残了一角，重心偏移放不住了。”海赤罗将牌位归位，道：“我并未从中感受到妖鬼之气。”
越朝把玩牌位，道：“我倒觉得不像是老鼠。”
海赤罗从她手中拿过牌位，放回原处：“祠堂祖牌有灵，还是少接触为好。你有所发现？”
越朝不确定道：“嗯，我以前养的宠物狗幼年就爱啃木头，感觉这齿痕有些像。可我也没看过被老鼠啃的木头，说不好，可能啃食的痕迹都差不多？”
海赤罗记起两人初见的情景，她身边的确跟着条狼犬。他用心观察，道：“老鼠齿痕规整，猫狗齿痕尖利，你说的倒是有理。”
“宗族祠堂，真会任凭猫狗出入？”
海赤罗依次看遍所有牌位，和越朝不同，他懂得牌位书写的习惯和隐喻。看过之后，他道：“李家宗祠供奉的这些灵牌，男多女少。且有许多人相当长寿。”
越朝跟着看了一遍，看不出所以然：“怎么说？”
海赤罗显出身形，依次指着相应的牌位：“你瞧。逝者为男以‘故显考’在先，逝者为女则是‘故显妣’，白发送黑发由子孙代立牌位上书‘故祖考’或‘故祖妣’。此宗祠牌位中有书写‘古稀、耄、耋’者众多，说明逝者长寿。”
“那以‘故伯父’为开头的牌位呢？”
“这人至死无后，为子侄所立。”
越朝直觉认为祠堂供奉的这些牌位有些不妥，又想不出原因。没有灵感的她，求助海赤罗道：“小红，你认为李家宗祠的牌位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海赤罗慎重的再想了一遍，开口道：“和寻常宗族的确有些不同，不提男多女少，此处长寿之人的确过多了。”
“你觉得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海赤罗摇头：“我不知。长寿成因太多，不好推测。倘若李家先辈有修行人传下些许法门，同样可能让后辈益寿延年。”
越朝不强求，道：“再去别处看看吧，也许能有其他发现。”
海赤罗重新以隐身之法抹去身形，“好，我随你走。”
李家祠堂是两进一院式的结构。
李家祠堂以中轴对称，正堂又名为寝堂。寝堂供奉着李家村先人牌位及遗物，寝堂两侧各有成对的偏房，存有族中公产、藏书和祭祀常用的物件。
隐身的越朝和海赤罗沿路一间间看去，包括李禾暂居的门房，皆再没有出格的地方。
没有新的发现，二人避开门房外的族老，离开了祠堂。
行至无人注意的空地，就李家祠堂所见所闻，越朝和海赤罗交流了几句，她道：“我准备去李家村的墓地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首次探查别选午夜，阴魂神智不存，却保不齐有成形的鬼物在其中。要是李家村真有问题，人鬼互通之下，容易打草惊蛇。”
“那应当什么时候去？”
“早午间吧，最好是正午。正午时分阳气旺盛，寻常鬼物神智蒙昧，感知力最弱。”
越朝看了眼天色，太阳已快落山了。
她不准备再去别处，转而请求：“小红，回去将隐身符教我怎样？”
“……倒也不是不行。”海赤罗被越朝突然的转折说的愣神，迟疑问道：“你不是有天赋术法，和隐身符效果差不多？”
暗夜精灵的『影遁』状态只能保持一动不动。比起海赤罗的隐身符，还是不太方便。
比起『影遁』，越朝更想要另一个德鲁伊的职业技能。
刚才看海赤罗用隐身符，她突然有了灵感。
“我还有个类似的天赋术法，叫『潜行』。我感觉学了隐身符，对我领悟它有帮助。”
“好，稍后我将它补到书里。”
傍晚，暮食以后。
越朝练完桩功五式，正准备休息。
信守承诺的海赤罗敲门而入。
他取过《箓字浅论》，将手书的隐身符绘制方法的纸张夹入其中。他和越朝嘱咐了一些隐身符绘制的窍门和方法，才回屋找燕赤霞做晚课。
越朝收好《箓字浅论》，躺上床，练习并不算熟悉的睡丹功。
睡丹功顾名思义，是睡觉时练的功法。
可舒缓练习桩功五式肌肉酸痛的后遗症。
毫无基础的越朝睡丹功不好入门，近来她每日勤练，转日就将不懂之处尽数告知海赤罗。
翌日，清晨。
越朝与海赤罗探讨了几处修炼睡丹功遇到的问题，她和燕赤霞打了个招呼，一早就出门了。
海赤罗跟她一起走出门，出了村口，二人一左一右的分道扬镳。
二人今天要找李家村墓地的所在。
他们寄宿的李娘子虽然好闲聊，但她显然不会将村里的丧葬之地告知外乡人。
昨夜学隐身符时，二人就商量好了。
按海赤罗观测李家村风水，测算出的几处丧葬宝地的位置依次排查。为了更快找到李家村墓，按照东西南北四方划分，二人各负责排查两个相邻方向。
越朝负责东南两个方向。
李家村东南多密林，西北多农田。
李家村坐落于平原之中，唯东南有几座被密林覆盖的小丘。
越朝变为黑豹穿梭于浓荫蔽日的密林，倒也不起眼。她按照海赤罗测算的位置，一连找了四五处，都不见李家村墓。
小丘玲珑，供不起虎豹野猪之类的猛兽，平日捕食野兔山鸡不让其泛滥成灾的是山猫和狐狸。奔跑中，越朝所变化的黑豹身为顶级猛兽的气势一掠而过，她所经过的地方，则虫鸟默声百兽退避。
眼看日头越来越高，要错过今天正午，越朝略感紧迫的加快了速度。
李家村民不以捕猎为生，丰饶的田产令他们大多勤于农事。
李家村全村唯有一个猎户，还是因为李猎户家中已有三子操持农事，不需要他费心。李猎户闲不住，常上山捕个山鸡野兔。
他捉了也不售卖，只用来改善家中伙食。
越朝找了一上午都没遇到过人，就放松了警惕。
她闻到人类气息时，已刹不住车。
从陷阱中取出野鸡的李猎户，看见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窜出。还不等他定睛看清黑影的模样，黑影立刻转弯窜回了灌木丛。
越朝反应太快，李猎户只瞧清了她纯黑的皮毛。
他扔下野鸡追了两三步，面向越朝离开的方向猛然跪倒，双掌合一叩拜，大声喊道：“树神庇佑！树神庇佑！”
李猎户喊声不像遇到猛兽后的后怕求饶，倒有些像是狂热。
跑开一段距离的越朝停下来，抖了抖耳朵。一道符纸突兀的她前肢短毛下飞出，凌空自燃化作一团有橘红火星的灰烬。
是和海赤罗联络情况用的子母符。
临出发前，越朝把子母符随手塞进了护臂里。没想到变形黑豹的情况下，它竟是从她前肢的短毛下突兀出现，诡异得很。
越朝变回人身，伸手接住灰烬，回身看向碰到李猎户的方向。
灰烬里橘红的火星随着她转身，位置不断变化，却总是朝着西北方。
尽管越朝对李猎户有点怀疑，但显然李家村墓更重要。她往身上贴了张障目符，依照子母符灰烬的指引，绕开李家村向西北跑。
最终，她来到了一亩荒废的农田。
农田里的杂草足有半人高，越朝顺着行人踩出的蜿蜒小道，来到了杂草深处。交错的田埂间，是二三十个杂草丛生的坟包。
有立碑的坟包，也有仅剩个墓碑底座的土堆。
海赤罗站在荒田间，眉眼低垂。
荒坟杂草俊逸公子哥，这场景要是放到话本子里，下一幕肯定是要冒出妖魔鬼怪的。
越朝走近了，问他：“这是李家村墓？看起来荒废了很久，该不会是葬的人多了，又在别处开了块墓地吧？”
海赤罗捻了把坟前土，摇头道：“没有其他的李家村墓，只有这处。但这处至少荒废了几十年。虽说随释门盛行，瘟疫肆虐，普通百姓多从简火葬。但几十年没有一例土葬，的确有些古怪了。”
缺乏常识的越朝眨眨眼，“佛教和火葬有什么关系？”
“儒家讲身体发肤授之父母，释门说红粉骷髅白骨皮肉。对待身后事的态度，因此有所不同。”海赤罗耐心道：“寻常百姓和乡绅富户死后火葬，无非是因近些年常有瘟疫，火葬可减少疫病传播。或是因朝廷定死了土葬的规格，而火葬却没有先例，可以大办特办。”
海赤罗这么一解释，越朝确实觉得颇为古怪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固执，连她所在的年代还有人坚持入土为安。
偌大一个李家村，几十年没有一个村民坚持土葬？就算火葬居多，火葬还会剩下骨灰，骨灰坛总该迁入坟里吧？
而且看李家村丰饶的模样，绝对不是因有疫病而选择了火葬。
越朝脑海里飞快的整理着迄今为止的发现，随口问道：“小红，你说，是火葬的话，几十年来李家村众人的骨灰在哪？”
“如果不迁入墓地，还可以放入宗族祠堂。”
海赤罗凝视着认真思索的越朝，眼波荡漾，显得十分的柔和。
趁越朝不注意看了一会她，他敛住心绪，再次恢复成孤傲的道门子弟，道：“祠堂里或许还有存骨灰的暗格。”
“如果李家祠堂也没有村民的骨灰呢？”
“先人枉死，尸骨无存，后辈是不能供奉灵牌的。”海赤罗摇头道：“寝堂供奉的牌位从百年前到几年前，日期连贯，多少说明了李家村传承稳定。更何况祠堂没有冤煞凝结，说明李氏族人并没有多少含冤枉死之人。”
越朝的第六感告诉她，李家村几十年间失踪的村民尸骨，或是他们火葬后残留的骨灰，是破局的关键之一。
就像是拼图。
她应该还缺了关键的一块，所以目前的线索才不能串联。
越朝当即道：“先回李家祠堂。”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嫁娶当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