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凑余生》鹿也惊呆

8、少年往事，混乱因果

　　张清节退无可退，只能迎面对他。像是给自己打气，她胸腰提气，挺直腰板问：“怎么了？”
　　有微热的气息撩过面部。
　　苏臣不避，垂眸看她，笑得有些晦涩，那是一种说不清楚是累还是高兴的表情。他看着张清节故作镇定的样子，说：
　　“加班。”

　　本以为是旖旎发展，却转眼跌入现实。

　　“加班？现在？”
　　张清节愣了一会儿。
　　理智上表示理解，但心态上却很崩溃。
　　半夜十二点半，加班？！
　　认真的嘛？
　　苏臣习以为常的表情宣告这个事是认真的。

　　他推张清节到门外，关门之际扫了她一眼，无情的下决定：“赶紧去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来我房间。”
　　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张清节忙了一天本来就又累又困，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临睡了还因为加班的事，精神被苏臣反复逗弄挝折。心有怨气，把头往洗手的水池里一埋，借用冰凉的水让自己打起精神。
　　憋气到几近缺氧，张清节才抬头抹水，睁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还被吓了一跳。
　　这具了无生气的尸体是谁？
　　死鱼眼、颓丧脸、泛着白，两个字几乎印在脑门上——班味。

　　正郁闷着，苏臣电话打过来催人。
　　“来了来了！”张清节挂了电话，在微信上回复，然后赶过去。

　　门没锁，苏臣留了一条缝。张清节推门进去。
　　房间很暗，只开了客厅的灯。脑海中飘过无数个深点孤灯的画面。
　　苏臣正坐在灯下。
　　他换了一套衣服，在地毯上席地而坐。面前是小茶几，摆满了文件。
　　听见开门的声音，正在看文件的人抽空撇了张清节一眼，又继续去看。

　　屏幕蓝光和头顶暖光映照在他脸上，交错出严肃冷俊的面容，看着有些唬人。
　　被唬到的张清节脚步一顿，再抬脚的时候已经放轻了脚步。她走到地毯边，有点无所适从。

　　“过来这里。”
　　苏臣目不斜视，拍拍身旁的位置，同时把电脑屏幕转到她的方向，径直说：“需求我大概看了一眼，都给你划出来了，你再对照整理看有没有遗漏，没有的话就整理出一份文档然后发到群里。”
　　“哦，好。张清节连声应着，手刚摸上电脑，苏臣忽然起身来到她身后，伸手指了几处重点，仔细讲着。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他的姿势正好把张清节虚拢在怀里。
　　苏臣凑近屏幕讲解的时候，连带着会把张清节压向屏幕，她的背部每每意外贴上身后胸膛的时候，总能感到轻微震颤。
　　痒痒的，似有若无。
　　像夏日蜻蜓的步行足，在指尖无序乱颤而生的酥麻。

　　“还有不清楚的嘛？”
　　苏臣问她，恰巧张清节侧目，热气撩到她的侧脸。
　　太近了。
　　张清节屏息，苏臣凝注她，片刻后，他慢慢退开。
　　待到距离稍有喘息，张清节不动声色吐出一口浊气，说：
　　“没有了。”
　　“嗯，不懂就问我。”

　　两人占据小茶几两头处理事务，零星翻阅文档的声音衬得空间寂静。
　　张清节最后将文件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发到群里。
　　群提示音响起，苏臣点进去。
　　“你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张清节在一旁说，然后伸了个懒腰，揉着发麻的腿扶着小茶几站起来缓解周身酸胀。

　　太困了，眼睛几乎睁不开。急需清醒。
　　张清节倒了一杯冰水，趁着喝水的空挡去阳台吹风提神。
　　水喝到一半，苏臣也过来了，手上同样捧着一杯冰水。

　　张清节首先关心文件：“还有哪里需要改的嘛？”
　　“等全哥那边汇总出一个整体文件，检查没问题就差不多了。”苏臣说着，仰头喝了半杯水，他眼底乌黑，显然也困极了，又慢半拍补充道：“大概半小时。”
　　张清节：“好。”

　　聊完工作，两人安静下来，一同看着黑暗中的城市夜景。
　　S市是一个不夜城，即便深夜也是灯火繁华不曾间断。
　　高空的冷风把人吹得万分清醒。

　　水喝完了，张清节就摆弄手上的杯子翻来覆去看着，似乎是不言自明享受这难得的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余光看到苏臣的水也喝完了。
　　接下来该不会各自玩手上的杯子吧。这个念头冒出来，苏臣就伸手朝自己讨要杯子了。
　　“还喝嘛？”他问。
　　“不喝了。”
　　“那给我吧，我收了。”
　　“谢谢。”

　　疏离的对话在两人间流转，在这个深夜无端透出一种难言的旖旎。

　　张清节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追随苏臣的身影，大概是夜太深，她心绪宽松起来，盯着人思绪纷飞——苏臣这样不修边幅接地气的样子可真少见。
　　要是给以前认识的朋友见了，肯定会惊讶地笑出声。
　　张清节自认也是苏臣老朋友的一派，所以没忍住，有些想笑。
　　心中感慨：“加班太受罪了。”

　　念头刚起，就已经嗤笑出声了。
　　张清节急忙收声，苏臣却早已看过来，眼神中带着莫名和好奇。
　　“笑什么？”
　　张清节摇摇头，“没什么？”
　　苏臣眼睛一眯，手臂伏在阳台栏杆上半真半假的逼问：“说不说？”

　　内容威胁，但语气轻松。
　　张清节不大在意的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被吓到。察觉到跟苏臣的互动有些肆意，她连忙扭开头。
　　心中暗自嘀咕起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两个人就在阳台上聊起天来了。

　　幸好话题还没展开，不够深入。
　　她当即想结束话题，抽身离开。

　　哪知张清节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
　　一串铃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她拿起来看，竟然是电话。
　　大晚上的，还有谁会打电话来？

　　其实谁打来的都无所谓，张清节还有些高兴，正好借着接电话的机会离开。
　　“喂？你好？”她假装电话事忙，一边接电话，一边转身去拧阳台玻璃窗的门把手离开。
　　可是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她太紧张，这门把手死活都拧不开，仿佛跟她作对一样。
　　努力了一阵无果后，没办法，张清节只能眼神求助苏臣。
　　苏臣背靠围栏，正因刚才的事有些不爽，此刻面对她的求助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耳边是电信诈骗大哥略带口音的普通话在喋喋不休 。
　　张清节开不了门，又一下子挂不了电话，只能捂着手机走到阳台一角，半真半假的应答交流。

　　诈骗大哥：“我们这边接到报案，你前些日子丢了一个快递是吧？”
　　张清节：“嗯，对啊，我来S市出差了。”
　　诈骗大哥：“……额，喂，听得清吗？你前几天是不是丢了一个快递啊？”
　　张清节：“差不多吧，应该不会太久，我下周就回去了。”
　　诈骗大哥：“……你是SB吧？有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啊？”
　　张清节：“没有，我没时间，很晚了，先不说了，我先挂了，拜拜。”
　　诈骗大哥：“sb，我qnmlgb……”

　　张清节默默忍下了这顿无妄之骂，结束了一通牛头不对马嘴的通话，她下意识看了眼苏臣那边的动静。
　　他低头在玩手机，没关注自己，幸好幸好。想到自己刚才恍若跳梁小丑的行为，张清节就一阵汗颜。

　　再没心思折腾，她径直走到玻璃门前捣鼓起开锁方式来。
　　试了几次都不行，她转头叫苏臣说：“你来看看这个门，我打不开。”
　　苏臣正捧着手机，闻言抬头看过来。
　　“开门。”张清节指了指。
　　“哦。”苏臣走过来，低头试开锁的方向，闲聊起来：“你还加了棠新？”
　　张清节扭头看他。
　　苏臣：“看到她给你点赞了。”

　　一瞬间想通来龙去脉，苏臣刚才一定看到自己发的朋友圈了，那么看到棠新的留言也无可厚非。
　　糖心蛋就是棠新。

　　“嗯。”张清节应了一声，反而问他：“你不是也加了嘛？”
　　苏臣点头，遂不再说话。

　　话题结束得没头没尾，张清节思绪不免发散，想起高中时的一件事。

　　棠新高中时跟苏臣传过恋爱绯闻。
　　据传有人看到棠新私下给了苏臣一份情书。
　　身为知情人之一的张清节知道这是真的。因为情书就是她帮忙抄写的，至于最后苏臣有没有拿，就是未解之谜了。

　　想到他刚才忽然问自己棠新的事，张清节忽然觉得，当年的未解之谜解开了。

　　“我跟棠新平常很少聊天。”
　　没办法帮你从中联络。她心想。

　　“那你跟谁聊天多？”苏臣问。
　　“我很少聊天。”
　　“是嘛……”苏臣淡淡道：“我以为你跟钟惕会聊的多。”

　　张清节不明所以，钟惕？怎么提起他了？
　　“什么意思？”她问。

　　她这幅样子，在苏臣眼里就是在意。
　　苏臣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不好意思啊，说到你老相好，不高兴了吧？”
　　什么老相好？张清节一脸懵，“你说钟惕？”
　　“哼。”
　　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一声‘哼’可太有内容了。
　　内容多到张清节就算花时间捋都捋不明白。
　　于是她问：“你什么意思啊？说清楚。”

　　苏臣一副‘这还要我说’的表情。
　　“到底什么意思？！”张清节急了，排除了千万种可能后，留下最后一种：“你还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
　　“难道不是？”
　　苏臣紧追着反问，脸上忿忿之色有一种由来已久的滞留感，仿佛因为这件事介怀了许多年。

　　“当然不是！”
　　这什么跟什么啊？！
　　张清节困意都被吓醒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少来！”
　　苏臣也上头了，经年的证据脱口而出，“你敢说不是为了他才拒绝我？”

　　张清节：“……”
　　啊？
　　“我拒绝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啊！”怎么又说到拒绝上面了，“我拒绝你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啊。”
　　苏臣被某个关键词刺激到，摆出一副非要说清楚的架势。
　　“你不喜欢我？那你干嘛给我写情书？”

　　张清节：“……”

　　一连串误会接憧爆出来，她此刻已经震惊到没有表情了。
　　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误会……
　　而且误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