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凑余生》鹿也惊呆

9、多年之后，同学再会

　　晚上的风真冷啊，在苏臣说出那句话以后，张清节更觉得冷得彻骨。

　　“我给你写情书？”张清节指着自己，满脸难以置信，“我什么时候给你写情书了？”
　　她无力问着，同时脑海里隐隐有了猜测。

　　“怎么？你还想翻脸不认账？”苏臣猛然将脑袋凑近，顶着她的脑门：“粉色信笺左上角带蝴蝶结的那个，你敢说不是你写的？”

　　电光火石间，真相变得清晰。

　　张清节被他突然冒进的动作吓了一跳，表情连带动作都没缓过神来，整个人定在原地。
　　几秒后，忽然反应过来问：
　　“……你说的情书，不会是你高中时候收的那个吧？”
　　“哼。”
　　苏臣骤然低沉的声音诉说着不满：“不然呢？”

　　“你误会了，那不是我的！”
　　“不是你写的？”苏臣要被她撇清的态度气死了，“我都看见你写了！”
　　“是我写的！”张清节声音一低，又立刻拉高强调：“但不是我写给你的！”
　　苏臣一怔，皱眉不解，各种情绪涌上来卡在喉咙处，他有些气愤的怒视面前的人。咬牙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清节反应了一下，话的内容确实自相矛盾。

　　“你等一下。”
　　张清节避开苏臣责怪的眼神，一个深呼吸过后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然后看他解释：“我没有要给你写情书的意思，但你收到的那封情书确实是由我代笔，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你帮别人写的？”
　　“对！”张清节猛点头，终于说清楚了！
　　“帮谁？”苏臣问。

　　张清节张口预言，又被回忆里一个细枝末节绊住。
　　高中记忆已经模糊，但总有几个片段历久弥新——棠新求自己代笔写情书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张清节撇了苏臣一眼，不确定过了这么久在苏臣面前提到棠新会怎么样？

　　“怎么不说了？该不会压根没有这个人吧？”
　　苏臣在一旁催。

　　“是棠新让我写的。”
　　张清节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阐述回忆里那天的情况：“那天她来找我，说自己的字不好看，想让我帮忙抄一份情书。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帮她抄了，后来……后来的事不用我说了吧？”
　　“……”苏臣提高音量，“我以为那是你给我的！”
　　“不是啊。”张清节懵了，“情书是棠新交到你手上的，你怎么会以为是我给的？！”
　　“那还不是因为棠新给我的时候说是替人转交的！”苏臣还不信，“而且那天中午，我中途回了一趟教室，就看到你在粉色纸条上写东西。下午棠新就把情书给我了……我就以为是你写了让她转交的。”

　　“嗯？？”
　　张清节满头问号。
　　苏臣更是不解：“……真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张清节连连摆手，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那到底是谁？
　　两人在对视中不约而同沉默，都在想怎么回事。
　　棠新托自己抄写情书，又转头把情书交给苏臣。怎么看，都是棠新和苏臣的纠葛，跟自己的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

　　张清节撇清关系的同时，小声猜测：“会不会是她不好意思跟你说，才说是转交的？”
　　苏臣想都没想就摇头。
　　“不可能，棠新不可能给我写情书。”
　　“为什么？”
　　明明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不为什么。”
　　苏臣异常笃定，“她没那个机会。”
　　“什么意思？”张清节还想再问，苏臣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站着的人身上。
　　两人此刻好近。

　　张清节察觉到苏臣视线里的情绪变了味，也发现两人间距离的不妥之处，下意识想避开，脚步刚往后退了一点就受阻，肩背随即撞上身后的玻璃门，发出“嘭”的轻声。
　　玻璃门微微震晃，张清节被吓得挪回原位，苏臣也还没让。

　　“那个……”她出声暗示，对方不为所动。
　　眼见进退无路，张清节只好开口：“那个，你让一下……”
　　“我今天才知道——”苏臣的话轻松盖过她的声音，把话锋一转，“……原来你不喜欢我啊？”

　　他的声音在头顶盘旋，仿佛宣判的天音。
　　张清节觉得自己是受审的罪臣，正屏息听着自己的罪行。

　　这话要怎么接？
　　张清节只能沉默。

　　见张清节不说话，苏臣深呼了一口气，没有就此放过她，而是有些不甘心地凑近平视她追问道：“……对不对？”
　　张清节还是沉默。

　　苏臣看着她沉默之外复杂的表情，妄图想从里面读出些许东西来。
　　但越看心越凉。
　　那些表情里，有紧张、有焦虑、有尴尬、有莫名……但唯独没有感情。

　　“……真不喜欢？”
　　语气甚至有些祈求的妄念。
　　张清节：“……”

　　“好。”
　　好的很。
　　苏臣退开，感觉自己退到了一个旁观的视角，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这份感情。
　　“我明白了。”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苏臣定定地看了眼张清节，最后说：“抱歉。”

　　苏臣最后看的眼神让张清节有些不安，她并不是无知无觉，只是面对他的感情她没办法做出回应，而由此表现出的沉默和不回应让她有种自己做错了事的感觉。
　　张清节还没有修炼到可以毫无负担的辜负别人的感情，于是当晚就失眠了。
　　当天际初亮，S市进入片刻的诡异宁静。
　　张清节起身站在窗边往外看，脑海中分神想起苏臣，不知道他这一夜是否安睡，抑或是跟自己一样失眠了。

　　酒店的早餐供应时间是7:30-8:30，张清节索性拿上早餐券下楼。
　　刚找到位置坐下，忽然手机一震，棠新竟然发来了消息。

　　【棠新】！！！！昨天忘记找你了，哎呀，都给你留言了，结果后来忘记了，你在S市噢！我们都在的！同学会你来不？之前想叫你，但你□□一直都很灰的，发消息也不回，是不是被盗了？？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微信是正常的吧？应该正常吧？不会昨天发朋友圈今天就消失了吧？看到消息回我一下喔，要是忘记了我中午十二点钟给你打一个，那个，我说到哪里了？哎呀机会难得，你好不容易在线，我就想一口气都跟你说的，但是太多了我自己都忘记说到哪里了……让我想想……噢对！同学会！！你肯定不知道，你都不在线，高三2班的同学会你今天能来吗？地址我待会儿发给你，这次不一样，好多人都在！！！老班也在！！她来旅游没想到啊。这次真是很难凑齐人了你来嘛来嘛来嘛求求了，我之前问到学委，他竟然也会来！反正就是很多人都会来，你也来吧！！！就酱紫傲。

　　……

　　张清节看着满屏的消息眼睛都花了，艰难地从这一大段话里提取出了几个令她意外的消息。

　　【在的。】
　　【你刚才说，苏臣也去？】

　　对面秒回，依旧是一大段话里含有少量信息。
　　总结下来就一个字：
　　对！

　　看到‘对’字的一瞬间张清节形容不出是什么感觉——仿佛同样的情境里，苏臣拥有更多的视角。
　　而这样对比，都是因为她自己的刻意回避。
　　从小到大，张清节习惯一毕业就失联，身边熟人永远不会超过十个手指头。
　　也不是孤僻，只是喜欢清静。
　　张清节自认为适应不了热闹喧嚣，可当清静真的来时，她又有些怅然了。

　　被自己这种反复横跳的心情无语到，张清节匆匆吃完了早餐回到房间。
　　令她没想到的是，门口竟站着一名“不速之客”

　　苏臣见人回来，靠墙的身体换了个姿势站直。
　　张清节见他精神不佳，不知是失眠还是等得累了。

　　“怎么了？我刚才去楼下吃早餐了。”她走进主动解释了一句，还问：“你吃吗？时间还够。”
　　苏臣慢半拍点了点头，有些迟缓地问：“你答应棠新去同学会了？”
　　“嗯……？”
　　“她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你要来。”苏臣拿出聊天内容给她看，然后说：“一起？”

　　“额。”张清节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其实我……”还没答应。
　　“不去？”苏臣替她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几步又回头，问：“是因为我吗？”
　　张清节摇头，“不是。”
　　苏臣挑了一下眉，沉默安静。张清节却仿佛他在问原因。
　　“我没有不去……消息太突然，我没有准备。”她结结巴巴解释：“中午我再问问棠新。”
　　“问什么？”
　　“……地址啊，或者其他什么。”张清节慌了一下，嘴里说的话也没有章法，“棠新说这次去的人很多，还有班主任，她还说这次很不一样，我，我怕……”
　　张清节越说越底气低，最后随口总结：“总之我中午再问问棠新。”
　　“……嗯。”
　　苏臣像是暂时放过她了。

　　精神高度紧张过后，困倦一股脑涌上来。张清节沾床就睡过去了，醒来是被棠新的电话铃声。
　　“喂？”她划开手机贴到耳边，下意识问对方是谁，“哪位？”
　　没想到棠新语出惊人，把张清节残存的睡意都吓跑了。
　　“……苏臣说你在睡觉，我还不信，你真的在睡觉啊？你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