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岛之落霞之巅》程智

79、拜财主将军忧时局 遇纨绔南见行侠义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秋信让季凯陪吴潜、章斗到大牢探望季金堂。他自己则带着程光前往金家。
　　金满楼的尸体被安放在地下二层一间大堂的冰床上，四周堆满了冰砖，雪洞一般，发出阵阵寒意。四名彪形大汉穿着厚厚的棉服守立在两旁。金叔敖陪着秋信走下来，秋信上前三鞠躬，叹了一声，问金叔敖：“打算怎么办？”
　　金叔敖道：“叔叔去世的消息，一开始本想压下，不想动静太大，如今上至老叟下至顽童，人尽皆知。婶子病着，文哲也倒下了，一听说要将叔叔下葬便哭天喊地，说什么也不准。店里的伙计担心叔叔没了，文哲年轻不懂经营，主母又病着，想东想西，一时间大伙都慌了。有几间铺子掌柜的趁火打劫，连夜卷款跑路；有几间歇业关了店，等消息；也有过来帮忙顺便打探消息的，总之，目前情况比较混乱。一切都要等婶子病情好转，拿个主意出来。”
　　秋信点点头，扫了一眼大堂，道：“这里安全吗，要不要再加派人手？”
　　金叔敖道：“总督大人派高义领着一队人马防护，岛主派了陆管家在外帮忙打理，目前应该无事。”
　　秋信了然。
　　二人在冰窖逗留一会儿，上去探望金夫人和金文哲。秋信见了两人的情景，大没有往日的风采，心里未免不是滋味。他这个人，一向是嘴上刚强，其实心里一团棉花，最看不了人受罪，将桂婆婆配的补药递给金叔敖，又安慰了金夫人和金文哲一番，赶忙走了。临出门时，对金叔敖道：“有事叫人去将军府找我，不要外道。”金叔敖谢了他，送他出去。
　　秋信带着程光闷闷不乐的出了金府，想着金氏一家在斗鸡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今天有这样的局面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事到临头，还是让人唏嘘不已。秋信站在门前，望着府门上的牌匾，心想，这个家是金满楼一力支撑，如今顶梁柱倒了，它还能延续往日的风光吗？正想着，迎面来了一顶大轿，罗锦从轿里走下来。
　　秋信见了，上前打招呼。
　　罗锦满面愁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大将军也来探望她们母子？”
　　秋信颔首，道：“金夫人精神不好，少爷倒还好些，汪夫人来了，开解开解，许会好些。”
　　罗锦摇摇头，叹道：“说少不少说老不老，正是好光景，突然撒手去了，搁谁身上能轻易解开心结。除非没有心肝，倒也罢了。”
　　这边正唠叨，大路上突然由远及近奔来一匹骏马，上面坐着个一身锦绣黄衣的半大男孩儿，手持缰绳抽着马匹，嘴里喊着：“驾！”身后一名女子，紧紧追在马匹后面，不是别人，正是南见。秋信马上打住了话头，走到路边观看。
　　南见一边跑一边喊：“站住，你给我站住。”
　　秋信飞身过去，落在了马背上，抢过缰绳勒住了马儿。男孩儿回头看了一眼，冲秋信扬手便是一拳。秋信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攥住他的手腕。程光跑过来牵住缰绳，正好南见也赶到了。
　　秋信跳下马，将男孩儿抱下来。南见道：“好个不懂事的孩子，有这么骑马的吗？大街上横冲直撞，你伤人了知不知道？你家大人呢？”
　　男孩儿头一扬，白里透红的小脸上目似含星，唇似涂彩，真是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小嘴一张，吧吧道：“什么叫我伤人了，是他们不长眼撞了我的马，我还没让他们赔呢！你少管闲事，耽误我正事了。”说完，伸手去抢程光手里的缰绳。程光将手背在身后，男孩儿抬腿便踢。
　　秋信一把将他拉到一边，道：“你，乖乖站着，好好回答姐姐的话。”
　　男孩儿抬手甩开他，道：“你谁啊？敢管我。”
　　南见上前一步，斥道：“你撞了人，人人管得。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记下来找你们家大人说理去。”
　　男孩儿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叫什么，你配知道吗？我们家大人是斗鸡岛最会讲理的人，跟她们讲理，你少了不知多少个脑袋多少张嘴。不就撞个人，怪我吗？谁叫他们往我马上凑，谁叫官府把路修这么窄，吓着我的马惊着我的魂，你们该当何罪？”
　　秋信听他满嘴歪理，问：“小子，你叫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男孩儿瞥了他一眼，道：“你让我说我就说，你谁啊？”
　　南见道：“敢做不敢当，我要把你押到总督署，交给左丘大人处理。”说着，伸手来拉他。
　　男孩儿往后一闪，叫道：“别过来，敢碰我，我让你死无全尸。”
　　南见笑道：“好啊，那就看看，你怎么让我死无全尸。”说完，又要上去拉他。秋信拦住她，道：“我来。”说着接过程光手里的缰绳，道：“把他押到总督署去。”程光答应一声，冲男孩儿走过去。
　　男孩儿撒开两腿便跑。程光飞身跃起拦住他的去路，然后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男孩儿趴在地上哇哇大叫：“你大胆！岂有此理！”程光上前把他拉起来，双后背在身后，扭着他押往总督署。
　　“住手！”秋信等人回头一看，竟是李晖带着随从跑过来了。
　　李晖气喘吁吁，到了近前见是秋信，忙躬身施了一礼，道：“秋将军。”又见罗锦站在门前，走过去施礼道：“汪夫人好。”罗锦还了一礼。
　　李晖走到男孩儿身边，道：“你还乱跑，姑妈回来让她罚你。”秋信一听，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李晖又冲程光点了点头，程光看了一眼秋信，秋信颔首，程光只好将他放开。
　　李晖拉着男孩儿走到秋信面前，道：“大将军，不好意思了，这是我表弟，昨天姑妈才带他回到岛上，他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将军，我代他给将军赔礼了。”说完，又施了一礼。
　　秋信道：“原来是李大爷的外孙，我说面生呢！不过他并没冲撞我，而是撞了南见姑娘。”
　　南见不知什么李大爷，不过看情形他们应该认识，于是道：“不是撞了我，是撞了福宁街上的过路人。”然后又道：“他骑着马横冲直撞，把人撞倒一片。我从福宁街追到这里，幸亏遇到大将军才把他拦下。如今，那些人还不知怎么样呢？”
　　“怎么样呢？你们这里的人娇气的很呢，眼不好身子又弱，丢海里喂鱼吃算了。”男孩儿冲口而出。
　　李晖低喝一声：“住口，回去和你算账。”然后冲南见道：“姑娘恕罪，我马上派人去福宁街，伤了的人李家会妥善安置。”转头对秋信道：“将军，我先带他回去，有事让人随时来府里找我。”
　　秋信道：“公子言重了。”
　　李晖拉着男孩儿到罗锦跟前告辞。罗锦道：“既是姑奶奶家的公子，不知者不怪，都是下人们不好。福宁街我让人过去查看，公子带表公子回府吧，别吓着他。”这番话颇得男孩儿的心，乖巧的冲罗锦点头施了一礼。李晖拉着他走了，随从们牵着马跟在身后。罗锦转身进了金府。
　　南见“哎”了一声，想要阻拦，被秋信一把拽住。南见不悦，道：“大将军，这就把人放了？”
　　秋信道：“岛主只知变着法讨姑娘欢心，没见缝插针的给姑娘讲讲岛上的人情世故？”
　　南见听他话里有话，脑袋一甩，道：“你有话直说。”
　　秋信笑道：“姑娘冰雪聪明，没发现他们似曾相识。”
　　南见不解，笑道：“难不成大将军除了红粉还… …”
　　秋信马上打断道：“我没那爱好。”
　　南见道：“不相识，为何放了他？”
　　秋信不想和她兜圈子，道：“大的是岛主的表弟，小的就更有来头了。 ”
　　南见茫然，嘟囔道：“他们是……岛主的亲戚？”
　　秋信道：“是啊，你还追的人家那么起劲，让岛主知道了情何以堪。”
　　南见一下红了脸，少顷，道：“你不是也要揍他，你……也不认识他？”
　　秋信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道：“大的叫李晖，出自岛上四大元老之一的李家；小的是现在李家的当家人李世杰的外孙。他第一次来岛上吧，以前没见过。”
　　南见道：“李世杰是岛主娘亲的伯父？”
　　秋信点点头，道：“血缘上是，老岛主在世时，与李家恩断义绝，现在两家应该没有什么来往。”
　　南见不解，问：“老岛主为何这么做？”
　　秋信看着她，看得南见羞红了脸，调转头道：“不是求你，但我一定要知道。”
　　秋信掩嘴笑了。
　　半晌，南见把头调转过来，刚好与秋信四目相对，心里“砰砰”乱跳起来，气恼道：“不说吗？我回去问岛主了。”
　　秋信话锋一转，柔声道：“你今天出园子做什么 ？”
　　南见道：“我本来去同道中人酒楼找云涛，看看你把剑谱给他了没有，谁知遇上那小东西骑马乱蹿，我想让他停下来……”
　　秋信了然，道：“你胆子也大，那马是烈马名驹，伤了你不是闹着玩的。你的随从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南见有些心虚，喃喃道：“我偷着跑出来，想着一会儿就回去，没叫他们。”
　　秋信摇摇头，道：“岛主心细如丝，快回去吧，一会儿发现你偷偷溜出来，又要到处找了。”
　　南见自知理亏，点了点头。倏地发觉不对，傻乎乎的问：“我问你话，你怎么倒训起我来了？我的问题你还没说呢！”
　　秋信淡然一笑，道：“我怕你嘴碎，知道了回去问岛主，惹他心烦。”
　　南见道：“你说了我就不问他了。”
　　秋信道：“确定？”
　　南见举起一只手道：“我发誓。”
　　秋信颔首，将当年的事对她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