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岛之落霞之巅》程智

78、大将军出面打圆场 三将军饮酒说时局

　　吴潜、章斗站起身，怒气冲冲，负手而立。秋原走过来，抬手示意俩人先出去。二人扫了一眼叶清平，气呼呼的转头走了。
　　秋原走到叶清平跟前，劝解道：“这是何必，你原没有杀季将军之心，不过被他不识好歹逼到墙角，故而将他丢给总督署处理。何故一事没完，又添一事？两位将军是景仁大将军的爱将，今儿不惜千里不召而返，也是担心你盛怒之下错杀功臣。他们仨人手里加起来有十几万精兵，主将被贬，万一引起军心不稳，造反生事，你要如何应对？”
　　叶清平道：“小乱小治，大乱大治。”
　　秋原摇摇头，道：“斗鸡岛风平浪静一池碧波，还有人恨不得将它搅浑。何必自生事端，倒给人可乘之机。”
　　叶清平道：“哥哥，你错了。大伯父去世时，就有人要把这池水搅浑。现在你看到的是一池碧波，是因为它沉淀了三百年 。我不想大开杀戒，却不得不开。或者他们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他们，没有第三条路。”
　　秋原道：“你想多了，事情远远没有到这种地步。我从愚人谷出来，一路北上，看到的是秀丽山川，民安物丰，这都归功于叶家几百年的守护。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它因为权利之争而被战火毁于一旦吗？”
　　叶清平问：“哥哥，你说如果有一天斗鸡岛岛主不再姓叶了，爷爷和我爹爹泉下有知，会怪罪我吗？”
　　秋原一怔，不知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道：“乱说，叶家受万民爱戴，岛主只能是叶家的人，换了任何一个，百姓都不会答应。”
　　叶清平苦笑一声，这话若是放在五年前，他是信的。可现在……人心似海，他宁愿相信海里的大鱼。抬起左手腕看了看，喃喃道：“我捉到了它，叶家和斗鸡岛的契约可以解除了。”
　　秋原拉过他的手，还好，花纹还在。这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自他出生时就有，胎里带来的。老岛主叶华明手腕上也有这么一朵，叶景贤也有，都是长在左手腕，手掌下面一寸处。不过叶景成、叶景仁却没有。
　　秋原因为从小在叶华明身边长大，亲眼见过。不过叶华明并没跟他说这花意味着什么，只是记得叶清平一落地，姑奶奶叶小童便说这是未来的岛主。难道是因为这朵花的缘故？联想到叶景成是长子却不是岛主，这就更坚定了秋原的想法，即有此花者便是斗鸡岛岛主。
　　叶清平突然变得意兴阑珊，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慢悠悠的道：“哥哥，我想出去走走。”
　　秋原马上打住，道：“小重说你才回来，又要去哪？”
　　叶清平道：“我出去一个月，姐姐回来了。再离开一个月，说不定又有亲人回来了。”
　　秋原道：“平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南见刚回来，你走了她怎么办？”
　　叶清平笑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秋原道：“什么？”
　　叶清平坐在地上 ，道：“只要我离开，许多事便会迎刃而解。”
　　秋原蹲在他身边，没明白什么意思。
　　正说着，秋信来了，一看二人这情景，莫名其妙。叶清平看了他一眼，低着头不说话，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男孩。
　　秋原扭头对秋信道：“外面那俩，你的人，跟你一样，没规矩。公子现在不想理他们，你看着办。”
　　秋信笑道：“两个粗人，岛主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我马上让他们回去，免得在这儿惹你生气。”说完，上前一步，拱手道：“信教导部下不严，以致今日之乱，身为大将军，我难辞其咎，愿减俸禄五成，以补今日之过。并以此为契机，从严治军，以不负岛主信任，不负万民所托。信代季将军谢岛主不杀之恩，代吴、章二位将军，谢岛主大度，不罚之恩。”
　　叶清平“哼”了一声，嘟囔道：“好人都让你做了，话也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呢？”
　　秋信“嗤”一声笑了，看了一眼秋原，道：“岛主代我之心远胜我代岛主之心，秋信错了。”
　　叶清平噘着嘴不说话。秋原道：“知道就好，不送。”秋信冲二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出了屋子，秋信招呼吴潜、章斗道：“走吧，去我府里。”
　　两人冲屋子里看看，吴潜问：“他说什么？”
　　秋信道：“路上说。”说着，大步流星冲外走去。
　　二人依依不舍又似心有不甘的回头看看，只好紧走两步去追秋信。
　　快走到大门口时，南见从对面颠颠的跑过来，手里举着棣华剑，大口喘着粗气。
　　吴潜、章斗的火气又冲上来。章斗问秋信：“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拿着棣华剑？”
　　秋信刚才只想快点带他二人离开，以免小东西反悔，一见南见，突然心生不舍，迎着她走过去。
　　南见将举着的手放下，耷了着脑袋大口喘着气，对秋信道：“你能跟我说说，当时他是怎么用这把剑的吗？”
　　秋信看她满头大汗，胸脯一起一伏的，问：“你拿它练力气？”
　　南见没好气的道：“六十六斤，这么重，我不练练力气，怎么拿得动？”
　　吴潜走过来，道：“拿不动就不要拿，大将军的剑岂是人人拿得？”
　　南见见他膀阔腰粗，目光炯炯，眉目有神，却满脸嘲讽与不屑，和愚人谷的大巫师倒有七分像，便有心气他，咂咂嘴，轻飘飘的道：“我拿不得就没人拿得。”
　　章斗道：“大将军的剑是上阵杀敌，不是用来讨人欢心，识趣的赶紧放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南见将剑扛在肩上，斜眼打量他，又是个浓眉大眼，模样周正之人，但一句话说的冷冰冰凉飕飕，心里不禁为叶清平暗自叫苦。扬起头，道：“你嘴里说的大将军是谁啊？是他还是死翘翘的那个？”她说着看了看秋信。
　　秋信翻了个白眼。
　　吴潜上前一步，道：“你不配知道他的名字。实话告诉你，棣华剑有灵，未经大将军允许，擅动者死。”
　　南见瞥了瞥肩上的剑，笑道：“这种货色，也就碰巧来到我手里，你以为我愿意用它。要是哪个铸剑师给我铸成这样，我杀光他八辈祖宗。 ”
　　“你……”吴潜怒不可遏，推掌便要打。
　　秋信忙伸手拦住。
　　南见笑道：“哟，还要打我，你谁啊，报个名，哪天约一架。”
　　秋信道：“姑娘勿怪，这两位是景仁大将军的爱将，这位是吴潜将军，镇守黄州；旁边这位是章斗将军，镇守泰州。”
　　南见“哦”了一声，轻声道：“怎么他的爱将脾气都这么不好，不是要杀岛主就是要杀我？”说完，扛着剑走了。
　　吴潜、章斗却不甘心，看她表情戏谑，举止轻浮 ，誓要夺回棣华剑。秋信见状，忙拉着二人往外走。
　　南见看他要出扶光园，忙喊道：“你要走吗？”
　　秋信转头看着她，笑道：“姑娘有何吩咐？”
　　南见道：“剑谱。”
　　秋信道：“我记着呢，稍后让云涛送过来。”
　　南见道：“一言为定。”
　　秋信道：“一言为定。”
　　吴潜和章斗看着他们，不解的对视了一眼。
　　秋信带着二人回到将军府，命上准备一桌酒菜，款待二人及随从。并叫来季凯、程光作陪。又吩咐人准备四间客房，留他们住下。
　　几人先干了一杯，吴潜道：“将军，初九那日，金堂真的行刺岛主吗？”
　　秋信点头，道：“是。”
　　章斗问：“他为何行刺岛主？”
　　秋信道：“我去牢里和他聊过，这些年他远在福州，有关岛主的事都是道听途说，加上有心之人故意挑拨，他对岛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所以借着给岛主庆祝千秋的机会，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情。”
　　吴潜“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道：“糊涂！”
　　章斗问：“岛主什么意思，非要杀他是吗？”
　　秋信慢悠悠的道：“岛主当日并不知道季将军去了，他是跟着总督大人去的，突然出现在大殿，岛主还叫了他声‘季叔叔’。所以我以为，岛主是念着旧情的。后来他持剑刺向岛主，被护卫拦住了，他便调转方向刺向了金满楼。金满楼是岛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在扶光园受的伤，岛主将此事交给总督署处理，应该是不想落人口舌吧！”
　　吴潜疑道：“他为何杀金满楼？”
　　秋信摇摇头，道：“据我看，他并非是要杀金满楼，只是刀剑无眼，在打斗中不慎错杀了他。”
　　章斗叹了一声，道：“他也太鲁莽了！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岛主错杀良民，现在如何是好？”
　　几人长吁短叹了一阵，吴潜问秋信：“将军，依你看，岛主到底何意啊？如果总督大人能劝下金家不追究此事，他会放金堂一马吗？”
　　秋信道：“我以为，如果岛主不想放他，在扶光园就把他杀了。”
　　吴潜和章斗对视一眼，突然四目发光，章斗道：“这么说，岛主不想杀他？”
　　秋信道：“众所周知，季将军是景仁大将军的旧部，有这层关系在，虽然他刺杀岛主，但毕竟岛主没有受伤，还是想给他留条活路，或大度一点，并不想追究此事。可金满楼死了，这事就难办了。金满楼是总督大人的亲家，金家在岛上财大势大，全岛一年的收成他们家占去了三成。你们也看到了，上千人围了总督署几天了，为他讨要说法。所以，季将军死不死不是岛主说了算，也不是金家，而是这些人，是民心。”
　　吴潜一拍桌子，“嗖”一声站起来，道：“这是哪门子的民心，他们是借着金满楼的死闹事。青州卫的人都是吃干饭的，换了我，吼一嗓子，谁再敢来总督署门前聚集，我先砍了他的脑袋，看还有没有人来。”
　　章斗道：“青州卫是陆长奇负责，他陪在总督大人身边，难不成没出兵干预？”
　　秋信摇了摇头。
　　章斗又道：“如此说，这帮人身后有人撑腰啊。”
　　秋信道：“也未可知，金家向来霸道，借机闹事不是不可能，倒也未必是人撑腰，不过不闻不问罢了。”
　　吴潜道：“不闻不问不就是为虎作伥吗？青州城乱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章斗道：“金堂是他调过来的，他应该也不希望他被处死吧！”
　　秋信点点头。
　　吴潜问：“那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章斗灵光一闪，一拍桌子道：“逼岛主发话。”
　　吴潜坐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明白了。
　　季凯、程光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陪着吴潜、章斗的两个随从吃饭喝酒，四人边吃边听着这边的动静。直到子时，众人方才散了，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