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岛之落霞之巅》程智

54、薄命女伤人引众怒 冷将军杀人诛心肝

　　罗锦带汪静好回万福宫，金文哲依依不舍，磨着金夫人一起跟过去看看。金夫人疼儿子，便一道跟着去了。
　　回到宫里，大夫诊治一番，开了药，刚退出去，汪彦卓来了。汪静好一见父亲，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扑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汪彦卓搂着她的肩，道：“让爹看看，伤哪了？”
　　汪静好更委屈了，哭的梨花带雨，道：“爹，女儿浑身是伤，你要为我做主，把那个妖女斩了。”
　　汪彦卓已听说了，道：“你好好歇着，爹会处理。”
　　汪静好不放他走，定要他陪着。
　　罗锦过来劝道：“先歇着，爹替你去处理凶手。”
　　汪静好这才作罢，又叮嘱道：“爹，你答应女儿，一定不能轻饶她。”汪彦卓拍拍她的脸，走了。
　　出了女儿房间，罗锦和金夫人陪着一道出来。
　　金夫人道：“大人，万夫人、宋夫人、苏夫人和万家、宋家两位小姐都受了伤，还有跟着去的丫头、婆子多多少少也伤着了，郑夫人被砸破了头，伤的更严重，也亏的小姐坚强，换了别人还不知怎样呢。那个丫头实在是可恶，竟能操纵着畜生来伤人，不处死怕是永无宁日啊！”
　　汪彦卓没说话，罗锦道：“你看清楚了，她怎么操纵猩猩和土龙的？”
　　金夫人道：“真是了不得，她和猩猩打着打着，突然冲着天空吼了一嗓子，我的天啊，真是吓死个人，比黑灯瞎火遇上鬼还可怕。那畜生听了她的吼声，立马冲下台子，朝人群跳过来，抡起胳膊就打，一下子倒了一片。后来，从池子里爬出几条土龙，见人就咬，人们跑呀、逃呀，园子里一下子血流成河。我看的清清楚楚，猩猩追着郑夫人打，后来便又追着小姐。我记得在此之前，那丫头和郑夫人、小姐发生了口角，定是记恨她们。哼，真是蛇蝎心肠、心狠手辣。”
　　罗锦道：“土龙养在池子里，好好的怎么爬出来的？”
　　金夫人道：“正是呢，我们在园子里坐了一炷香的工夫，它们都好好的，听到那丫头的吼声，猩猩调转枪口朝人群跳过来，安安份份的土龙也爬出了池子，园子里上百号人，畜生们见了就咬，独独不伤她，说和她没关系，谁信呢？”
　　罗锦道：“如此说，好个厉害的丫头。”
　　汪彦卓听的明白，抬头看天色不早，叫来王继儒道：“天不早了，派人送金夫人回去。”
　　金夫人道：“大人，小姐千金之躯，不容外人亵渎，请大人作主，务必替她讨回公道。”
　　汪彦卓道：“夫人放心，彦卓必会秉公处理。”
　　金夫人又和罗锦絮叨了几句，告辞走了。
　　夫妻二人回到大殿，罗锦便又把樊姜的情况和自己进入郑府看到的情形和汪彦卓说了一遍。
　　汪彦卓道：“去陪女儿吧，有事随时来告诉我。”
　　罗锦一听这话，他这是还要回素雪那边，脸立马沉下来，道：“她呀，见了你，疼就好些，见了我，不疼也疼了。大人还是自己守着去，她还好的快些。”
　　汪彦卓道：“素雪病了，我去看看。”说完，不等她答话，走了。
　　罗锦气不打一处来，挥手打掉了桌上的花瓶，传出“啪”的一声响。汪彦卓不为所动，朝万圣殿走去。
　　刚进殿，便见素雪穿着一身单衣在地上走来走去，忙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贴了贴额头，道：“这么烫。”抱起来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素雪道：“听川子说小姐伤了，怎么样了？”
　　汪彦卓搂着她的肩，道：“蹭破点皮，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事。”
　　素雪道：“她要强惯了，一定没和大人说实话。女孩儿金贵，可伤不得。她一向恋着你，大人还是去陪陪她。”
　　汪彦卓道：“我汪彦卓的女儿还不至于这么娇气。她娇纵惯了，吃点亏也好。”
　　素雪道：“大人，她不是小孩子了，定好了婆家，还能在家待几天？等哪天嫁人了，大人怕是要对着她的绣房哭呢！称着现在，还能听她在身边多喊几声‘爹爹’，多陪陪她吧！”
　　汪彦卓道：“你不需要我陪？”
　　素雪“嗤”的笑了，柔声道：“夫人对我一向宽厚，小姐病着你在这里，不合适，我也难做。”
　　话音刚落，丫头进来禀报：“大人，金师爷求见。”
　　素雪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汪彦卓道：“你歇着吧，我去看看。”
　　汪彦卓走出大殿，金叔敖忙走上前来，道：“大人，牢房的人说，秋凰逃了。卑职来讨大人一个示下，追还是不追？”
　　汪彦卓道：“你认为呢？”
　　金叔敖道：“卑职以为，不但要追，还要拿活的回来。”
　　汪彦卓道：“按你说的办，你带着长奇亲自去。”
　　金叔敖领命，走了。
　　金叔敖刚走，罗锦的小丫头瑞玉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大人，小姐说浑身疼，口口声声要见大人。”汪彦卓看看素雪的房间，跟着瑞玉走了。
　　金叔敖和陆长奇将秋凰、云涛押回大牢，汪彦卓命苏流灿带人亲自看押，并将高义派过去协防。又命人传左丘公，将此事交给他处理。
　　左丘大人才收到案卷，便又有万夫人、金夫人、宋夫人、苏夫人、晚云夫人等人递过来的诉状，上告秋凰操纵猩猩、土龙行凶杀人，请求总督署将秋凰处死。左丘大人阅完全部卷宗，心下骇然。这些人一边倒的诉说秋凰的不是，他自然不能偏信，于是带着万涛来到大牢，想听听秋凰的说辞。
　　秋凰一如既往，从在同道中人酒楼如何被樊姜绑到郑府，如何拘禁，下毒毒害自己，如何逃脱又如何回到郑府找药，到樊姜命人从大牢中将自己带到郑府，如何和她打赌，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左丘公听后，问：“姑娘，猩猩和土龙是否受你控制？”
　　秋凰道：“我长在乡野，从小畜生们便与我亲近，我听不懂它们说什么，但它们愿意围着我转。”
　　左丘公道：“你以前接触过猩猩和土龙吗？”
　　秋凰道：“没有。”
　　左丘公道：“以前可有畜生帮你躲避过危险？”
　　秋凰想了想，道：“应该有，我不记得了。”
　　左丘公道：“猩猩和土龙伤了园子里的人，却没有伤姑娘，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秋凰道：“这个问题，大人应该去问它们，我不知。”
　　左丘公颔首，道：“姑娘在和猩猩争斗中，大吼了一声，能说说为什么吗？”
　　秋凰道：“我听说猩猩怕虎和豹子，想吓吓它。”
　　闻言，左丘公沉吟半晌，又点了点头。
　　了解完情况，左丘公走出牢房。刚出门，迎面撞上秋信。二人寒暄几句，左丘公走了。秋信提着一个篮子，先去看了看云涛，给他放了两盘菜一坛酒，然后去见秋凰。
　　秋凰和左丘公说了半晌，有些累了，见了秋信，神色倦怠，靠在墙上不说话。
　　秋信取出一个黄色的小瓶，递给她道：“桂婆婆配的药。”
　　秋凰不理他。
　　秋信拉过她的手，塞在她手里，问：“我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
　　秋凰抬头看了他两眼，转身躺在草垫子上。
　　秋信问：“还想去扶光园是吗？”
　　秋凰“噌”的坐起来，道：“为什么不想？我是要守护岛主的人，不管多难，我都要进去。”
　　秋信道：“你拿什么守护他？”
　　一句话堵的秋凰半天不言语。她虚弱的往里靠了靠，倒在墙上，委屈的道：“拿我所有，我活一天，保护他一天。”
　　秋信道：“他富有四海，扶光园固若金汤，不经允许擅入者死。你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怎么保护他？”
　　秋凰笃定的道：“我会见到他的。”
　　秋信问：“你见过他吗？或者说，他见过你吗？”
　　秋凰双肩抖了一下，脸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摇了摇头。
　　秋信叹了一声，道：“好一个痴情的傻丫头。”
　　秋凰立刻反驳道：“我不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爹是村长，他和我说，我这……”
　　“你这辈子的使命是守护岛主。”秋信突然打断了她。
　　秋凰心虚的垂下了头。
　　秋信看着她，道：“岛主子民百万之多，人人都在意他，心里在意就好了。他有他的日子要过，你也有你的。你走了千山万水，要进扶光园见他，如果每个子民都像你一样，他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秋凰道：“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他们，我活着就是为了岛主，我要保护他，我要保护他！”
　　秋信不住的摇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固执。想了想，道：“我答应过送你去扶光园，我践诺。”
　　秋凰喜出望外，道：“真的？”
　　秋信见她变了颜色，心里不禁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该悲，沉声道：“有个条件，我进不了扶光园，只能把你送到半山腰，给你两炷香的工夫，如果这段时间里，你能把岛主喊出来，我会替你求情，帮你达成心愿。”
　　秋凰舔舔嘴唇，两眼放光，突然笑了，仿佛已置身在扶光园中。
　　晚上，时近亥时，秋信带着一队人马押着秋凰来到渺渺山。走到半山腰一处平台处，一行人驻足。秋信指着山顶上那座灯火通明的府邸道：“那里就是扶光园，岛主子时入睡，他耳聪目明，最懂人间疾苦。你有两炷香的时间。”说完，丢下她，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秋凰抬头看着那座宅子，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扶光园，虽然除了灯火，只能看到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也足够让她心潮澎湃。她虔诚的跪下，冲着园子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将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岛……”
　　一语未了，夜空里突然传来一阵“轰轰”的雷声。秋凰抬头看着天，只听得雷声阵阵。
　　秋信也抬头看起了天。
　　秋凰看了一会儿，又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岛主，我要进扶光园，我要保护你。岛主，我要进扶光园，我要保护你。”她一遍一遍的喊着，上方雷声阵阵，轰轰作响。
　　陆小重正在收拾东西，突然听到打雷，问庆明：“门都锁好了？”庆明道：“早都锁了，刚又查了一遍。”陆小重道：“我再出去看看。”于是二人走了出去。
　　一路上，庆明嘟嘟囔囔的道：“公子出去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回来？”
　　陆小重白了他一眼，道：“肯定是你气着他了。”
　　庆明道：“天地良心，我可没有。”
　　陆小重撸了他脑袋一下，道：“不管怎么样，回来再算账，你小心再小心就是了。”两人一边说一边转了一圈，把几处住人的居所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回到淑景阁。
　　秋凰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喊了两炷香的工夫，雷声也时断时续的轰轰响了两炷香。秋凰越喊声音越虚，喊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程光站在秋信脚边，一边看秋凰一边不停的瞄秋信。秋信面无表情，仿佛入定了一般。
　　两炷香时间一到，秋信站起来，雷声戛然而止。一行人不禁都抬起头看天。
　　秋信走到秋凰身边，道：“天不在你这边，走吧。”说完，转身下山。
　　秋凰两眼滚泪，呆呆的看着山顶，灯火熄了，黑乎乎的一片。她双手匍匐在地，痛哭不止，却只有“扑簌扑簌”的泪掉下来，再也发不出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