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岛之落霞之巅》程智

129、三大员公审华芳案 汪副将泼皮避真相（下）

　　陶幻走到场中央，大喝一声：“公审中止，休息一炷香的工夫，稍后继续。”
　　天色暗了下来，雪也收敛了威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飕飕的冷风。斗鸡卫的将士又在火炉里加了些炭火。苏流灿命人在校场里挂起了八百多盏宫灯。左丘公、周永叔、丰长离等人见缝插针的吃了两口冷饭。秋信和曲方低头交谈着青州城近来的局势，曲方也和他说着丹州方面的情况。
　　看热闹的人们有些离场回家添两件衣裳，有些出去吃两口东西，急匆匆的又赶回来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沈秀、谭春辉、文正、翁逸、文彧五人早有家里的小厮送了厚袍子过来。又有总督署的官差端了饭菜过来，请他们用饭。
　　文彧脸上有些不耐烦，觉得左丘公磨磨叽叽，这样问下去不要问上三天三夜，扫了一眼文正，起身要走。文正也不拦他。文彧走出去几步，见没人理他，又觉得没意思，回去也没事干，索性走回来，嫌弃的看看官差端过来的饭菜，拿着筷子插了两下，黑着脸不吃。
　　左丘公、周永叔、丰长离吃完饭，和几个文书聚在一起，将刚才众被告的供词再汇总整理一遍，形成对整个事情一个详尽的过程梳理。并将其中存在的疑点一一列出，继续审问。
　　四百一十四名被告分为四个部分。
　　汪昭霖和随从为一部分。供述为：当日到达云海潮居所时，发现翟小川在居所外欲行不轨，于是质问他意欲何为，翟小川不答，转身就走。汪昭霖及众随从将其拦住，与他打斗在一起。打斗过程中翟小川使用的兵器为鞭子。鞭长九尺二寸，通体赤红。打斗前，汪昭霖与众随从未进入云海潮居所，未见过云海潮。打斗过程中，翟小川与汪昭霖发生过正面对抗。汪昭霖与众随从不是翟小川的对手，于是召集园中看家护院过来捉拿翟小川。
　　六十七名认为翟小川当日没有携带兵器的被告。供述为：赶到云海潮居所时，众人正在缠斗。翟小川赤手空拳一个人对峙几百人。没有看见翟小川行刺大巫师。
　　二百六十名认为翟小川持有的兵器为刀的被告。供述为：赶过去时翟小川正在和大巫师打斗。打斗中，翟小川使用的是刀。当时，在场的还有汪昭霖及其随从和园子里其他几十名守卫，即本案中的其他被告。
　　七十四名认为翟小川当日使用的兵器是鞭子的被告。供述为：翟小川当日使用的兵器是鞭子，没看到和大巫师打斗，也没看到他行刺大巫师。大巫师当日不在现场。
　　本案中三个物证：鞭子；刀；杯子。
　　陶幻将四部分意见当场念了一遍。校场里的人侧耳倾听，试图从这些说法里听出些门道。
　　陶幻念完了，左丘公冷眼扫看着场上众人，汪昭霖依旧是一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天下第一的派头；其他人则各有心事，有的惴惴不安，神情溢于言表；有的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
　　左丘公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位，刚才陶副使说的，是本案四百一十四名被告就当天过堂时的供词作的补充，经汇总整理，案件尚有几点疑点待解：
　　一、翟小川当日到底有没有行刺大巫师；
　　二、他当日使用的兵器到底是鞭子、刀，还是赤手空拳；
　　三、四百一十四名被告究竟是在平息事态还是制造事端。
　　下面就上述疑点本官将结合被告的供词及总督署查实的证据一一破解，被告和在场的诸位听好了。”
　　左丘公让人将物证拿出来，呈于众人面前，接着道：“先说翟小川当日有没有行刺大巫师。
　　一、经核实，翟小川当日前往华芳园是受岛主委派，邀大巫师前往扶光园一叙；
　　二、翟小川进入华芳园是由守卫带到的大巫师居所；
　　三、根据汪昭霖等十三名被告的供述，他们到达时，是在大巫师居所外看见的翟小川，而大巫师当时不在现场；根据六十七名被告供述，没有看见翟小川行刺大巫师；根据七十四名被告供述，打斗过程中大巫师不在现场；根据二百六十名被告供述，赶过去时翟小川正在和大巫师打斗。
　　综上所述，现场四百一十四名被告没有一个人直接看到翟小川行刺大巫师。所谓‘行刺’一说起源于汪昭霖一人之口。”
　　顿了顿，左丘公接着道：“翟小川当日进入华芳园时是否随身携带了兵器。经与岛主核实，翟小川当日公干为下请贴，没有护卫岛主之责。因此，离园时将兵器赤焰留在扶光园，并未随身携带。
　　本案中，有八十七名被告说他用的是鞭子，长九尺二寸，通体赤红，即物证一；本官与两千名斗鸡卫到达现场时，翟小川身受重伤，身边没有这条鞭子，华芳园各处也没发现此鞭。物证一是本官、周大人、丰大人、万涛副使、黄华副使去扶光园取回来的。试问，如果翟小川当日随身带着鞭子，一条九尺二寸长通体赤红的鞭子如何不在华芳园而会出现在扶光园？这是其一。
　　其二、当日本官到达现场时，被告汪昭霖手中持着一个酒杯。试问，他既与翟小川发生了正面对抗，玉杯为何会完好无损？
　　其三、本次对峙中有一百二十人受伤，经查验，为砍伤、磕伤、踩伤、蹭伤，没有鞭伤；
　　其四、二百六十人说翟小川使用的兵器是刀。经查证，此刀为华芳园守卫们的佩刀。
　　其五、六十七人说翟小川当日没有带兵器。根据供词，四百一十四人前后不差半盏茶的工夫聚集到云海潮居所，对翟小川使用的兵器，你们为何会说法不一？
　　综上所述，当日翟小川并未随身携带赤焰进入华芳园，而刀是他在打斗过程中为了自保，从华芳园的守卫中获取的。”
　　“四百一十四名被告究竟是在平息事态还是制造事端。结合众被告供述，查实下述事实：
　　翟小川身为岛主护卫，受岛主委派进入华芳园给大巫师下请帖。离开时与被告汪昭霖在大巫师居所外不期而遇。被告汪昭霖在未进入居所与大巫师核实前，武断的认为翟小川欲对大巫师不利，从而大打出手。后因不敌，冠以‘行刺’之名，召集园内众守卫对其进行围剿。
　　综上所述，汪昭霖无故制造事端，华芳园四百一十一名被告未经核实，在不明所以下，盲目听从总管委派，加入对翟小川的对峙，造成其身受重伤，至今生死不明的严重后果。是凭空制造事端，故意杀人。”左丘公道。
　　一席话毕，校场里的人又开始嘀嘀咕咕议论起来。
　　左丘公顿了半刻，问汪昭霖：“被告，本官以上说的，你可听清了？”
　　汪昭霖扬着脑袋不答。
　　左丘公又道：“被告，当日翟小川有没有行刺大巫师？有没有随身携带赤焰？是不是你信口开河，捏造出来哄骗众人凭空制造事端？如实回答。”
　　汪昭霖不答。
　　汪昭日大喊一声：“大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人家说了你又不信。鞭子，我家里都好多条。”
　　这次左丘公没拍惊堂木，周永叔说话了：“汪副将，你来听审就好好听，若是对我们仨公审不满，马上请总督大人过来，请他换人。”
　　一席话噎的汪昭日讨了个没趣，讪笑道：“哪里，哪里，我哪敢挑大人的不是。不过替大人们着急。人们都跟着冻了一天了，难道还要冻上一夜？”
　　周永叔道：“身为总督署大员，在其位谋其政，为岛主做事，不舍昼夜。”
　　叶心闻言，拍着手鼓起掌来，高喊一声：“周大人、左丘大人、丰大人高义。”然后快走两步，站在场中央大声道：“我泱泱斗鸡岛，乃良民聚集之地，岛主贤德，子民良善。如今太平盛世，堂堂岛主护卫公干途中被人围剿，至今生死未卜。此案涉案人员之多，为斗鸡岛建岛数百年来罕有。这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谋杀，是对岛主权威的公然挑衅！此案若不查实清楚，岛主威严何在？此案若不查实清楚，接下来平民百姓就会陈尸街头！此案若不查实清楚，青州城就会大乱，斗鸡岛就会烽烟四起！
　　此案案发本月初八，为查清案件，岛主特邀被告汪昭霖主管上司曲方将军到场听审。为此，岛主不惜等待十八天。”
　　叶心扫了一眼汪昭日，继续道：“曲将军昼夜兼程、披星戴月，不辞辛苦骑马数十日从丹州赶到青州。如今有人坐着听了几个时辰的审判，就牢骚满腹怕挨冻了？你确定是斗鸡岛的良民？”
　　汪昭日没和叶心打过交道，听他一张利嘴，不想和他对峙，抱着双臂不搭理他。
　　叶心转身走下去，以使公审继续。
　　左丘公趁此空隙得了个喘息的机会，精气神焕然一新，继续刚才的话题。
　　汪昭霖歪着脑袋不说话。
　　其他人也不开口。
　　周永叔点名道：“汪昭霖你说。”
　　汪昭霖道：“日子太长，不记得了。”
　　周永叔道：“不记得不说，说记得的。”
　　汪昭霖道：“日子太长，只记得在大牢里有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守在我身边，直挺挺的站着，没日没夜的。我很佩服啊。听说来头不小，给总督大人做护卫应该不错。”
　　周永叔听着，不插话也不打断。
　　叶心喊了一嗓子：“挺会说嘛，会说多说点，大家都听着呢！你从今天大雪纷飞说到明年春暖花开，这个案子也得有个结果！”
　　汪昭霖看见他就来气，拳头攥得嘎嘎响，心想，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揍扁你。
　　周永叔问：“当日翟小川有没有行刺大巫师？有没有随身携带赤焰？是不是你信口开河，捏造出来哄骗众人凭空制造事端？如实回答。”他语气平稳，毫无感情。
　　汪昭霖道：“没看清，不记得。”
　　校场里有了片刻的宁静。风也停了。
　　周永叔又问其他人。
　　众人抓耳挠腮，低着脑袋没有人先开口。
　　周永叔又开始点名，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回答。
　　这次人们众口一词，都道：“没看清，不记得了。”
　　三位判官看出来了，他们这是要耗下去。
　　左丘公道：“不记得？好，那就在这里好好的想一想，想起来咱们再继续。”
　　……….
　　转眼天光放亮，晨鸡报晓。文彧、沈秀等人熬不住，回家补觉去了。
　　公审进行了两天一夜，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翟小川行刺大巫师的情况下，汪昭霖抵死不承认自己凭空捏造事实、制造事端，召集众人对其进行围剿，把一副泼皮无赖相发挥的淋漓尽致。曲方气的甩袖离去。
　　左丘公、周永叔、丰长离商议了一番，听取了秋信、曲方的意见，并询问了沈秀、文正、谭春辉、翁逸等人的看法，将案卷汇总整理成册，依据律法出具处置预案，上报叶清平与汪彦卓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