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岛之落霞之巅》程智

117、施娇儿重返青州城 黄玉枝受辱晚云楼

　　晚云楼。
　　玉枝坐在房里，手里拿着块锦缎绣着一对鸳鸯，绣了几针，忽觉得异想天开，伸手拿了另外一块，刚要下针，心里又悲凉起来。如此反复了几次，丢开缎子，走到窗边看着人来人往，万千身影中独独不见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不禁长吁短叹、伤春悲秋起来。
　　门开了，晚云夫人嘻笑着走进来，玉枝视而不见，看着窗外发呆。
　　梦晚云也不恼，随手在桌上拿了个果子放在嘴里，笑道：“别看了，人家现在心心念念想的是扶光园里那朵花，你在这儿伤心伤肺、愁肠百转他也看不见。人家定了亲，寂寞了过来玩一会儿，你以为还能像以前一样，快醒醒吧。妆也不扮，客人也赶走了，耽误老娘多少银子。要我说，将军算是好的了，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是那么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又配上个尊贵的身份，我看着，以后怕是少给不了将军气受。若是别人嘛，将军有情有义的，说不定还能纳个妾室，这丫头，唉……收起你的白日梦，挣银子是正经。”
　　玉枝叹了一声，喃喃道：“将军没和她处多少日子，能有多少情义？我不信，从今他不来晚云楼。”
　　晚云夫人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笑道：“情义一定是有的，多少嘛，外人可就不好说了。听方叔说，府里正准备大婚的东西，等明年春暖花开，就要为将军和那丫头举办婚礼。”
　　玉枝一惊，失声问：“这么快？”
　　晚云夫人撇撇嘴，道：“唉，还得说岛主厉害，这刚跟众人说叶家有位小姐，转头就把她赐给了大将军。快的哟！生怕别人把大将军抢走。现在想想，究竟是叶家真有这么位小姐，还是为了给将军赐婚凭空生出位姐姐来？真是好手段！或是说这位小姐在外面闯了什么祸，赶紧找个有权有势的夫婿，好去帮她挡枪。”
　　闻言，玉枝歪头沉思起来。
　　晚云夫人知她爱慕秋信，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妈妈我是真心想让你和秋将军好，可造化吧，真不接济咱们这种人。好比素雪，碰上个汪夫人，人家不是处得好好的。我看着，将军和汪总督都是男人中的男人，那丫头要是和汪夫人似的，你的运气怕也不会差到哪去。”
　　她这里正说得热闹，楼下突然吵起来。晚云夫人忙携了玉枝走出屋子查看。
　　原来楼下来了三个姑娘，伙计秦安正在和她们理论。
　　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坐在花厅，像相公一样翘着二郎腿，脸上一股傲气，嘴里磕着瓜子。两个丫头垂手站在她身后。
　　秦安道：“我们这里不招待女客，麻烦你去别地儿转转吧。”
　　姑娘道：“你们不是招待相公吗？我来找他们的。你上去通知一声，年方二十，相貌周正，身材匀称，家世清白的都给我下来。”
　　秦安眼珠转了两圈，赔笑道：“姑娘，你是哪家的？抢生意没这么抢的吧？我们这里都是常客……”
　　“呸。”姑娘啐了他一口，骂道：“谁开窑子的，你家才开呢！我今儿就是来看看，什么样的相公来你们这里花天酒地。快去叫人，不然我自己吆喝了。”
　　正好晚云夫人下来，听她说话不好听，笑盈盈的走过来，道：“哟，好个俊俏的丫头，比我楼里最漂亮的姑娘还俊上几分。姑娘来这儿找相公，是被他们骗了？跟我说，我给你找。”
　　姑娘瞅了她一眼，眼珠一翻，嘴角一撇，道：“听说全青州城最出色的男人都来这里消遣，我要找个如意郎君，今天来这里选人，你要找，叫他们都下来吧。”
　　玉枝听了，咯咯笑起来，心想，这得有多缺心眼。
　　姑娘扫了她一眼，见她素面朝天，一脸寡淡，冲梦晚云道：“这是你们扫地的还是端茶倒水的？长这么丑，还出来见人，别把我相公吓跑。”
　　玉枝心里正不痛快，刚好要找个人打架，听了这话，两手叉在腰间，横眉立目道：“我是没人要的，都是相公来找我；你脸蛋俏，怎么和我这端茶倒水的来抢相公？要不要扒下衣裳，看看……”
　　她还没说完，姑娘身后的丫头上来扇了她一巴掌。玉枝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刚要还手，另一边巴掌也到了。晚云夫人冲秦安使个眼色，楼里立马蹿出来几个小伙子。
　　不等他们动手，玉枝扬手就给了丫头一个嘴巴子。她十四岁就混迹在晚云楼，不知服侍过多少地痞流氓、衙内纨绔，娇的媚的，撒起泼来也是六亲不认，神愁鬼愁的。
　　她心里窝着一团无名火，不仅仅因为见不到秋信，还因为和汪彦卓欢娱一宿，次日醒来，汪彦卓见她躺在身边，一下冷了脸。她不明白，同为女人，她和南见差在哪里？又和素雪差在哪里？她容貌秀丽，皮肤白皙，身材婀娜，性子柔顺，不说天上地上少有，也是万里挑一。可为何，就是找不到自己的真命天子？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打，好像一下子生出一股蛮力，把个小丫头抽得嘴角流血，连连后退。另一个丫头一看，忙蹿过来，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晚云夫人知道玉枝心里有气，抱着双臂倚在楼梯笑嘻嘻的看热闹。那要找相公的姑娘也坐的稳当，磕着瓜子看着，腿不停的抖着，好像给仨人加油助威。
　　苏流灿、万涛和几个衣着鲜亮的相公站在楼上，脸上神采奕奕，好像在看三只打红眼的斗鸡，美中不足，不能下个注了。
　　玉枝一对二，丝毫不落下风，抽得两个丫头脸蛋红肿，一道道血痕像上过大刑，云鬓散乱，步子凌乱。三个人缠斗在一起，一边手脚并用一边吱呀乱叫，引得楼里的人都走出来看热闹。
　　打闹半晌，到底是玉枝技高一筹，两个丫头浑身是伤，惨不忍睹。她一手揪着一个丫头的半边脸一脚踩着另一个丫头的后背，趾高气昂的看着楼上的苏流灿道：“苏副将，她们想在晚云楼闹事，你看我这两下子怎么样？”
　　苏流灿手抓着栏杆，笑道：“姑娘得了将军的真传，威武，威武啊！”他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来。
　　玉枝得意洋洋，松开揪着丫头的手，将她推到一边，笑盈盈的冲坐着的姑娘走过来，道：“来晚云楼闹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将军常驻，汪总督撑腰。你少了哪根筋，跑到这里来作死？”
　　苏流灿走到她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揽着晚云夫人，对姑娘道：“怎么着，你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的人动手？”
　　姑娘扫了一眼两个丫头，又瞧了一眼苏流灿，道：“就冲你有眼无珠，我要让你扒下这身皮，一句话的事。不过小姐我是个坦荡的人，告诉你吧，我咬过叶清平，薅秃了沈秀，打过文正，踢过谭春辉，骂哭了贺辰……三岁的时候，我就是岛上赫赫有名的小霸王。我叫娇儿，我爷爷是施-长-峰。”
　　一席话出口，众人都不言语了。
　　姑娘站起身，围着苏流灿转了一圈，笑眯眯的道：“大将军？汪总督？好了不起呀！你们赶快把他俩叫过来，告诉他们，我今天要把这里拆了，看看他们谁敢管我？”说完，走回去坐下，翘着腿仰着头打量着屋顶。
　　苏流灿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脑袋转的更是飞快。
　　晚云夫人愣了一刻，马上堆笑起来，双手一击，快走两步，道：“我说小姐通身的气派，看着就是世族大家的小姐，原来是施老的孙女，失敬失敬。施老没少照顾我们，快，小姐到里边坐。”一面又叫秦安备好茶。
　　苏流灿、万涛、玉枝也反应过来，忙过来见礼。
　　施娇儿理都不理他们，懒懒的道：“去请总督大人吧，把大将军也叫过来。”
　　晚云夫人突然忸怩起来，上前拉起施娇儿的一只手，笑道：“小姐说笑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担待些。这楼里的人都不是外人。”然后指着苏流灿道：“这位是斗鸡卫副将苏流灿苏大人。”又仰着头指着楼上的万涛道：“上边那位是左丘大人的副使万涛大人。”接着道：“难得小姐瞧得起，到我们楼里来，快到楼上让我尽尽地主之谊。”说完，便去扶施娇儿，一面又让人赶紧把两个丫头扶起来。
　　施娇儿坐的稳如泰山，斜眼看着梦晚云，抬手一扬，打了她一个嘴巴，笑问：“疼吗？”
　　晚云夫人没想到她如此不给面子，捂着脸，赔笑道：“奴家做事不周，让小姐生气，别说一个嘴巴，只要你老人家消消气，我给小姐跪下了。”说完，扑腾一声跪在施娇儿脚边。
　　施娇儿白了她一眼，转头去看玉枝。
　　玉枝张扬跋扈的脸一下变了颜色，唯唯诺诺的跪下，低声道：“小女子有眼无珠，冲撞了小姐的大驾，小姐大人大量，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说完，连磕了三个响头。
　　施娇儿“哼”了一声，咧着嘴道：“大人大量？我才没呢。小姐我一落地，岛上就没人惹得起我。从来都是我打别人，谁敢打我？你不是有秋信撑腰吗？不是有汪总督撑腰吗？你没问问谁给他俩撑腰？我爷爷还没死呢！这个岛上，只要施家、郑家、李家、沈家还有一个活人，哪轮得到你们猖狂？我是睚眦必报的。”说着，冲两个丫头道：“把她扒光，拖到门口跪着去。”
　　丫头领命，也顾不得身上有伤，走到玉枝身边三下五除二就去脱她的衣裳。
　　玉枝一边挣脱一边哀求道：“小姐大人大量，我给您磕头了。”
　　晚云夫人见状，扒着施娇儿的腿道：“小姐息怒，她就是楼里一个端茶倒水的丫头，您不用跟她一般见识，我有家法治她。”说完，对身后的小厮道：“绑了她，先扔柴房去，一会儿让她好看。”
　　小厮得令，走过来拉人。两个丫头不松手，小厮不敢硬来。
　　晚云夫人站起身，护着玉枝对丫头道：“好姑娘们，我来治她，你们伤着，先上楼治伤去吧。”一面又堆笑着对施娇儿道：“好小姐，你过来寻乐子的，楼上齐全，快上楼吧。”
　　施娇儿看晚云夫人这样维护玉枝，料想她是个得宠的，站起身，笑道：“好，不必其他乐子，到楼上叫她脱光了衣裳服侍我。她不是说都是相公找她嘛，今天世族大家的小姐也来找她。我从小打的男人多，还没教训过女人。”说完，指着苏流灿和楼上的万涛道：“还有你，你。”
　　苏流灿一激灵。
　　万涛更是吓得牙齿打颤。
　　施娇儿走到苏流灿跟前，托着他的下巴不怀好意的道：“秋将军好色，他手下的人都长的跟朵花似的。左丘大人倒难得，你。”她仰头对万涛道：“长的不赖，没沈秀好看。不过我看上了。你们俩先跟着我，等我想好了，再决定要谁。”
　　施娇儿一连在晚云楼住了五天。这位世族大家的小姐和人说三岁起便是岛上的小霸王，众人以为她夸口，不想，果然是个霸王。五天里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因她的丫头伤着，端屎端尿都让玉枝来。这还不算，又想出各种法子羞辱她，时而趁她跳舞之际丢出棋子打她；时而让她跪在地上学畜生狂吠；时而要她脱去衣裳找相公们品评指点；又要她学如何魅惑男人，学不好丫头们嘴巴子便抽过来；林林总总，真真比个男人更让人头疼。
　　一时间，玉枝那颗比天高的心竟坠入了谷底，寻死的想法都跳出来了。
　　晚云夫人让人去找秋信，去了几趟，可巧都不在。于是又派人去万福宫找王继儒，问问施老是否有这么个孙女。王继儒一听，对来人道：“施老的孙女叫娇儿，你们好生服侍。”
　　施娇儿对玉枝残暴，对苏流灿、万涛却很友善，一副乖巧懂事人畜无害的小女人模样，短短几天，三人竟成了无话不聊的好友。不过，她无意中流露出的不悦，还是会让俩人胆战心惊。
　　叶清平得知施娇儿回到青州城，借花献佛，将陈峰、舒隐、舒同、秦巧派过去护她左右。施娇儿大为受用，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