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季康子

18、前来吊唁

　　当夜许阿姨匆匆在家收拾了几件衣物，就往医院赶了过来。她对着姜秉成那书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想到室在人亡，也不由得悲从中来。
　　姜旻昕还在昏迷中，黎晟廷陪在她身边做检查。梁院长诊了一诊脉，说是“不要紧，这人过于伤感，又不曾好好地睡上一觉，因此哭得伤心了，身体疲倦支持不住便昏晕了过去。”他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又给她挂了点滴。
　　等许阿姨赶到医院时，就看见姜旻昕拔了点滴针管，抱着她父亲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那撕心裂肺的叫声让许阿姨红了眼圈，眼泪只往下掉。她哭得气堵声咽，嘶声力竭：“爸爸！你怎么最后一面都没等我回来！爸爸！你怎么舍得丢下我……”
　　黎晟廷有点担心她会哭得再晕过去，半抱着她半哄着：“旻昕，死者已逝，生者当还！看，你这样一直吵着他。爸爸连走都不会安心，是不是？既然他已经走了，我们让他一路走好！没有顾虑的，安安静静的上路，好不好？最重要的是接下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不知是这番话起了作用，还是她没有力气再嚎啕大哭。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只余下呜咽，嘴唇哭得发紫。
　　黎晟廷看她情绪稳定了一点，就叫过许阿姨扶着照顾她，并嘱咐着一定要让她吃点东西。他随着另外两名助理走出去，商量着如何办理后事。
　　这时站在门口外的邵平却满心愧疚，要不是他刚刚硬拉着她去吃饭，她一定能守到董事长最后一面。虽是无心之失，却抱憾终身！他自觉跟在黎晟廷后面，他想将功补过，他想弥补他满心的愧疚。黎晟廷看了他一眼，就把接待来宾的事项派给了他。
　　黎晟廷确实打点得面面俱到，事无巨细。从追悼厅的设置、司仪的礼节、来宾行礼的路径、记者招待会的安排……看得出，他是花过一定心思的。整个追悼会场摆满了上百个用黄白色的菊花扎成的花篮，层层叠叠，衬得气氛庄重而肃穆。
　　姜旻昕望着与众人交谈的黎晟廷，视线无法离开半分。这十多天心力交瘁，痛苦难当，如果没有他在身边打点，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凭一已之力抵挡得了。如今，看见他从人群中走过来，那份从容与妥贴，竟让她觉得安心，仿佛终于可以有所依靠。
　　会场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汽车笛声，一辆接一辆的车在门口停下，前来吊唁的都是政商名流、政府官员，均是一身黑色西装，胸前佩戴白花。姜旻昕心中明白，这些人大半是冲着黎晟廷的面子来的。
　　可不乏还有一些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比如康本瑜，此外还有蔡钧锡陪同他父亲蔡伯恒一起来吊唁。更让她吃惊的是远在美国的宋嘉儿也赶过来了奔丧，当然还少不了在南加州的婆婆。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肃穆而端重。她快步走过来，紧紧搂住她：“孩子，他只是离开我们去了另一个天堂，你应该祝福他。你知不知道你的眼泪会牵绊住他的步伐，看看，你给他带来多大的困扰。”她默默垂着泪，在她怀里只是无声地点着头。
　　宋嘉儿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刚满周岁。此刻正靠在她怀里，睡得香甜。面对姜旻昕的怒气，她满脸歉疚：“我非常清楚你要是知道我要来，肯定会死命拦着我。所以，我只好偷偷地来了。”
　　她还能说什么，此生有这样一个知己，得之她幸。她默默无言，只是上前紧紧拥抱住她，哽咽着说：“谢谢！谢谢！”
　　悼会开始了，由黎晟廷介绍爸爸生平事迹并致辞，每个人神色庄重而肃穆。她望着相片里爸爸温和的笑容，悲从中来，司仪致辞示意众人向遗体告别，与家属握手，她早已哭成泪人。
　　康本瑜握着她的手，上前抱了抱她，语气轻而浅：“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她用另一只手擦了擦泪水，看见她关注的眼神，只觉感动。
　　泪眼朦胧中，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那样用力地握着，久久没有松开，她不知为何更是哭到不可收拾。蔡钧锡轻轻地说：“节哀，好好保重。”
　　等全部的后事都办理好后，客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姜旻昕却重重病倒了。这十多天来，她虽没有事事亲为，但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营养失调，又过分悲恸，当然就支持不住倒下了。
　　这可吓坏了黎夫人，见她睡得迷迷糊糊，忙请了家庭医生过来。护士给她量了体温，果然在发高烧，身体还有点虚弱。医生给她配了点药，又打了针。只说充分休息，好好调理，营养要跟上。于是，她亲自天天给她炖鸡汤，许阿姨在旁边打下手，每天都吃得她一身汗，幸亏还有嘉儿帮她一起喝。不然，那麽大一锅，非撑死她不可。嘉儿因为不急着回去，就留下来陪陪她。
　　按照姜旻昕的意思是要回去住的，可黎太太怕她触景伤情，坚持不放人。于是她们一行，全体都住了下来。
　　其实她的病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可她就是想缩在家里鸵鸟般地回避任何现实问题。她抱着孩子，觉得他的眼睛特别乌黑明亮瞧着人，看见她，笑了一下，表情真是可爱极了！
　　姜旻昕微笑着看他：“小东西，上次看到你，眼睛都没睁开呢！长得可真快！”她抚摸着他嫩白滑软的小手，心里只感慨婴儿的皮肤真是嫩啊！
　　宋嘉儿看了她一眼，笑着调侃：“能不长个麽，一天都要吃好7、8餐呢！饿了的话，就哇哇地哭！而且嘴更刁，不是最贵的，一口都不碰。也不知道这一点像谁呢？”
　　许阿姨耳朵甚是敏锐，听见后半句，整个身子都从厨房探了出来，“要说嘴最刁的，没人比得过旻昕，小时候嘴就刁，长大后嘴更刁。”
　　姜旻昕不满：“阿姨，你怎么能泄了我的老底呢。”
　　一群人顿时笑得花枝乱颤、东倒西歪。
　　这时刚巧，黎晟廷正开门进来。看着一群人笑得如此开心，就笑着问：“什么好笑的事啊，个个都这麽神采飞扬的？”
　　宋嘉儿朝姜旻昕努了努嘴，“问你老婆去。”
　　黎晟廷转眸看她，神情轻松，唇角自始至终都噙着丝淡淡的笑意。她眸光低转避开他的眼睛，瞪着嘉儿有丝恼意。
　　还是黎夫人善心，招呼着黎晟廷让他洗手吃饭。许阿姨的手艺越来越了不得，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有大师的风范。不过黎夫人熬得汤也好喝，味美汤鲜！一顿饭，大家吃得其乐融融。
　　席间，嘉儿的儿子却哭闹了起来。许是见他们吃得正香，冷落了他。嘉儿却只顾着吃，姜旻昕将孩子抱在怀里，边哄边骂：“你怎么当妈的呢？就顾着一个人吃饱，把孩子都饿着了。”
　　嘉儿抬头盈盈一笑：“这不是锻炼锻炼你麽！将来你要有了孩子，抱起来不就得心应手了！”
　　偏她说得还这麽振振有辞，姜旻昕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黎夫人看着她的眼光更是满心期待，“旻昕，人不争馒头要争口气，你们俩赶紧去生个！我都盼了多久了！”她无言以对，眸光转动只好求助黎晟廷，却见他神情中带着几分戏谑，唇角微扬：“妈，我们会尽力的。”
　　一句话说得她脸颊通红，她开始后悔去挑衅嘉儿，只见她一脸得意。姜旻昕一把将孩子放她怀里，嘉儿开始叫屈：“丫，你不能虐待我儿子丫！”
　　一句话又是惹来哄堂大笑，黎夫人笑着问：“孩子有名字麽？”
　　嘉儿老实答：“等着他爹地给取名字呢！”
　　许阿姨不知为何咦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眉眼怎么和旻昕这麽像？”
　　她一口汤含在嘴里，喝得急了卡在喉咙里，猛地咳嗽起来，看样子被呛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