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原来她谁也帮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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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星被乔芳姝听似头头是道的一顿抢白说恍惚了。振振有词的话里信息量太大，她咄咄逼人的语气更让人浑身不舒服。
在乔芳姝眼里，她仿佛成了一个因为顾北舟家境好而蓄意靠近他的趋炎附势之人……
那还真是令人生厌啊。
但夏南星向来神经粗，觉得顾北舟妈妈对她的误解还能忍一忍，因而她自动过滤掉了面前这位女士夹枪带棒攻击她的言语。
她心里在意的是——
她和顾北舟的交往，是不是真的影响到了他的生活？
留在国内和她一起学习，真的会耽误顾北舟的前程？
顾北舟……会出国吗？
他真的会跟着他妈妈走吗？
他走了……还会回来吗？
他们……就要分开了吗？
不会再见面了吗？
……
没想过。
夏南星是真的没有想过。
她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三学生，这些问题已经远远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她还以为，即使她出身平凡，学习也没有顾北舟那样拔尖，只要她卯足劲儿跟上学霸的脚步，他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在未来的未来，他们还可以一起看更美丽动人的风景，做更有趣有意义的事。
他们还有无限的可能。
乔芳姝一句“原本就不合适”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把她打回原形……
原来，他们之间，生来就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窗外，奶茶店所在的路口似乎堵车了，排成长龙的汽车喇叭按得震天响。
夏南星只觉耳朵边聒噪得很，心里乱成一锅粥。所幸她平时被老路压榨得多，抗压能力极强，就算心里再乱，面上也能装作一派风平浪静。
乔芳姝没有继续说，她抿一口手边的丝绒拿铁，在等夏南星的回应。
她面前站着的少女看起来远比她想象中的沉着冷静，她起初见到自己时还有一丝惊诧，后来是激动、生气，表情十分丰富，而现在垂着眸，若有所思。
唯独没有畏惧的神色。
这个土里土气的丫头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所以，您来找我，就是为了谈这些？”许久，夏南星依然保持着疏离的礼貌，抬眸问乔芳姝，“您要带顾北舟出国，有必要特意来告诉我一声吗？”
听到喜欢的人即将离开的消息，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娃娃脸女生不仅没有哭，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一丝颤抖……
乔芳姝简直要对夏南星刮目相看了。
不是虚情假意，就是铁石心肠。
“他外公的情况不太好，我们要尽快出国治疗，我不希望他有任何牵绊。”乔芳姝斜觑夏南星一眼，“你这么聪明伶俐，明白我的意思吧？”
夏南星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但怕自己理解错，依然懂装不懂：“您要我做什么？”
乔芳姝此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缓缓启唇：“请你和我儿子分开，让他安心出国。”
夏南星眨了一下微微失焦的双眼。
即使在意料之中，听到这句话，她的头脑仍有一瞬是麻木的。
仿佛乔芳姝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她甚至还能走个神，自嘲地想：这多可笑，多像言情小说里那些霸道总裁的妈妈对勾引儿子的狐狸精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狗血情节啊……
哦，顾北舟妈妈好像没提五百万。
她也不稀罕。
但这间奶茶店让她如坐针毡，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夏南星捋正肩上的书包带，提好手中的帆布包，转身准备离开。她想看一眼时间，一瞧左手手腕——好吧，课间洗手的时候摘下了手表，放在课桌里了。
她下意识地从校服内袋里摸出那部海蓝色手机。
开机，熟悉的音乐响起。
乔芳姝悠闲地喝着咖啡，瞄了一眼夏南星低头摆弄手机的侧影，眯了眯眼，意味不明道：“夏南星，听说你是个特别勤俭的孩子，应该不会买这么贵的手机吧？”
话音刚落，她发现夏南星的脚步明显怔了一下。
被她猜中了？
“不会吧，这手机难道……也是我儿子的？”乔芳姝十分讶异，放下杯子站起来，一脸鄙夷，“夏南星你真行，我真是小瞧你了！”
“我会还给顾北舟的。”
对这种令人窒息的阴阳腔调的忍耐度已至极限，夏南星深吸一口气，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奔出奶茶店，夏南星抬头，闭眼，任柔软的阳光轻抚她眉头紧锁的脸。
总算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在车篮放好书包，她踩上单车，紧握把手，右脚一蹬，左脚一提，车轮滚进了小弄堂。
起初，她骑得并不快。渐渐地，她的双脚开始加速。几分钟后，夏南星似用尽全身力气，拼了命、发了疯地往前冲。
宛如要逃离这个世界一般。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把乔芳姝方才对她说的那些话也扔出这个世界。
可是，她不能。
有些事摆在眼前，她必须面对。
在水仙湾小区对面——她和顾北舟每天碰头的花坛前刹车停下，夏南星急喘几口气，仍没有哭。
她盯着花坛中央那棵高耸挺拔的松树，甚至还在思考：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们出困境？
顾北舟可不可以……
不出国？
或者，她是否真的可以不自量力地……
帮帮他？
把单车推进自行车库，停好，锁门。夏南星有气无力地拖着手中的书包摇摇晃晃上了四楼。
从校服口袋掏出钥匙，开进家门，她离家出走了一路的魂儿终于被一阵故意压低的痛呼声招了回来。
夏南星连忙扔下书包，跑进父母亲的卧室。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油味儿，熏得人头晕目眩。
只见夏正阳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藏青色毛衣的后摆撩得老高。王文芝一手拽住他的衣服，一手抹了红花油往他的腰上揉。
“爸爸，你怎么了？”夏南星问。
“没事儿，搬钢瓶不小心扭到了腰。”夏正阳不甚在意。
夏南星的父母都是禾市第二化工厂的职工，夏正阳在仓库工作，做六休一，王文芝在氯化车间，三班倒。
难得挨上两个人都休息在家的周六，可以洗洗晒晒补补觉，没想到竟然是这幅光景。
夏南星看父亲额上汗珠密布，不由揪着心：“爸爸，痛得厉害吗？去医院看过了吗？”
“没去，你爸不愿意。”王文芝边按边叹气。
“哎呀费那钱干什么，糙老爷们抹点油贴两天药膏就好了！”夏正阳侧头看女儿，“星星，你甭管，去写作业吧！”
夏南星皱着一张脸，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没事的，放心吧，你爸过几天又生龙活虎了！”看女儿很担心丈夫的伤势，王文芝安慰她。
“何止，你爸是什么人，老虎都打得死！”夏正阳幽默地打趣。
“哦，我知道了。”夏南星牵动嘴角，假装被逗笑。
满腹心事地退出卧室，她捡起丢在客厅门口的书包，进了自己房间。
刚要关门，夏南星听见从隔壁卧室传来的极轻的说话声。
“唉，要请几天假了，工资要扣，这个月全勤也没了。”
“嘘！轻点，别让星星听到，她会着急的！高三啦，不能分心！”
“嗯……上次女儿还说寒假想去超市打工，被我阻止了。这小丫头，脑子里成天想什么呢！”
“星星是懂事，想给我们减轻负担！这孩子，平日里零花钱都省着不吃不用的，能有啥负担？是我们做爸妈的太亏欠女儿……”
……
夏南星怔怔地阖上房门，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她的眼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吧嗒吧嗒滴落下来。
晶莹剔透的泪珠就像她那些终将离去的青涩回忆，无声无息地告别眼眶，滚下脸颊，最后跌到书桌上。
不多时，光滑的桌面上积起了一个亮晶晶的小水洼，映射出狠狠咬住食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的少女脸庞。
夏南星承认，她终于认清现实——
她太卑微太弱小，她连给父母分担生活的压力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帮助顾北舟？
原来，她是那么无能。
原来，她谁也帮不了……
哭累了，夏南星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她和顾北舟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一天晚上——
舟：家里有点事，明天还要请假。星星，帮我理一下周末作业，谢谢。
满天星：No problem！
所以，他根本都没打算告诉我出国这件事吗……
夏南星站起身，走去与小房间相连的阳台上洗了一把脸。
回到书桌前，又愣了半刻钟神，她拿起手机打字。
用上平时最熟悉的语气。
满天星：顾北舟，晚上空吗？
顾北舟可能恰好在看手机，回复得十分迅速。
舟：有空。
满天星：我来给你送作业，六点半，公益图书馆见。
舟：好的。
放下手机，夏南星把帆布包里的东西都倒在书桌上，摸出她在学校整理好的那一份作业。
她又弯下腰，从书桌最下层的抽屉里小心翼翼捧出当初存放海蓝色手机的白色纸盒。
她把手机关机，放进纸盒，盖好，和顾北舟的作业一起塞进了帆布包。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原来她谁也帮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