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你们可能不太合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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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顾北舟的人里，第三个看到水塔视频的是他的母亲乔芳姝。
是乔萱转发给她的。
乔萱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乔怀仁，毕竟爷爷年纪大了，她不想老人家担惊受怕。
小姑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让姑妈知道。纵然有千般不是，乔芳姝仍是顾北舟的生母，万一表哥思及往事情绪有异，家里人也好有个及时应对的心理准备。
顾北舟又有一段时间没回郊区的别墅了，他每周都会给外公打一两个电话嘘寒问暖，说说见闻聊聊天，却很少——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乔芳姝。
乔芳姝看到微信消息的时候刚从外面回来，她在农贸市场买了一只杀好的老母鸡，想炖汤给儿子喝——听老爷子说小舟最近很忙，她想给他补一补元气。
悔恨和弥补来得有点晚，但还可以慢慢来。
她也是这几年才学着做这些事的。
乔芳姝年轻时眼高于顶，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后果就是她现在每次亲自下厨都要先向家里的阿姨请教一二，即使这两年已经修炼得不错。
不巧，厨艺精湛的杨阿姨这几日请假回家照顾生病的老人去了。
乔芳姝把老母鸡洗干净放在沥水篮里，洗手走出厨房，拿起搁在沙发上的手机，打算查一查网上的食谱。
一条微信闯入视线。
乔芳姝点开，疑惑地打开视频，猝然僵住。
看完视频，她慌忙退出微信，划到最近通话记录的第一个号码，拨过去。
顾北舟这会儿刚出门买菜，手机放在风衣口袋里没有听到——先前在公寓里怕吵醒熟睡的女朋友，他开了静音。
小舟又不接电话……
乔芳姝心里针扎一样难受。
她呆怔地放下手机，没了炖汤的心思。
站起身解下围裙，乔芳姝“噔噔噔”踩着木楼梯跑上楼，去顾北舟卧室拿他留在家里的公寓备用房卡——她之前悄悄帮儿子收拾房间无意中瞥到的。
她又小跑下楼，和在书房里安静看书的乔怀仁说了一声“有事出去一趟”，往车里装了几袋早就备下的肉、蛋和营养品，匆匆忙忙出门……
此时，拿着喷壶的夏南星和提着购物袋的乔芳姝隔着半个客厅的距离呆站着，两两相望。
夏南星打量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中年女人。
她身穿一件浅紫色羊绒大衣，一张鹅蛋脸化着精致的淡妆，风韵犹存。只有妩媚的桃花眼尾偷藏了几丝岁月的痕迹，却瑕不掩瑜。
可以想象得到，她年轻时相貌是何等出众。难怪……她会拥有顾北舟那般俊眉秀目的儿子。
夏南星眨了眨酸涩的眼。
此情此景，与她记忆中某个难忘的画面逐渐重合……
————
十一月初，一个寻常的周六。
补完半天课，夏南星推着单车，跟随着放学的人潮涌出禾市第一中学的大门。出了校门，人群像射线般往各个方向散开去，转瞬便不再拥挤。
正午的暖阳洒在笔直的柏油路上，把夏南星孤零零的身影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
“夏南星！”
慢悠悠骑出十来米，身后有人喊她。
她回头，是韩俊。
韩俊是住校生，周末也不回家，因而没有骑车。他应该是从学校一路狂奔出来追上她的，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南星刹车一紧，停下来等他：“韩俊？怎么啦？”
韩俊俯身把气喘顺了，才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夏南星，粗声粗气说：“夏南星，你的作业忘拿了。”
她垂头一看，韩俊手中是她装作业的蓝色卡通帆布包——后座车篮里的书包已经装满了课本和参考书，所以比较薄的习题册和练习卷她都塞进了这个帆布包里。
“哦哦哦，谢谢你！”夏南星接过帆布包挂到车龙头一侧，连声道谢。
幸好坐在她后桌的韩俊看到她的包落在课桌上，如果等她到家再发现作业没带，又得折腾一趟回学校拿……
“夏南星……”韩俊没走，似乎还有话要说。
夏南星抬眸：“还有事吗？”
她小鹿一般清亮的眼波撞进韩俊的瞳孔里，羞涩的男生眼神闪躲了一下，脱口而出：“呃没事，我回去了，再见！”
“再见。”夏南星也向他道别。
她目送韩俊的背影，看他的肩膀因为呼吸急而促起伏不定，不禁在心里忏悔告罪：抱歉……
今天真够稀里糊涂的，心不在焉，丢三落四……
夏南星垂下眼帘，心中叹息。
因为顾北舟又没来上学。
在这一周里，她那一向把学习当做重中之重，轻伤不下火线的学霸同桌已经请了两天假。
这很不像从前的他。
却又是人之常情。
夏南星很担心他，发过几次信息，顾学霸反而回以安慰——
舟：星星，我没事，等过两天就回学校。
夏南星握紧车把手走着神，将心比心换位思考……
是啊，顾叔叔过世还不到半个月，顾北舟怎么可能那么快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
更何况，他还总是在自责，父亲的离去与他有关……
现在，顾北舟真的只剩下外公这位与他相依为命的至亲了吧……
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夏南星根本不敢想象这种令人窒息的悲伤和绝望。
不知顾北舟这几天在家里做什么……
她越加心疼她的学霸同桌了。
顾北舟不在的周六，她也无心一个人去公益图书馆自习了。
马尾辫女孩踩着脚踏向前蹬了两下，准备拐进一条可以抄近路回家的小弄堂。
“小姑娘，等一下！”
忽闻身后又有人在叫她。
夏南星再次捏刹车，左脚点地，转过头来。
只见弄堂口一侧停着一辆红色保时捷，一位身着咖色呢大衣的女士从车上下来，提着挎包，步履款款向她走来。
“你……是夏南星吧？”她一抬下巴，眯起桃花眼，“小姑娘有点本事，挺招男生喜欢啊？”
这位阿姨生得雍容华贵，但说的话不甚中听。她的脸上挂着微笑，夏南星却觉得那笑容瘆得慌。
夏南星眨了眨眼：这张脸有点眼熟，是在哪儿见过呢？
“嗯，我是夏南星，”面对陌生人，她十分警觉，“阿姨，请问您是……”
“你好，我是顾北舟的妈妈，”乔芳姝说，“我想和你谈一谈。”
夏南星：！！！
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别墅墙上那张全家福里，站在顾北舟身后的女人吗！
……
五分钟后，奶茶店里一个僻静的角落。
乔芳姝把一杯布丁奶茶推到夏南星面前，仍然保持着标准的笑容：“你们小女孩都喜欢喝奶茶吧？”
一身蓝白校服的夏南星心怀忐忑地坐在乔芳姝对面，垂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顾北舟的妈妈怎么会认识我？
她为什么来找我？
难道是……我和顾北舟在一起的事被她发现了？
不太可能吧……
她……不是一直在国外不回来的吗？
顾北舟平时很少和夏南星聊他母亲，她有些猜不到对方的来意。
似乎瞧不上面前小女生一声不吭的闷样儿，乔芳姝心里嘲笑一句。
呵，小家子气。
收起笑意，她决定开门见山。
“夏南星，你对我儿子有好感，是吧？但我建议你不要再打扰他，你们可能不太合适。”
“啊？”
夏南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除家中长辈和学校老师外的成年人对她提出“建议”，一时有点懵。
“我回国后观察你们好几天了，”乔芳姝扬起眉毛，轻佻地说，“无论是哪一点，你都配不上我儿子。”
观察……我们？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是怎么看出我喜欢顾北舟的……
这些问题夏南星暂时无暇去深究。
顾北舟妈妈说的话多少有些难听，阳光开朗如她也不免有些气恼。
夏南星抬头道：“阿姨，我们素不相识，您为什么要出口伤人呢？”
“这叫出口伤人？”乔芳姝不屑地哼了一声，“小姑娘倒是伶牙俐齿。”
夏南星不太想继续这场不愉快的谈话，她碰也没碰桌上的布丁奶茶，站起来道：“阿姨，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还要回家做功课，再……”
“坐下！”
她“再见”的“见”还没说出口就被乔芳姝打断。
没料到自己会被厉声喝止，夏南星脚步蓦地一顿。
她毕竟还是个稚嫩的学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被乔芳姝威严的气势震慑到。
“我叫你坐下，”乔芳姝放缓语气，又重复一遍，“我的话还没听完就想走，小姑娘那么不懂礼貌？”
夏南星：“……”
她非常之无语，觉得顾北舟的妈妈好不讲道理。
还好顾学霸一点都不像她。
夏南星不是很想和乔芳姝继续纠缠下去，但又想听听她还要说什么。
于是她依言坐下，但气势上不能输——她抱臂扭头，眉眼间泄露了一丝不耐烦：“请问您还有什么事？”
闻言，乔芳姝把右腿翘到左腿上，不紧不慢道：“小姑娘，听阿姨一句劝，学生的心思就应该放在学习上，而不是这些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夏南星更懵了，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乔芳姝。
“夏南星，我听说，你家条件不太好吧，”乔芳姝语带轻蔑，“也许你现在从我儿子身上得到了一些好处，但这只是暂时的。”
她一字一字说得清楚明晰：“我不会让你们继续下去的。”
夏南星：！！！
她从哪儿听说的？
她凭什么恶意揣测？
自己和顾北舟正当的学习交往在她眼里成了什么……
夏南星心头火起，觉得这是对他们人格的侮辱！
她激动地再次站起身，义正辞严道：“阿姨，因为您是顾北舟的妈妈，我尊称您一声‘阿姨’，但这并不代表您可以对我随意指责！您不了解我，也不了解顾北舟，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干涉我们的自由！”
不了解顾北舟……
被小丫头戳到痛处，乔芳姝放下二郎腿，脸色冷了下来：“不必提醒我。不管我是否了解我儿子，现在他的父亲去世了，我就是他的第一监护人，他的一切都由我来安排。”
看夏南星气得满脸通红，乔芳姝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她唇角一挑，趁热打铁道：“有一个好消息可以先告诉你，我的宝贝儿子就快跟我出国了。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和他都不会有未来。”
“什么？！”
夏南星忽然感觉自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脑袋里全是轰鸣声。
她万分难以置信，艰难地张嘴：“出国……顾北舟愿意吗？”
“为什么不愿意？”
乔芳姝仿佛觉得好笑，佯装叹一口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外公老毛病犯了，需要有更好的医疗资源和看护。在这里，他们没有经济来源，外公也无法继续照顾他。”
“你不会觉得，你，或者你们家可以帮到他吧？”
“是否有点不自量力？哦，你应该还不敢把你们的事告诉家长。”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大人谈恋爱，你老师知道吗？”
“不过，你那么喜欢他，一定不愿意看到他将来都过得不好吧？”
“听说我儿子学习不错，我已经在给他申请国外的名校。”
“你也不想耽误他的远大前程吧？”
“我是他的亲生母亲，我可以给他更好的生活，他理应跟我走。”
“所以，”乔芳姝一槌定音，“夏南星，你们原本就不合适。”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你们可能不太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