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五章 ...
-
齐景之“噌”地一下坐了起来,背后的疼痛忘得一干二净,不明就里地问:“什么谁的床上。”
“若庭轩那位,此刻正在床上等着你呢。” 柴熙筠没好气地说。
“不能吧。”齐景之小声嘀咕着。
“怎么不能!要不是韩仁恰巧在路上看到贺氏行色匆匆,一路跟着她去了若庭轩,你以为你今晚还能好好地躺在这里?”
见她气鼓鼓的,像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自己的关心,齐景之心情大好,腆着一张笑脸,讨好似地说:“这不是有公主吗?”
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让她更为烦躁,她强行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压平声音问:“你知不知道那杯酒有问题。”
“知道。”
“知道你还喝!”
“因为知道公主会来。”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她却当即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齐景之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立马翻身下了床,鞋都来不及穿,走到她面前,弯腰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柴熙筠闭上眼不想看他,长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出去。”
他一下子慌了,双手握住她的肩头,语气急促:“我错了公主,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同我说。我……”
她睁开眼,瞥了一眼叩在肩头上的手。
“齐景之,你逾矩了。”
她的语气冷淡至极,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寒冬腊月,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吹入骨髓,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这个样子,他不敢问。
慢慢地把手松开,他转身出去,关好了门,隔着窗户看着她一个人在屋子中间默默站了好久。
柴熙筠气得浑身直发抖,但生气之余,让人更难过的是失望,她甚至开始怀疑,来洛南这个决定,是不是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根本不明白,今晚针对他的是什么。
直站得脚都麻了,她才脱了鞋,躺回床上。
可也只是在床上躺着,她干瞪着两只眼,望着帐顶,怎么都阖不上。
不知这样躺了多久,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她撑起身来看了一眼,一个影子贴在窗边,来回几次,手抬起又放下。
她索性拿起灯罩,将灯吹灭了。
看着里面突然漆黑一片,齐景之又在后悔,不该犹犹豫豫不敢敲门,如今人睡了,有什么事都得等到明天早上了。
想到她现在一肚子气,他心里就懊悔,都怪自己,怎么能不把话问清楚。
可她当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叫他怎么问。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天人交战,抓心挠肺似的难受。
迷迷糊糊间,里面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他立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着她穿着里衣一路走到榻边。
“齐景之,我想跟你谈谈。”
“好。”齐景之嘴上应着,手里忙不迭地把被子裹在她身上,自己坐到了另一个角。
“我跟父皇闹僵了,是因为二姐、春儿,也不是。总之宫里,我是肯定回不去了。”
他想起那日她脸上的巴掌印,当时只当是父女两个闹别扭,没想到事态竟这么严重。
“我需要借着已婚妇的身份来逃离皇家,逃离京城,所以我来洛南,不是来跟你过日子的。”
明知这是事实,此刻他的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你不能出事,因为我们是盟友的关系,他们这样闹,无非是想让我厌弃你,这样你便借不到我的势,他们就可以把齐家紧紧攥在手里。”
“一个和姨娘不清不楚的驸马,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料,会是我的耻辱,更是皇家的耻辱。”
她说的都对,但他心里却窝得慌。他渐渐懂了,她为什么今天会那么生气,她想的是存亡,他却满脑子都是男欢女爱。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竟一次次把她的盘算她的忠告当成是对他的关心,自以为是到一次次确信她并非对自己无意。
“臣知道了,臣以后会小心行事,不会带累公主。”
然而看到他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有一点生机,她又忍不住想,自己的语气是不是过于冷漠,太不近人情,蓦地想起早前两人的对话,便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喝下那杯酒。”
“因为看到公主过来了。”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在陈述,却在柴熙筠心里激起涟漪。
只是因为看到了她的身影,便确信她一定会救他吗?
“罢了,早些睡吧。”她不愿再深想,便扯下被子还给他,准备回自己床上。
刚一起身,屋外劈过一道闪电,还没来得及反应,随后一声惊雷响起,“轰”地炸开,霎那间仿佛整个屋子都在颤抖。
“啊!”柴熙筠尖叫一声,立马捂着耳朵缩回了榻上。
人还没缓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巨雷,她双手抱住头,紧紧缩在角落里,灯光映衬下,她眼睛里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恐惧。
齐景之立马爬了过去,手忙脚乱地将她搂在怀里,触到她的手时发现一片冰凉,又摸到她的脚,更是冷的厉害。
感受到脚上的温度,她往回缩了一下,“逾矩”两个字马上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一把抓过旁边的被子,将她裹紧,自己隔着被子把她圈在怀里,不住地在她耳边念叨着:“公主不用怕,我在这里。”
春雷滚滚,一声大似一声,伴随着道道闪电,直到下起了瓢泼大雨,才停了下来。
听着外面的雨声,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在被子里动了动,他一察觉到,立马松开了手。
她下了榻,穿上鞋往里屋走,“谢谢”两个字梗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屋外雨声不绝,潮气仿佛已经渗到了房间里,她长发如瀑,在后背上直直垂下,显得身体有些单薄。
“公主。”他叫了一声,她没有回头,却停下了脚步。
“今晚我可不可以睡在里面。”她没有出声,他慌忙解释道:“我不到床上去,就睡在地上。”
她没有立即答应,回到屋里后却没有伸手关门。
齐景之会到意,兴冲冲地卷起被子跑进去,重新点起了灯,把被子在地上铺好,只是这样一来,身上便没有可以盖的东西了。
床上倒是还有多余的被子,只是放在里侧。她已经背对着床沿睡下,怕吵到她,他便作了罢,索性就那样躺着,反正已经是四月天了。
熄了灯,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这时床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竖起耳朵听着,怕她再害怕起来。
毫无防备地,一个大件砸到了他身上,倒不十分重,只是来的突然,把他吓得不轻,伸手一摸,是一床被子。
他心里一阵欣喜,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听着外面的雨声,伴着她细微的呼吸声安心闭上了眼,心里却还在默念,今晚可别再打雷。
翌日,齐景之早早便醒了,蹑手蹑脚地起来,开始收拾。
“上来躺着吧。”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回过头去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柴熙筠已经起身。
“灌了一口蒙汗药,少说也得躺几天。”说着,她从他手里接过被子,把人推到了床上。
齐景之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但还是照做,掀起被角钻了进去。
被窝里暖烘烘的,还留有她的体温,甚至残留着她身上的余香,那是一股淡淡的兰香。
虽然她昨天话说的冷漠,但此刻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背影,任她的气息包裹着,事在人为四个字不住地盘旋在他头顶。
她口口声声说着要走,但那毕竟是将来的事,既是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整个上午,齐景之在里屋躺着,柴熙筠则窝在外面的榻上,有时他也会悄悄起来,偷偷看看她在外面做些什么,可一旦被她发现,瞪他一眼,就立马灰溜溜地回到床上。
齐景之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如果和她有这辈子的话。
临近晌午,外面突然来了人。
听着应该是个女子,说了几句就走了,齐景之心里好奇,便摸了出去,却看见炕桌上放着一篮荔枝。
此时倒是荔枝成熟的时节,只是岭南离洛南,足足有两三千里,这一篮荔枝实在算得上是稀罕物。
“快来尝尝。”见他出来,柴熙筠从篮子里捡了一颗红透了的,笑嫣嫣地递过去。
齐景之剥开咬了一口,她迫不及待地问:“猜猜是谁送来的?”
他嚼着嚼着突然停下了动作,看着她脸上的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的好弟弟齐昱之。”她眨了眨眼,又追着问:“甜吗?”
他一时愣住了,待反应过来,连忙把嘴里的吐了出来:“酸死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荔枝连带着皮扔回了炕桌上,半颗荔枝在上面打了好几个滚。
“明明是你躺在床上,你猜,他为什么给我送来了荔枝。”
齐景之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