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一个插曲（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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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某日，横滨，某学校
有着粉色头发的少年被推进了厕所，周围的人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毕竟这种事在这所学校里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都见怪不怪了。
少年被人推搡在瓷地板上，他将自己缩成一团，浑身发抖的看向围上来的人。
“吉野裕太，你可真有能耐。”
“听说你妈去校长那里告状了，我不是说如果你跟别人说，那人就会跟着你一起倒霉吗？怎么你想你妈跟你一样？”
“我没有…”
绿发，耳朵打着耳钉的渡边藤蹲下身，捏起粉发少年的脸，“我可不管你有没有，反正你那妈有你这样的孩子真是算她倒霉，听说你是单亲家庭…嘶！你敢咬我？”
渡边藤甩了下手，一旁的人连忙递上纸巾被他一把推开，他打开旁边的水池，将手凑在那咕嘟咕嘟往下流的水里。
溅出来的水打在吉野裕太的脸上，让他有些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样，吉野裕太抬手捂着自己的嘴，颤抖的低下头。
“大哥，给他一个教训！”
“是啊，藤哥，这小子骨头软，打几次就听话了。”
渡边藤没有立刻吭声，而是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吉野裕太，嘴边勾起一个笑，“我们今天来玩些特别的。”
“不会是…”
“哇哦！我期待很久了，这次也准备了工具。”
“我没有带哎，好不容易老大允许…”
渡边藤抓着吉野裕太的头发将他对着自己“裕太啊，本来呢，我是不想用对那些不听话的人用的方法来对你，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吉野裕太沉默了一下，祈求道“求你放过我吧，求你，对不起，我错了…”
边上的人发出哄笑声，渡边藤猛地将吉野裕太按进已经放满水的池子里，“晚了呢～”
“你以为你什么？你不过是学校里最不起眼的狗崽子，我想怎么整你都行。”
“啧啧，藤哥要不给他来点有趣的。”
“是啊，藤哥。”
“我去拿绳子过来。”
“我有烟。”
“我拿了针。”
“....”
渡边藤揪拉着吉野裕太的头发仿佛往水里塞，不顾他挣扎，嗤笑道，“行啊，我们来点有趣的，拿绳子的过来绑，小十，你点只烟。”
有人将吉野裕太被按着的手绑在一起，他挣扎了一下，那人用脚猛的蹬向他的肚子，“没爹的臭杂种下次再告状，我们有的是办法整死你。”
渡边藤斜眼看向那个蹬人的少年，语气平平的说道，“我不是说今天玩个不一样的吗？”
“对不起，大哥。”
那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渡边藤摆了摆手，那人就像得了无罪释放的证书一样连忙退开。
渡边藤将吉野裕太扔在地上，踩着脖子用了些力，趴在地上的吉野裕太不得不扬起下巴去呼吸，“给他嘴里塞个袜子，等一下我可不想听到狗叫声。”
旁边的人笑做一团，打打闹闹间，一个人将袜子塞到了吉野裕太嘴里，渡边藤踢了那人一脚，“臭死了，快滚。”
那人捂着屁股哎哟了声，单脚跳到一边，将手臂搭在另一个人的肩上，被搭肩膀的人捂着鼻子，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那个搭在他身上的少年眯眼，将脚抬起，作势要踩在对方鞋上。
“我错了，哥，香的很，香的很。”
“哈哈哈，还不扶好本大爷，不然香脚伺候。”
“烟。”
小十连忙将烟点好凑到渡边藤的手边。
旁边人随势拉着吉野裕太的后衣领往腰怀方向拽。
“来，你们说我先将这只烟按在哪里熄灭。”
“当然是颈椎，上次村日叫的可大声了。”
“叫的大声有什么意思，烟头又按不进骨骼里，要我说还是冈上肌那里，按使劲点，后遗症比较明显。”
“那要用多大劲才能造成损伤，还是让田口这个学过的人来说。”
“行啊，田口，你说按哪里比较好玩。”
“要不我们试试哑门穴，在后脑勺那，只不过烟头烧我觉得效果不明显，我上次从医书上看到这个穴位，那本书上写，如果对哑门穴产生不良刺激，可能会导致局部软组织产生不良损伤，我一直想知道会有什么损伤。”
“我拿针了，可以用针试。”
渡边藤弹了弹落在手里的烟灰，“先用烟头，一项一项来，玩的时候要有耐心。”
吉野裕太神色黯淡的看向周围，他有一瞬间都无法确认他和这群人是一个种族的吗？如果是，为什么同样是人类，这群人就可以如此残忍的对待他。
他像是一个透明人，不管如何哀嚎，都没有人能听到，不，也不是，他们因他的叫声而欢笑，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仿佛只有他的□□存活在这间房间里取悦着这群东西。
最后的最后，他像是一件作品被扒光了衣服拍了照片，闪光灯下的他丑陋又不堪，但思维却发散向了远方，他甚至在想 ‘当裸体出现在马路上，此时正好有人出现，是该挡□□还是该挡脸。’
可是他没有丝毫力气，只能半磕着眼，看着烟雾缭绕的厕所，耳边是嘻嘻哈哈的声音。雾气模糊了他的双眼，闪光灯又让他看不清前方，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群非人的东西在狭小的空间里上蹿下跳。
让他害怕。
这场欺凌并没有结束，相反，这才刚刚开始。
当曾经的‘朋友’用拳头一下一下捶打在他脸上时，吉野裕太表面露出遭到背叛时不可思议和痛苦的情绪，但他心里却毫无感觉，反而因周围人的嬉笑而感到平静。
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早已料到，所谓的‘朋友’不过是身处同种情况下的受害者们之间的慰籍，当有个人脱离了这个范畴，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容易就会破裂。
这种欺凌反而让他能缓过一口气，同样是经常被欺凌的人，打下的拳头并没有一直欺凌他人的人来的让人疼。吉野裕太垂下眼，那群人还在旁边怂恿威胁着，让他的‘朋友’用更大的力，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感到难过。
不，并不会，他一点也不难过。
等吉野裕太走在回家的路上时，碰到了他的‘朋友’，他停顿了一下，那个‘朋友’就将一个信封塞在他的怀里，匆匆忙忙的跑走了，只在风里余留下一声“对不起。”
吉野裕太捏着手里的信封，片刻后，将它拆开，里面是几张钱，他笑了下，将钱塞进口袋。
是的，他一点也不难过。
一点也不…
这世界上某些东西或许是注定的，我看向那躺在血泊里的粉发少年，心底产生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从来不觉得什么是注定的，但这次，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事确实可能有一定的轨迹，比如不远处的那个少年。
当初我一眼就看到了他，这本身就是最奇怪的，对于陌生人，如果不去仔细看，他们在我眼里不能说是无形，更像是一种灰扑扑的存在，会动会发出声响，却不会引起我的注意。但这个人不一样，我当时一眼就记住了他粉红的头发，以及蜷缩在角落的动作。
当时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这个人会是我许愿人的想法，虽然很快就将这想法抛到脑后，但确实产生过这种想法，这是不是就证明，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既定的结果？是不是就证明我所做的都是在枉费心机？是不是…
“明，怎么了？”
我向后退了一步，拉住身旁人的手腕，温暖的触感从手心里传来，我看向中原中也，他此刻面上带着担心，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我的模样。
苍白，惶恐，像是担惊受怕的雏鸟。
我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了声“没事。”真的没事吗？不，但是只能说没事，没有人能帮助我，没有人可以帮我，我得自己想办法。
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剥开放到嘴里，酸涩的味道让我清醒了些，我对着还有些担心的中原中也笑道“就是有些饿了，等一下要陪我一起吃晚饭吗？”
我确实饿了，我已经许多天都没有进食了，吃饭并不是一件痛苦的事，让人难受的是食物进入胃里，和在胃里存储这两个过程。
“随时都可以。”
中原中也是我刚刚在寻找许愿人路途中遇到的，他像往常一样跟着我，像是习惯性的想要保护我。
保护？
真陌生，从我刚遇到他，他就对我有很强的保护欲，像是刻在他骨子里一样，奇怪，但是并不讨厌。
我为什么要讨厌一个想要保护我的人类？这不是很不正常吗？
“需要我实现你的愿望吗？”
我弯腰朝躺在地上的人问道，我发现他比上次见面要狼狈几分，也长大了些。
少年手腕上还在往外淌着血，中原中也撕了块衣服按上去，血液从中渗出，躺在地上的人哆哆嗦嗦的说了声“要。”然后又接着说“想…想喝…水…喝水…”
我刚准备给他倒一口水，就被中原中也制止了，他说不能给流血过多的人喝水，他说的时候神色有些黯淡，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晃了下头，恍惚间看到一个男孩抱着我，他在哭，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是被水浸湿的玻璃球，透亮而又湿润，他朝我道歉，却又不是对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做错了，我不应该给他喂水的，明，能帮帮我吗…”
“明。”
“好。”
我不知道我在回答哪个声音，我也不知道是我刚刚说的，还是记忆里的我说的。我最近总是很混沌，脑子里不断有东西重复着。
突然我意识到，我似乎忘了说代价，于是我蹲下身，看着少年的眼睛，说道“代价是愿望完成后你会失去恶意。”
“恶意？”
我看向中原中也，“人类最珍贵的就是恶意，没有它的人类是不完整的，当然，没有善意，人类也是不完整的。”
我没有说完，其实，说恶意是人类最珍贵的东西是因为人类如果没有恶意，就不会有反抗的念头，会无条件接受对他的所有伤害，并且无怨无悔，就比如这个少年，如果他失去恶意，我是不会听到他愿望的，就算他被人陷害成自杀，也会心甘情愿的去死。
不过我不想说完，特别是在中原中也面前，我觉得他不会喜欢听，而且会露出我讨厌的神情，我不喜欢那样。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一个插曲（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