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一个插曲（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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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看他，像不像一条狗。”
桌子上被写满了不堪入目的文字，耳边是嘲笑声，这让吉野裕太感到眩晕的同时，想要呕吐，他用手遮盖，但这双手太小，无法阻挡满目的恶意。
一个东西砸在他的头上，淋湿了他的外套，但他不敢回头，只能沉默的坐在座位里，像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木偶人。
即便书被扔到窗户外，即便他的头发被人拉起，他也只能凑出一个笑容，说没事。
没事，我不在意，也不难过。
回家的半路，吉野裕太绕路去了河边，到了目的地后，他左右探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人，脱下外套，将它放到河水里清洗，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他不会游泳，冰凉的河水浸入他的口鼻，他被冻的一时有些麻痹，但他不想死，拼命挣扎时，一条树枝垂落在他旁边，他紧紧拉住，眼睛和耳朵终于发挥了作用。
他听到哈哈大笑声，看到河岸边围着一群人，以及拿树枝的人脸上带的戏谑，强烈的不安感冲刺在他的心里，但他实在不想死。
在他顺着树枝即将爬上河岸时，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是个少女，她拿着手机，笑嘻嘻的说着什么，没等他反应，又被踹回了河里。
好沉啊。
河水好沉，想活的意念也好沉。
好想放弃，好想就这么结束。
河水好像听到了他的愿望，将他包裹在怀里，卷入河底，让他安心的同时，又觉得难过。
没有人来救他吗？
呼吸不上来，好难受，窒息感压迫着他的肺腑，他吐出一个泡泡，飘上河岸，上方的笑声还没有停止。
他突然感到疲惫。
突然一道光打在他的脸上，明亮而刺目，一只手穿过河水拉住了他的手腕，并不温暖，反而比这河水还要凉一分。
…
我拉着裕太的手腕，他逐渐平静下来，不再浑身发抖，那双粉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我，像是要对我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我松开了他的手腕，他似乎想要挽留，手跟着我的手，我如他所想的将手递给他，他握了一下，又松开了。
这种想要却不敢要的感觉，让我讨厌，我不喜欢我的许愿人表露出这种情绪，我坐在他床边，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拉住我。”我这样说道。
他愣了一下，握住了我的手，不紧，只要我稍稍挣扎就可以挣脱。
中原中也今天没有跟我一起来，森鸥外给他安排了个任务，所以今天我是一个人来病房的，少年的愿望算是一个长期任务，我得花一段时间来完成。
我用另一只手指向窗外，“第三个。”
窗外飞过个人，不应该说是飞，那人是向下的，应该说是坠落，他的脸庞被风吹的向上卷曲，让人看不清表情，那张丑陋扭曲的脸很快就从窗口处消失。
外面传来“嘭”的一声，汽车的警铃声也随之响起，躺在病床上的裕太露出一个像是要哭又像是在笑的表情。
我拍了拍他的头，轻声安慰道，“你放心，他不会死，这只是个开始，他会全身粉碎性骨折，永远躺在床上，直到你希望他死去。”
“我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不仅仅，他无法开口，无法动，全身粉碎性骨折会让他一直发痒疼痛，他的父母很爱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会让他活着。”
“…”
多有趣，只要许愿人对那个叫渡边藤的人还有一丝恨意就不会放过他，只要不放过那个人，愿望就不算完成，我也不会收取代价。
人类的命运永远只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善意打败了恶意，那最后收取了代价也是公平的。
我看了一下病房里挂的钟表，当时针正好走到五时，问道“下一个她的父母是商界精英，你想看他们家世代相传的产业崩塌吗？”
“嗯…”
没等我继续说，就被一道声响打断了话语，有个人走进了病房里，是一个陌生的人，他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大摇大摆的走到我们面前，从旁边的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
“咔哒。”
是那个人咬苹果的声音，苹果汁顺着他的手流到了他的袖口，他嘴里嚼吧了几下，吐在地板上，我用剑鞘挡住了他想要伸向我许愿人的手。
“抓到了。”有着灰色发色的少年甩了甩手里的手机，“我录了音，如果我把它发到网上，你们就完蛋了，但如果你们来帮我…”
我围住许愿人的肩膀，他在发抖，似乎对那个少年又似乎对少年说的话，可不管是哪个都不应该害怕的。
“我在这里，为什么要怕？”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握了握我的手，我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挣脱，拔出剑刃，金色的光浮现在那个灰发少年的身后，将他制约在我们面前，我拉住许愿人的手，让他握住我手里的剑，“要是害怕他说的话，就杀了他，人死了事情就解决了。”
“你们不能，不能…这是犯法的，杀人是要判死刑的，对，你们不能杀我…”
那人在金色的光中挣扎着，我的许愿人在我的手里挣扎着，他看向我，那双眼睛里满是祈求。
祈求什么？
“你不相信我吗？”
“没…不是，我…”
许愿人磕磕绊绊，半响没说出个所以然，我觉得有点无聊，若是在…我摇头，甩出脑袋里的想法，压低声音，向许愿人靠去，“记得第二个人吗？那个要告你的…”
那个兴致冲冲把我们告到法庭上，最后却哭着要撤诉的人。
“…”
“还记得吧，你一直是无罪的。”
“就算…”
“就算杀了他，都是无罪的，你有什么错，只不过是在完成愿望而已，没有人会苛责一个为了实现小小愿望的少年…所以，别害怕。”
我趴在少年的肩膀上，侧头扶着他的手臂，剑刃上倒映出我的模样，我在笑，很温和的笑，带着些安慰的意味。
金色的光笼罩了半个病房，溅射在各处的血液连带着那个已经失去呼吸的人消失在了房间里，只剩下一部掉落在床边的手机。
我将剑收回鞘内，看向少年拿在手里的手机，轻笑一声“开始了啊。”
没有解锁的手机屏幕上弹出新闻词条，‘xx集团负责人在家中自杀、’‘xx集团总裁涉嫌金融诈骗’、‘xx集图继承人经营违规产业现已逮捕’…
“你看，根本不需要害怕她和她身后的家族，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做到。”
“只要我想…”
我看着裕太脸上的表情，那是我经常能在许愿人实现愿望中看到的表情，或许，我的这个许愿人不会失去恶意也能完成愿望。
“你放心，录音不会有人听到的。”
正在琢磨怎么打开屏保的裕太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我，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怨我，我歪头望向他，只见他张嘴说道“那为什么最开始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会怎么样？”
“那我就不会，不会杀他，我不想杀人的，我不想，你…”
我轻笑，抚上他的脸颊看向和他发色一样的粉红色眼眸，“所以要原谅他吗？我可以让他重新活过来，只需要用你最喜欢的人生命来换。”
裕太沉默下来，他撇开眼，躲避了我的视线。
我继续问道“所以要换吗？”
“不。”
我点头，松开手，指了指手机，用手指在空中滑了一圈，金色的字一行行浮现在空中，最开头是名字，后面则跟着地址，详细资料，“当然那些曾经在网络上伤害过你的人，也不会逃走。”
我从不去使用任何连网的设备，一方面是觉得网络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另一方面是因为太吵了，那东西放在身上会让我吵的很不舒服。
我的手被拉住了，依然是温暖的感觉，我看向那个拉着我的人，他也在看我，眼神认真，让我感到不理解的同时，产生了一种恐惧，这恐惧还未到达厌烦的地步，所以我回握住那只手，朝他笑了一下。
——‘笑的像半月形，上排牙贴着上唇，上牙边缘刚好碰到下唇。’
这是我知道的人类最完美的笑容标准。
我听他说，“谢谢你。”
我对他说，“不用谢我，这只是等价交换。”
…
“明，帮帮我…你不是说我永远无罪吗？帮帮我…”
站在阴影处的少年手里还拿着把带血的刀，我看向他身后的小巷，那里躺着一个人，一个已经没有呼吸的人。
裕太像是惧怕阳光一般不敢上前，他在求我帮他，脸上却一副理所当然，这种情绪我曾在不同人的脸上看过，太多次了，让我升不起任何情绪，只能敷衍的给他一个笑。
“这不是你的愿望，也不是愿望过程。”我重复道。
杀死一个无辜的人，确实不是他的愿望，他的愿望只是让我帮他报复那些欺负他的人，而这个人并没有伤害过他。
“可是，可是…可是，他伤害了我妈，要不是他我妈怎么会劳累过度躺在病房里，一定是他收了那些人的钱，一定是这样，明，你帮帮我，帮帮我，你不是为我而来的吗？”
我点头，在裕太露出笑容时说道“我是为你的愿望而来。”
不是为你这个人而来。
人类在我眼里都是平等的，只是许愿人因愿望而特殊。
裕太杀的人，或许并不是他的仇人，而是恩人。顶着压力救济他们母子，却只是让裕太母亲象征性的干了些杂活。
似乎是在裕太母亲身上看到了他自己母亲的影子，一样无措，一样被逼迫的快要死掉了。
他选择了帮助他们，却害死了自己。
不过这与我并无关系，这是那个人类做出的选择，人类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不过你的愿望还没有完成，今天有个人会被他最信任的朋友背叛，你要跟我去看吗？”
裕太两只手都沾着血液，但我并不在乎，伸出手，看向他。
那双粉红色的眼眸倒映着我的模样，我从他眼里看到了恐惧和胆怯。
他在怕我？
为什么要怕我？
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欺负他的人都付出了更大的代价，甚至于帮了那些人的家族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我歪头，看向已经在发抖的少年，收回了手，我在他眼里看到我脸上还带着人类最标准的笑，那是我最亲切的表情，也是人类最喜欢的表情。
他不喜欢吗？
“我会死的，明，我会死的，我杀人了啊，会死的，我这一辈子都完了，明，你帮帮我啊，帮帮我！”
“不会。他没有亲人，没有人会去报复你。”我指了指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人“况且你还没有成年，只是杀了一个人这个国家的法律不会判你死刑的”
我重复道“不用担心，你不会死的。”
裕太抖的更厉害了，他拿着刀的手微微抬起，放到脖子边，刀尖处溢出血液，他缩了一下手，又重新摆了回去，盯着我，语气颤抖，却很坚定的说道“你帮我，不然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
不能理解。
为什么总是有人觉得他的生命对我很重要？他死了，他的愿望也完成了。但因为我爱着所有人类，所以我会帮他们力所能及的完成愿望，让他们开心。
记忆里，似乎有个很特别的人，想要我帮他人开心。我一直记得，也一直在努力，这并不难，不管是港口mafia里的人，我的‘朋友’，还是许愿人，我都尽量为他们带去了开心。
似乎因为我沉默的太久，他用了些力道，尖刀刺入他的脖子，他的眼睛却一直紧紧的盯着我。
“‘恶魔纵容他的信徒作恶，却在信徒祈求他原谅时哈哈大笑。’明，你上次看的那本书太深奥了，我到现在才理解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
我转头看向来人，是让人讨厌的太宰治，我不喜欢他，因为他过分聪明，那鸢色的眼眸总是像能把我看透一样，他还总是在探查我。
让人厌烦。
“快结束了吗？首领让我给你带了任务，早点完成就能早点下班，我晚上还约了织田作，说起来他家那些小孩总是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去看他们。”
又来了，又在试探我。
明明是想要我去庇护织田作之助，庇护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们，却总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像是只是随意说说一样。
“什么…”
裕太有些紧张的看向太宰治，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也是，虽然太宰治总是懒洋洋的像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脸上带着笑，但他身上散发的恶意，却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接受的。
我挡在裕太面前，对太宰治说道“我会尽快解决的，不要吓唬我的许愿人。”
太宰治嘤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拿出个手帕咬在嘴边，控诉的说道“明你真过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他的眼睛变大，里面亮闪闪的，眼泪要落不落，若是有不了解他的人在这可能会心生同情，但我却产生了一种无语的情绪，总感觉我记忆里还有另一个人也经常这样。
总是用搞怪掩藏着自己的真实目的。
记忆里的那个人让人恐惧，而太宰治则是让我畏惧的同时想像中原中也一样，上去揍他一拳。
我沉默。
转过身，不去看太宰治。
我被太宰治牵着思维走了，又是这样，这个人能操控他人的思维，难道也能操控我的吗？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一个插曲（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