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许愿》依情冰

3、文野（一）

　　明的双手被拘束在身后，黑洞洞的木仓支抵在他额头，说实话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松了口气。
　　港口mafia首领并没有认定他是有能实现别人愿望的能力，带他来的最初原因也不是要他实现愿望，而是听说他救了一个濒死的孩子，而那个孩子正好是首领的。
　　那个首领想要用他的力量来拯救那濒临崩溃的身体，这算什么呢？
　　按理说，对方应该觉得他是个有异能的普通人，接受他并不能治疗他的非主观事实，难道因为许愿人和前许愿人有关系，所以激化了愿望本身的渴望？还是因为首领的愿望太强烈了，强烈到已经逼疯了精神，变得不择手段，只要有可能就不会去放过。
　　也不对，不过，这并不重要。
　　只要他知道他那个能力还是有作用的就可以了，而这一切从对方并不在意他的死活可以看出来。
　　很矛盾，不符合人类的行为逻辑。
　　在经过了多年的经验，再加上中也的建议，他会提前告知实现愿望的代价，让他们自行选择，不管他们同意还是拒绝，愿望都会被判定为实现。
　　说实话，提前表明这项规则，怨他的人大幅度缩减，他受的伤也相对变少了。
　　明刚刚依旧在男人面前说了愿望的代价，那个男人表情从明朗到扭曲，对方答应了，但是必须给他一段时间，第二天给他答复。
　　明无所谓的点头，被带出来的时候，就被木仓抵着脑袋，可是这没什么用，只要他想，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明和中也约定不去接触特别危险的人，那么为了实现这个愿望的过程，他就不应该在实现他人愿望前接受有可能对他造成重大伤害的人或事。
　　那个拿着枪抵在他脑后的人手一直在颤抖，对他没有杀意，但明觉得这么一个不稳定的人，如果不小心手滑让他遭到了本不应该遭受的伤害那就算违背了和中也的约定。
　　让这些个大楼里的人看不到，让他们觉得他还在地牢，很容易，光照射而过，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明推开地牢的门走了出来。
　　有趣的是，在他关上牢笼准备离开时，那个握着枪对着空气的人，突然跪在了地上，对着刚刚他枪口指着的地方说着什么。
　　很不稳定呢。
　　五座大楼竖立着，像是能遮天蔽日，明缓步从其中一座大楼中走出，没有人拦他，他们对他视而不见。
　　在明走到一个拐角处，靠在墙角的人探出那被绷带绑的只露出指尖的手挡在他身前，对方第一次和他说了不同的话。
　　“这是你的异能力吗？”
　　明眉头微皱，有些不高兴，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也对计划出现这么一个变数。
　　“别紧张，我没有其他意思。”
　　少年抬手，那交叠着绷带的手勾了一下他浅金色的发丝，过于柔软的发丝没有立刻落下，而是在少年手上弯成一个小小的圈，牢牢地将少年‘锁’在其中，黑发少年低低说了什么，没等明听清，就见少年垂着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
　　明明也没比对方低多少，但是明却觉得对方在俯视他，让他感受到了危险，这是他每次受伤前都会有的感觉，他判断了一下，危险还是过于危险，他不确定，但他能确定的是，这个少年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稳定，所以他向后退了一步。
　　金色的发丝顺势从对方手中滑落，太过轻易，倒让太宰治愣了一下，脸上难得露出不一样的情绪，那似乎是茫然。
　　“我不会对别人说你在这里。”那情绪只出现了一瞬，片刻后太宰治微微一笑，似乎看懂了明的想法，“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不可以多聊几句吗？”
　　人类在明眼中是有美丑之分的，就和明能断定人类精神状况，他知道太宰治有着一张相对完美的样貌，对方似乎有意放大这种优势，对于人类来说，长的好，会让人不自觉的放松。
　　那么他在别人的眼里是不是也算一个能让人放松的少年呢。
　　“是我的异能，盲之愿。”
　　明只交代了他在人类面前伪装的名称，这不是假话，因为这个名称是他为这个能力所起的。
　　太宰治依然是那副表情，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明朝他点了点头，在他离开前，只听到轻而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森先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明没有回头，向前走去“我知道了。”
　　…
　　第二天，明吃完早饭后与中也分别，对方最近忙着和另一个组织挣地盘，没时间一直盯着他，只是在走的时候交代他要小心。
　　中也从来不会阻止他出去，只会提醒，并在他遭受伤害的时候询问他缘由，明曾听白濑说，中也找过那些伤害过他的人。
　　因为身体不好，总是贫血，没有愿望的时候明更喜欢窝在床上，他记得当时他如往常一样靠在床上，身上盖着个布满花纹的被子，这是羊里一个有着粉色头发女孩给他的，明对这个被子没什么喜恶，只觉得很暖和。
　　白濑说的时候面上没什么表情，坐靠在他的床边，将头依在那被子上，直勾勾的盯着他，在说完中也的事后，沉默了一会，一字一顿的告诉他，他是羊的珠宝，是属于大家的。
　　这些话明不仅从白濑嘴里听过，羊里的很多人都给他说过，人类总是对他充满好感和爱意，他们会主动靠近他，这似乎能让他们感到快乐和轻松。
　　在他没事的时候羊成员会有意无意的靠近他，主动献出他们能给出的所有好东西，只为博得他的开心。
　　明并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但是明会对他们微笑。
　　在不知道如何表达开心的时候，就微笑吧，这是人类表达心情的一种方式。
　　在走入那个牢房里，明并没有看到那个看守他的护卫，而是看到那个与他有过几面交集的医生，是森医生。
　　男人此刻沉默的坐在那里，血色沾染了他的袖口，他正擦拭着一把染血的手术刀，他擦的很慢，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明坐到他原本该坐在的地方后，他的身影在森医生的瞳孔里凝聚，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或许对方知道他是刚刚回来的。
　　“前首领死了。”森医生这么说道。
　　明点了点头，许愿人死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了，之所以回来也是来完成人类的承诺。
　　第二天答复他，死亡就是许愿人给他的答复，虽然不是他本人直接告知他的，但他与人类的承诺完成了。
　　许愿人的死亡不会影响他，在他们死亡的那一刻属于他们的愿望就会完成，所以明从来不在意许愿人的死亡，除非他们的愿望是让他不要让对方死。
　　那个男人只是要明救他，而不是要求明不让他死，那么他的死活对明而言无足轻重。
　　利锐的刀身反射的光打在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他微微侧目，森医生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脸上带着那像面具一样的笑容，“我现在是港口mafia的新任首领，你这次愿意加入我的组织吗？”
　　“如果你向我许愿的话。”
　　森医生，不现在应该说，森首领，听完他的话笑了一下，刀光一闪，手术刀便消失在了明的视线里。
　　“会有一天的。”
　　会有一天向他许愿，还是会有一天他会加入森首领的组织？都很渺茫。
　　和当初一样，黑发男人没有阻拦他的离开，藏匿与光与影的交界处，男人脸上的神色让明看不清，但也不需要看清，这个人比太宰治要稳定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
　　港口mafia的首领换代对羊的众人来说是有影响的，最大的影响是大家开始不和往常一样小心了。
　　森首领毕竟和那个向他许过愿的首领不一样，没有过分残忍的暴政，但要说是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倒也说不上，羊里的有些人错误的判断了港口mafia的现状。
　　明觉察到了某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但并没有人主动向他询问，所以他也不会去说。
　　有一天如他所想的那样，羊组织成员被港口mafia绑走了，中也那时候还受着伤，明坐在他的床边，没有询问他受伤的缘由。
　　虽然明发觉到中也最近偶尔会恍惚，有时候会沉默的看着羊组织的大家，那双蓝色的眼眸和往常都不一样，有种明常在许愿人眼里见到的情绪。
　　有次对方发觉他在看他，没有如往常一样走过来，而是站在原处，阴影打在那张依然稚嫩的脸上，明一时没有看清对方的表情，只听到略带沙哑的声音询问道“如果我不是人类，明你会离开吗？”
　　没有思考多久，明很直接的摇头，对中也不是人类这个假定的否认，中也现在是人类，这点他很肯定，既然是人类，在完成愿望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没有人说话，明看着阴影处的身影，对方似乎也在看他，片刻后，脚步声传来，阴影里走出来的橙发少年耷拉着肩膀，明这才看清了对方脸上的神情，看清了，但看不懂，对方修长的手抬起，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明不知道中也为什么总是喜欢揉他的头，毕竟揉头这种动作不应该是年长者对年幼者进行的爱怜行为吗？
　　不过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他忘却了自己在人类世界飘荡了多久。
　　…
　　“你留在这里。”中也按住明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皱了皱眉，明面上露出担忧，应该露出担忧这种情绪吧，毕竟，羊成员都对他很照顾，中也现在也受了伤。
　　但是作为愿望的过程，他会听对方的话，于是他说道“如你所愿。”
　　按着他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明看向中也，对方此刻也注视着他，那双眼里是他看不太懂的情绪，应该是受伤？
　　但是为什么受伤呢？他不是按对方所想的行动了吗？
　　想不通。
　　用另一只手抓住中也的胳膊，明像曾经中也对他的那般，轻声说道“要小心。”
　　明习惯的从不同人身上学习怎么做一个人类，中也每次都会对他说这句话，偶尔也会拉着他，力道不轻不重，不知是不想让他走，还是单纯的挽留一下他，这似乎是一个意思。
　　既然中也经常这么做，一定是有这么做的理由，他不理解，但不妨碍他学着去做。
　　橙发少年如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里，泛起涟漪，他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少年的笑容总是让明感觉在注视着阳光落下的余晖，耀眼却不会让人灼伤。
　　“放心，我可是中原中也啊，会保护羊的所有成员。”
　　明点头，回以他微笑，“我相信你。”
　　在愿望完成前，会无条件信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