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许愿》依情冰

4、文野（一）

　　坐在板凳上，明仰视着站在他面前的白发少年，也就是白濑，他听到了对方的愿望，虽然羊成员的愿望他一直能听到，但这一次格外强烈，并且第一次让他产生了怪异的情绪。
　　“我现在不会去实现羊成员的愿望。”明如是说道“这是我和中也的约定。”
　　白发少年骂骂咧咧的说了些什么，用力的将手腕上的蓝皮带脱下扔在地上“我不是羊的成员。”
　　不知为何那怪异的情绪更强烈了，明看向那个脸上带着古怪笑容的少年，突兀的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说的话。
　　他说，会让羊成员吃饱喝足，人人都有干净的房间住。
　　明垂下眼眸，眼神淡淡的看向丟在地上的蓝色皮带，它就那么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时光在它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它是那么的陈旧，但就算是陈旧，也没有损坏，它看起来很干净，看得出主人是珍惜过它的。
　　白濑的愿望是想要获得中也的力量，成为新的羊之王。
　　是的，羊之王，多么可笑，一个刚刚背叛了羊组织的成员，想要成为羊之王。
　　明突然想起了中也无奈的表情，那是他听到羊组织的人叫他羊之王的时候露出的表情，他的表情无奈，神色却很包容，他会纠正那些人，让他们不要叫自己羊之王。他从来不以羊之王自称，他觉得自己和羊成员是家人，他不是他们的王，而是更有能力的家人。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却让明记了很久，大概是他因此学会了包容这个情绪，所以才记忆深刻吧。
　　明这么想着，抬头看向面前这位，想成为羊之王的少年。
　　对方面上依然带着那诡异的笑容，明无法分辨这个笑容，即使是曾经醉酒时露出的那笑容都比不上现在的模样。
　　不过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思索了一下，在刚好听到两个愿望时，一般采取能兼容就兼容，兼容不了就看他身处哪里，如果两个愿望之间的距离很近，那他会同时听取，如果两个愿望相距很远，那他就先实现他先到达的那个许愿人的愿望。
　　而两个相近的愿望如果相违背，那么他会谁都不帮，但若是他先前做出过什么承诺约定，那么他会先按照约定来实行。
　　毕竟对于人类来说，言而有信是非常重要的。
　　若是先前没有人向他要求过承诺约定，那么即使最开始的那个人先向他许愿，他也不会偏袒对方，直到有一方的愿望消失。
　　愿望的强度来源于自身也来源于天时地利，人的愿望并不会一直存在，所以谁的愿望最后存在，他就完成对方的愿望。
　　于是明点了点头，在白赖搭上他肩膀，脸上露出更加扭曲的微笑时，又摇了摇头。
　　“我会帮最后存在的愿望实现愿望，不过在此期间，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白发少年沉默了一下，松开抓着他肩膀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明面带笑容的听着，帮他解答疑惑，只要他问，明都会回答，他不问，明也不会主动告知。
　　最后，白赖叹了口气，“嘁，我就知道你偏心那家伙，你总是…”
　　这让明有些疑惑了，他从未偏心任何人，每一个除未完成愿望的许愿人外的人类在他心中都是平等的，而所有未完成愿望的许愿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是相同的。
　　啊，或许确实，他总是更偏向于未完成愿望的许愿人，所以他说道“他和你们不一样…”明看到白发少年的表情更扭曲了，轻声补充道，“不过现在你也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白赖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怔愣，像是不明白他说的话，微微蹲下身，原本俯视的视角变成一个平视的角度。
　　“我也不一样吗？”
　　“是的，你在我心里也是特殊的。”
　　白发少年骤然跪坐在地，两只手紧紧握住明的手，明感受到温暖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少年的颤抖。
　　是在害怕吗？还是什么原因？
　　他不明白。
　　…
　　在白赖和中也愿望争斗的期间，明听到了一个新的愿望，当他来到许愿人面前，对方苍白着脸发抖的坐在火炉旁，手里拿着一个暖壶，似是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黄色的方块抵在他面前。
　　明没有前进，站在原处，他不能让自己陷入过度的危险中，这是他和中也的约定。
　　不对，白濑和中原中也的斗争还在进行，那么做为愿望的过程，他是不用实行的，所以他不需要履行那个约定。
　　于是他又朝男人的方向靠近了一步，在离男人只有几步的距离，黄色方块抵在他的脖颈时，开口问道“需要我实现你的愿望吗？”
　　青年愣神了片刻，拿起桌上的热咖啡喝了一口“好冷啊。”
　　就在明准备再次询问时，他顿住了，因为愿望消失了。就在黑长发的青年说完好冷这句话后，就那么消失了。
　　这是第一次愿望在他面前突然消失，没有任何过程，没有任何行为，像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向他许过愿。
　　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想好要说什么，他准备离开。没有愿望的人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那么能不能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过去。”对方这么说道。
　　“只要你许愿。”
　　青年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将手包进袖口，“这样吗？原来这不是我的愿望啊。”
　　“我放下了吗？”
　　“应该是。”
　　他自言自语了一会，黄色的方块从明脖颈处消失，朝明露出一个歉意的笑，跳动的火光打在他的脸上，晕染出一份温柔。“要喝杯热可可吗？”
　　像是对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明摇了摇头，忽略心中古怪的情绪，在确认对方愿望确实消失了，转身离开。
　　…
　　那个黑长发青年又一次向明许愿了，但等他看到对方时，那人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不是主动实现，而是被动实现，他死了。
　　在说完“真不可思议，我一点也不觉得冷。”的时候死了。
　　明走近了几步，青年的身边站着两人，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他们身上都带着伤，面无表情，中原中也原本已经转过身，听到声音时回过头，目光锐利，但发现是明后，软化的眼神里带些慌乱和不知所措，受了伤的脸似乎想要如曾经一样露出笑容，伤口裂开，让那张脸显得狰狞又狼狈。
　　站在中原中也旁边的太宰治只是沉默的看着逐渐向他们走近的金发少年，不知是汗水还是鲜血打湿了他的后背，带起一阵寒意。
　　让他们或是担心或是警惕的少年，缓步走来，低头，平淡的看着不久前死去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
　　明大多时候是不知道该怎样表露出正确的情绪，所以他一般只会在他值得在意的人面前努力表现的像个人。
　　但现在中原中并不是他需要过度在意的许愿人，对方只能算是一个比一般人类更熟悉一些的人，更不用说太宰治了，在他心里算是稍微有些特殊的人类，都没有白赖让他在意。
　　在他想要学习的时候，或许还可以露出一个笑容，摆出一个符合人类应该做出的表情。
　　但现在，明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长发青年，对方的脸上带着笑容，头歪着，空茫的眼睛看向一处，是睁着眼睛死的。
　　啊，怎么说呢。
　　人类的互相残杀，互相救赎，互相羁绊…和他并无关系，因为他还没学会，他
　　也并没有伤心，难过等等负面情绪，只是觉得无聊，这种情绪来的很突然，也很莫名其妙，让明下意识的缩了下肩膀，这是他否认自己情绪时常做的行为。
　　他感觉有人在靠近自己，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光芒打在他身上，咫尺之间无人能靠近他，他用手抵着头，一瞬间，明仿佛看到两个人影，他们在争吵，其中一个人看向了他，爆炸声响起，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吗？
　　原来他真的见过这个青年吗？
　　明明不在意，为什么会感到不太舒服呢？
　　不舒服？
　　明抓住自己胸口处的衣服。
　　恍惚间他又一次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的愿望是——】
　　“明。”
　　他被拉住了，每当他回忆起那个声音，他的所有能力都像是消失了一般，就像是个拿着武器的弱小生物，忘却了武器的使用方法。
　　他感到恶心，感到厌烦，这是不对的，不对，没有挣开那只拉着他的手，也没有说话，明只是抬起手，开始咳嗽，风从他的嗓子眼划入肺腑，不疼，却让他感觉很疲惫。
　　从来没有人类会去真正的帮助他，他们只是站在道德高处，发挥着他们最擅长的同情心，利己心，想要表达自己多么多么善良。
　　要是没有人类，就没有愿望了，要是没有愿望，他就不必存在。
　　明不断咳嗽着，眼睛一直看着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
　　这个躺在地上的人也是，所有人都是，人类并不会让他难过，也不会让他产生快乐，他的一切情绪源自于本身。
　　他是被——
　　耳鸣声，明吐出一口又一口鲜血，不知何时，他被人揽在了怀里，血液顺着他的手落在了那人的衣服上，不知是他咳嗽的太厉害了，还是抱着他的人在颤抖，他觉得天昏地暗，世间的一切好像都在震动。
　　恍惚间，明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声音很轻，带着回声。
　　一声又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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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讲一下身世，以后我争取晚上8点更新吧。
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