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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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来找你。”奥尔瑟拉安静的流泪，一边轻声说，“你还活着，太好了，我好怕你也不在了，那我该去找谁呢……”
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刚刚怀抱着为家乡带回丰收的期待回了家。可世界眨眼之间天翻地覆，家园倾覆，亲友战死，她惶恐无助，我是她现在脆弱的精神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我得给她希望，给她支持。
让孩子去面临死亡和战争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我望着她盈着水光的绿色眼睛，尽可能表现的从容一点，轻轻抚摸她断裂的长发：“我很抱歉，奥尔瑟拉，我不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我该早点联系你们的，也许……”
我沉默了。
也许什么呢？
命运的分叉口前，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神执意选择人类，路西菲尔便决然离去；莉莉丝追逐爱与自由，却最终甘愿永世做一个人的囚徒；我给予恶魔们善意，他们甚至愿意回报以生命。
于是晨星之乱无可避免，堕天使军团统一魔界的脚步不会止息；于是我与路西菲尔的战斗必然失败，以撒城与堕天使的战争从那时就已注定——
我从未想过一切会变成这样。
那些热情纯朴的最普通的恶魔们，他们很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天界最基础的启蒙教材要学上大半年，他们不算聪明，不够强大，脆弱又短寿……却在这种时刻，甘愿为一个异族而愤然赴死。
飞蛾逐火。
这是三界历史上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从前是，可能此后也是。
我将永远铭记他们的善良、勇敢、以及赤诚的灵魂。
闭上眼的一刻，我仿佛感到某种东西松动了，顿时，身边能感受到的一切都如同被一层雾气隔离，变得不那么真切，现实世界的声音和图像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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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将“锁”埋在创世天使的灵魂深处，我们所拥有的神性与人性被稳定在一个范围，这个安全值内，我们既不会因为充盈的神性而失去自我、沦为空有力量的躯壳，也不会因为丰沛的人性而陷入疯狂、最终自我毁灭。
神曾说，爱是解开它的唯一钥匙。
可此时，在我胸膛里翻涌的并非爱，愤怒、悲哀、绝望、痛苦、疲惫……纠缠在一起的巨量情绪撼动了锁链，在锁链松懈的那一刻，失控的些许人性纠结成了可怕的念头。
神爱世人。
但神更爱祂的长子。
祂纵容着祂的爱子肆意妄为、僭越神与众生的界限，哪怕无数人手足相残，祂也只是将其打落地狱，甚至未曾收回曾经赐予的光辉；路西菲尔便也因祂成为三界内最无所顾忌的疯子，所有阻碍他的都将被践踏入尘土，天界也好，魔界也好，神族也好，他都不屑一顾。
或许从始至终，他眼中的世界，神明之外的一切皆为尘土。
因此，他的原罪是傲慢。
我不知道他摧毁天界、征伐魔界所追求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与神的纠葛最终会导向何种结局，那是神才能预见的未来，我的眼前只有一片狼藉。
……要如何才能结束这一切呢？
“……不……”
“……不是你的错！你伤的也好重……”
“我能感受到，光变弱了……”
我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孩声音，它打碎了厚重的雾气，那些远去的声音从缝隙透了过来，感官归位。
过了片刻我才意识到是奥尔瑟拉，我正无意识地抓着她的手，她痛极了却不挣开，而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摇晃我：“……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拜托了……”
我松开她，看到她细弱手腕上留下的手印，愧疚更甚：“……抱歉，吓到了吗？”
但我没办法给她治疗，只能一点点给她擦掉眼泪，拨开她遮住脸颊的断发，直到她渐渐稳住了情绪，停止了哭泣。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的意外，我此刻竟然感觉到超乎寻常的冷静：“你还有几天时间？”
“今天我就要走。”她迟疑地看了看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你受了伤，看起来也很累，大个子他也不能进天界，要不然我带他……”
“没有。”我打断她的话，“以撒的事我可以处理，你带他回去反倒麻烦，把他留下吧。”
“……好。”奥尔瑟拉看了看屋子内侧。
我点头，没有去看那，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冲垮我强撑的理智，我尽力去想一些别的：“奥尔瑟拉，我接下来说的话，你每一句要记好。”
“你已经接手了以撒城，就必须尽快成为合格的城主。我知道那死了很多人，但为了还活着的人，你咬着牙、咽下血也得撑住，带他们活下去。”我说，“答应我，以后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哭了，好吗？”
小魔女泪水洗过的翠绿眼睛看了我片刻，她慢慢地点头：“我答应你。”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我与她对视，“堕天使统一魔界已是定局，要么顺从他们才能活下去，要么永远离开你们的故土，但天界和堕天使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前，没有一个强大的庇护，你们无论身处何处都同样危险。”
“……最后，我们以后恐怕很难再见面了。”我轻叹，“奥尔瑟拉，也许我们以后早晚会变成敌人，但直至此刻，我也希望你能够坚强地活下去。”
她这次沉默的最久，最后终于点头：“我记住了，我答应你。”
在离开前，奥尔瑟拉不知道从何处摸出了一把小刀，自己割断了那部分长发，参差不齐的切口看上去不怎么好看。
“以前是奥德里奇给我割的。”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他是医生，拿刀子比较稳。”
奥德里奇是以撒城里为数不多的医生，一名羊角恶魔，主要靠草药和手术给人治病。
“以后我都会自己做的，这件事也是。”奥尔瑟拉摸出一根短绳绑住了短短的发尾，清爽干练了许多，她抬起头看我，目光坚毅，“对了，你也一定要活着啊。”
她推开藤蔓小屋的门，整个屋子都微微颤动，即将解体，我扔了一个结界遮住了藤蔓消退后的景象，奥尔瑟拉在微光里回头：“我还能再见到你们吗？”
“我不知道。”我坦诚地回答，“你想我们的话，可以去看星星。”
“魔界没有星星。”她抱怨似的咕哝一句，“现在掉下来的那些……算了，我还是不看了。”
看来她还是对堕天使怀有很深的意见。我笑笑，目送她披上长袍的兜帽离开，才收回视线，把目光转向另一侧。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Chapter 15·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