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if.将军的鲛姬（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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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变发生于一次平凡至极的相会之后。
将军把放下来的床幔重新挽起来。他虽未着中衣，却在你面前非常从容地站起身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然而你早过了望着他的腰和胸腹流口水的阶段，进入了短暂的免疫期。他坐回到你身边，你伸出双臂搂住他脖颈，在他汗湿的鬓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这个动作无关爱情，其实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你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他。说不上暧昧，更像是在进行一种安慰。
可他有什么好安慰的呢？云骑军的统帅，「罗浮」的闭目将军，岁月漫长，他能从中学会人生的至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照顾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将军是很会带小孩的，彦卿就是明证。
至于你——你倒难说。
每次想到和你以人的形象初遇时候的那些事情，景元都有些想笑。古籍里记载的鲛人，有着和持明族相似的特征，大约也是历经了很久的时光，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罗浮不仅不害怕，反而胆大包天地挑了个重要目标下手。可以说贪图他美色，却从来不主动拉近距离。
他和你之间的关系，进进退退，牵牵扯扯，一直维持在那个不浅不深的程度，入夜翻覆辗转，天明各自散去。于是将军大人慢慢地、后知后觉地发现，感情原来是这么难以捉摸的东西，像你出了将军府就任谁也打探不清楚的行踪，像在榻上悱恻低语间从你流水般发丝间滑落到他掌心的、枯萎一半的花朵。
所以在收到这个吻的时候，景元难得地生出了些许困惑。
在你面前倒是无需遮遮掩掩。他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怎么突然亲我？”
却见你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想亲就亲了。怎么，美人，你不满意？”
景元：“……”他扶了扶额，觉得自己有些头疼，“少看点话本。”
*
你对景元心存依赖，你一直都知道。
这种依赖不涉及多少真心，你知道，相信景元也知道。
那么，客观地说，通俗地讲，你们的关系以古罗浮语大概可以概括为“性伴侣”……或者，*友。
——但这样的形容倒也并不完全贴切。单纯的性伴侣之间往往没有利益纠缠，而你的衣食住行所有开支都是将军在承担。
所以，或许，景元其实是你的“金主”？
但他也不像话本里说的那样，会限制你的行动什么的。景元对你的管制相当放松，起初还会要求你和将军府定期保持联系，到了现在，你几次三番夜不归宿都没关系。他不会主动去找你，似乎笃定了你一定会自己回来，而你——也确实会自己回来，毕竟你对将军有多少吸引力你不知道，但将军对你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毫不夸张地说，是三天不见就馋的程度。
想念将军劲瘦的腰杆和宽厚的背脊，想念将军温暖的胸膛、发尾微微翘起的白色长发，想念将军说话时懒懒的神情和散漫的语气，还有他说话时看向你的、流光溢彩的金色眼睛。
靠着将军生活的这几年里，你偶尔还是有点担心的，既担心自己，也担心金主。
其实理论来上说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他你也不是不能在罗浮生活，只是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第一桶金的来路啊，未知的身份，安身立命的场所和身为一条鱼随时可能被人抓去下锅的命运……之类的。但在一开始，景元就顺理成章地出了手，于是这些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你也就顺其自然地在将军府落了脚。
现如今，已经过去三年之久了。
景元对你也属实是不错。一开始把你拘在府里的时候，想要什么吃的玩的你只管说，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送来。后来他不再限制你的行动，你居住的别院桌上也时不时地出现各种奇珍异玩，钱袋子空了很快就又会鼓起来。
你知道每次出府身后总有暗线。起初他们还在有劫匪拦路的时候救了你几次，后来你跟着将军学了点剑术，估摸着自己有了自保能力以后就没再让他们找到你的行踪。这对你来说非常简单，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变成一条鱼跳进水里。罗浮运输行业发达，河流几乎跟星槎一样多，一条鱼跳进河里犹如水滴汇进大海，根本没人看得出来。
不过景元大约不知道，你花出去的那些钱不光是用来逍遥或者给他带礼物的。长时间以来，你一直在试图查清自己的身世。
若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脑袋里空白一片的感觉很不好受吧。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不该只有这些东西——「罗浮」的话本，鸣藕糕的味道或者将军彦卿这些人的生平爱憎——抛去这些后来接触到的东西，你有你自己的经历，那是无论多么好的景致，多么契合的人都无法触及到的过去，就像你也无法反过来影响景元的人生一样。
*
“性伴侣之间的相处不应越界，哪怕是正常的情侣也需要私人空间。”
景元挑了挑眉，有几分好笑地看着你。
“你想说什么？”
你叹了口气。
“我能说什么呢，我不过是一个仰仗将军生活的弱小女子而已。”
景元轻笑。
“但说无妨。”
“若是要做将军夫……”
“我想说分手……”
……
异口同声地说出了意思截然相反的前半截话之后，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景元恍若未闻：“那便趁早收回这想法吧。”
……若是要做将军夫人，那便趁早收回这想法吧？
还是——
我想说分手——那便趁早收回这想法吧？
你陷入了片刻踌躇，直到耳畔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手腕上坠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你往下一瞧——
……
黄金镣铐？
“……将军，”你欲言又止，“要不，您也少看点话本？”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if.将军的鲛姬（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