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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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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后还是拒绝了穹「一起上星穹列车」的邀请。
并且经过一番仔细斟酌,做出了完美的回应。
“妈,谢谢你的真心邀请。”你对他竖起大拇指赞扬他高明的眼光,“我知道我会是一个非常靠谱的同伴,但将军离不开我,其实我也蛮好奇罗浮之外的世界的,嗯……这样,我还要给将军养老送终,在那之后你再回来找我,我肯定跟你去!”
穹皱着眉看你,头上那撮呆毛在风里左摇右摆,你忍住伸出手去揪的冲动。
“好吧,”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穹点了点头,很快地又补充了一句,“这几天列车一直停在迴星港,如果你改变了想法,随时都可以来。”
*
你对景元心存依赖,你一直都知道。
但就像小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巢里饭来张口一样,你也不能一直赖在将军府白吃白喝。
所以,作为报答,同时也是出自真心,你早早地就决定了:要给将军养老送终。
第一次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景元难得地睁大了眼睛,微愣,随即失笑:“好啊。”
他把检查完的字帖还给你,顺手揉了一把你的头,“你少写几个错字,说不定我还能活得长一些。”
你:“……”一码归一码好吗,将军大人。再说了——
“——你根本没有被错字气到吧!”
景元眯着眼笑,在被你抓住之前收回了刚刚揉乱你头发的手。
*
“喜欢我吗?”
白发金瞳的罗浮将军两臂撑住你脸旁边的两小片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懵逼地躺在床上的你,一绺头发自耳后垂落,随着他俯下身来的动作堪堪擦着你脸颊,痒痒的。
似乎是见你没有回应,他往日里脸上常带着的淡淡笑意收敛了,嘴角微抿,璀璨的眼睛里甚至流露出几分可怜神色。
“不喜欢我吗?”
你被美色冲击得七荤八素的大脑费劲地开始转动。
……将军面带薄红,浑身酒气,大概是喝醉了吧。那么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还是说——还是说将军只是随便找了个人就开始散发他的魅力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防范意识还需要加强啊!将军这么可口,万一失手被撅(不是)了怎么办!
你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脸颊,和往日温凉的触感不同,指尖触碰到的地方都微微发热,想来是酒精的作用。机会难得,你拍了拍他的脸颊,刚要说“将军看起来很累快去休息吧”,手边忽然一空,接着唇边一热。
“?!”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侧,逐渐转移到鼻端,随后久久不见动静。你内心天崩地裂但面无表情地睁开眼,对上一双缱绻深邃的金色眼睛。
“可以吗?”
景元征询着你的意见。
……
……
你大喊着“救命啊”从床上坐了起来,险些和彦卿的脑袋瓜硬碰硬,好在景元及时出手,拉住了彦卿的衣服领子。
“你梦见什么了?刚刚一直在喊将军。”彦卿好奇地看着你。
“……”你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摸到一头冷汗,“是梦啊。”
彦卿还在好奇地看着你,你心情复杂,抬头时不经意和景元对了个眼,心头微动——
他看着你的眼神还怪宠溺的。
……你捂住了头。
一定是这个梦惹的祸。
*
你坐在若木亭和穹面对面借酒消愁。
穹发愁是因为路边再也没有被丢弃的快递箱了,能打的工也都打得差不多了。你发愁单纯是不想面对景元。自从上次做了诡异的梦以后,你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不对劲。
你怀疑他对你有非分之想。
借着酒胆把这个惊天动地的猜想告诉穹以后,他表情复杂地盯着你看,目光在你身上转了一圈。
“你看哪呢?”你捂住胸口。
“……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人吗!”穹义愤填膺。
“噢,”你瞬间醒悟过来,点头哈腰地道歉,“对不起,妈,我不该怀疑你。”
“……还有一件事,”穹放下酒杯,一幅已经超脱尘世的安详表情。“是将军把你孵出来的,你为什么不这么叫他?”
“……”你陷入了沉思。
又一杯酒下肚,被酒气蒸得发热的脑子意外清醒了几分,你脑中灵光一闪,在一瞬间如同醍醐灌顶。
“我悟了!原来从一开始我对他的想法就不纯洁!”你先是畅快地拍了下手,随即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把求助的目光移向穹,“——怎么办!景元要是知道了会罚我绕着将军府跑上个三百圈的吧!”
穹气场非常可靠地抬了抬手,制止了你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先告诉我你觉得他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原因吧。”
*
这件事情,相比其他事情,就有些难以启齿。
你可以非常轻松地向亲密的朋友谈起景元写来给你临摹的龙飞凤舞的字,顺便谈谈他在你眼里深不可测的棋艺,说他喜欢摸你的头但其实他的头发触感也不错这样的事实,也可以向信任的人说起景元小憩时偶尔喜欢倚着的那棵树,但说说这些寻常的小事和认真论证“景元对你有好感”这样的想法——果然还是不能同日而语。
你吭哧半天酝酿言语,穹敏锐地伸出手戳了戳你的脸。
“你脸红了。”
“……”你急中生智,甚至深情咏叹。“是今夜的酒——太上头。”
“……”穹露出了不太理解的表情。
以普遍理性而论,景元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监护人。
他会在你习武表现不佳的时候帮你复盘,严格地要求你挥剑几千次,会指出你招待客人礼法上的不周之处,也会在出外勤遇见袭击的时候按住你的头不让你看接下来的画面。你的账户里每个月会有一定数量的信用点入账,那是景元给的零花钱。
后来你偶尔会想,或许是这一切发生得都太过自然了,导致你一直没能捋清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景元平生最怕麻烦,若没有什么潜在的原因,他没必要收留你一个外来者,更没必要几乎手把手地教给你关于「罗浮」的一切。
然而此刻的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所以你思忖了一会儿,有点害羞地撸起袖子,给穹看你手腕上戴着的平安扣——
“大概……这个吧?「罗浮」有有情人之间互赠平安扣的习俗,这个是景元给我的。”
是「罗浮」名为“端阳”的节日,彦卿得到了五彩绳,你得到了这个。红线穿过平安扣,末端分成两股,可以调节长短。景元把绳结拉到贴合你手腕的长度,嘴角带着极浅淡的笑意。
……
你在穹吸溜吸溜酒的声音里回过神来,他的目光落在你腕间那块莹亮的玉石上,随后微微歪了一下脑袋,看起来莫名很像一只正在思考什么事情的灰色大猫。
然后他猛地摇了摇头,看上去有点神情恍惚。
“……喂?”你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眼睛跟随着你的手左右移动,看起来有点好笑。
下一秒,灰色的大猫脸朝下砸在了桌子上。
“……”你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置顶的「星穹列车一家亲」发消息,“我是好心路人,开拓者在若木亭喝醉了,速来接他回家。”
*
蹑手蹑脚潜入将军府的时候,你被彦卿抓了个正着。
这家伙只要手上有剑就立于不败之地,勉强过了几招,你脸上的黑色头套被他的剑锋割裂,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本来抵在脖颈间的剑刃迅速收了回去,彦卿收剑回鞘,一脸无语地看着你。
“怎么会有人回自己家还要翻墙啊?”
“嘘。”你向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彦卿一愣,忽然眼睛一亮。
“是那个?”
你猛点头,示意他小点声,“新出的话本,我排了好长时间的队!”
至于为什么要偷偷翻墙进来——谁让景元不让看呢。
“还有给将军带的流心酥。”你把装着话本的包裹扔进草丛,手边只留了个小盒子,冲彦卿摆了个帅气的姿势,“我绕到前门去啦。”
……
在门口撞见将军的时候,你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的决定。景元一手接过盒子,一手从你衣领里揪起了什么东西,转眼对上你困惑眼神:“头发。”
你摸了摸自己头上逐渐稀疏的头发,哀叹一声:“除了我的头上,到处都是我的头发。”
*
你不知道的是,你走之后,景元看了一眼你的背影,摊开手。
掌心里的那根头发很短,几不可查。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而且——是灰色的。
眼前适时地浮现出某位朋友的身影,景元闭上眼,轻叹一声。
“——终究是留不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