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暮之南城

9、第 9 章

　　当初在洛阳的时候，酒酒最爱做的事就是跟着邵华，蒋然他们一起下河摸鱼，或者上山打野味，他们两个武功好，每次都满载而归，然后由青染将这些野味烤来吃，青染的手艺很好，每次都让酒酒回味无穷。

　　可是如今，烤鱼没有了记忆里那般美味，曾经最喜欢烤的焦焦的鱼皮，嚼在嘴里也了无滋味。

　　青染在和邵华聊天，问他这些年在江湖上遇到的事。邵华好脾气，十分乐意讲讲，酒酒便也跟着青染一起认真听着。

　　江湖上的恩怨情仇比起酒酒的儿女情长连小打小闹也算不上，哪个门派的长老被发现曾与魔教妖女有染，而他们的孩子如今却是另一个大门派的掌门，期间牵扯，阴谋，儿女情长，兄弟义气，让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女频频咂舌。

　　虽然是初夏，待白天的热度慢慢散去，空气也渐渐变冷，待邵华再讲过一个故事之后，酒酒终于是感觉到冷了。

　　“天色渐晚，我们回去吧。”邵华提议。

　　青染伸了个懒腰，说：“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玩了，咦，都这个时辰了。”说罢赶快站起来收拾东西，说道：“快走吧，回去晚了盟主又要说了。”

　　回去的路上，邵华骑着马，酒酒和青染坐在马车里。邵华驱马向前，轻唤酒酒，道：“今天可开心了些。”

　　酒酒掀起车帘，以为他有什么事，却不料邵华找自己是问这个，低头不知做何回答。

　　邵华叹道：“可莫要白费你青染的一番心思，至少在这里，关心你的人还有许多。”

　　酒酒心中一痛，她自然明白，少了一个风钰，她还有师父师母，还是盟主外公，还有邵华哥哥，还有青染，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还抵不过一个风钰给自己的痛吗？

　　青染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食盒，道：“刚看你没吃多少，想来是胃口不佳，呐，这儿有你最爱的桂花糕，还有些山楂蜜饯，先吃个开开胃。”说罢，就将一颗蜜饯塞进酒酒嘴巴，笑道：“好吃吧，我自己做的，去年留下的总共也没多少，都在地窖里放着，你要是喜欢，我回去都拿出来。”

　　青染笑颜如花，她从小就和自己一起长大，同自己情同姐妹，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南风城发生了什么，却一次也没有问过，只是小心翼翼地逗自己开心，有这样好的姐妹，酒酒又有什么理由因为一个风钰而辜负她的心思呢？

　　厉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难道是秦大人？

　　酒酒心中甚是疑惑，下了马车，看到邵华眼中有着同样的疑惑，进了大厅，才发现并不是什么秦大人，而是蒋然。

　　蒋然看起来与以前的模样大不相同，恍惚之间，酒酒竟然没有认出来。酒酒好奇，在他面目上仔细寻找，却并未发现什么与记忆中不同的。之后恍然大悟，是气质，以前的蒋然整个人都像是未长大的孩子，整天与自己打打闹闹，而如今，或许是因为有了夫人孩子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男孩。

　　这样的他站在邵华面前，竟然比邵华显得更高大。

　　邵华与蒋然寒暄：“许久不见，变化挺多啊。”

　　蒋然笑道：“哪里，我依然是那个蒋然，你依然是我的邵华哥。”

　　邵华叹道：“四年不见，你与酒酒变化甚大，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是以前的模样。”

　　蒋然道：“哥哥向来比我们成熟稳重，自然是感觉不到变化了。”

　　盟主咳了两声，道：“如今蒋公子入赘了风家，算是我们的客人，邵华你可要好好招待。”

　　蒋然有些尴尬道：“外公......”

　　不等蒋然说完，盟主就用咳嗽声打断，道：“老夫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就不在这儿吹风了。邵华，你好好照顾客人。”

　　“外公......唉。”蒋然知道，盟主是怪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酒酒，在酒酒被风家害的受伤失踪的时候，却还一直等在风家没有和他们同仇敌忾。

　　酒酒安慰他：“师哥你别介意，外公性格便是如此，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外公会接纳你的。”

　　“也是怪我，没有注意到秦筱筱对你存了那样的心思。当初若我一同去了，你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邵华也道：“你也不必愧疚，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对了，弟妹生了吗？”

　　说起风瑾和孩子，蒋然眉目算是活泛了一些，道：“月前就生了，我等着坐完月子之后才来的。”

　　“月前？”酒酒疑惑道：“难不成我算错了？孩子不该是这个月才降生吗？”

　　蒋然叹气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忙的焦头烂额，没顾得上照顾好她，这才......我真没用，你我未照顾好，害的你差点丢了性命，就连阿瑾......”

　　话越说越伤感，酒酒不想旧事重提，便岔开话题：“师哥，你怎么突然来了洛阳？”

　　蒋然面色有些尴尬，迟疑道：“还不是因为风家的事，风老爷如今身体大不如前，便由我掌管风家的生意。”

　　邵华疑惑道：“怎么？风大公子还没有找到？”

　　蒋然使劲冲邵华使眼色，邵华隐隐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仍一头雾水。

　　酒酒听见这话，瞬间明白了蒋然的目的，急道：“不是说他藏起来了吗？怎么？失踪了？”

　　蒋然看瞒不过，只好说：“当初大家也都这样认为的，那秦筱筱气的差点没把整个风府翻过来，若不是她爹及时带走她，怕是你回去只能看到一片瓦砾了。后来事情过去，姑父也曾和我说让我告诉风钰让他出来，可我哪儿知道他在哪儿啊，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风钰不是自己躲起来了，而是失踪了，全府上下，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哪里。”

　　“怎么会......”顷刻之间，酒酒觉得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间消失，抽走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她呢喃道：“之前不都好好的吗？他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啊？”

　　邵华在两人的言语之中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风钰”而引起的，而这个风钰，在酒酒心中的地位竟然是如此重要，心中不免一阵苦笑，却又安慰酒酒：“别急，以我们厉家的家力，找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又转头对蒋然说：“你找人多画几副风公子的画像，我这就派人去找。”

　　“嗯，”酒酒自知已经如此，自己再急也没有用，可还是忍不住说道：“他身体不好，也不认识什么人，从小都没有出过南风城，他会去哪里？他能去哪里啊？江湖险恶，他又什么都不懂......”

　　邵华心疼，却也无法，他不懂怎么安慰女人，尤其是一个为了别的男人难过的女人。

　　青染上前把酒酒揽在怀里，说道：“我先扶你回院子吧，若是有了消息，再通知你不迟。”

　　此时此刻，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酒酒突然还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软弱，任由秦筱筱欺负，被她害的掉下山崖，差点死掉，现在又因为她失去了风钰。如果当初自己鼓起勇气去质问风钰为什么要娶秦筱筱，或许现在也不至于待在屋子里干着急！

　　明明是一代神医的徒弟，明明是武林盟主的外孙女，明明有着这么多身份，为何自己却偏偏这般软弱，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邵华手抚上酒酒的头，问道：“你对他用情真的如此之深？”

　　酒酒抬头，对上一双充满绝望的眼。

　　“我......”酒酒还未说完，邵华便对蒋然道：“快去准备吧，早点找到也免得酒酒惦念。”又对青染道：“快扶小姐回房，莫要让爷爷看到，否则他老人家又该不高兴了。”

　　“是。”青染扶着酒酒离开，而刚才邵华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绝望，却深深烙印在酒酒心中。可是风钰......一想到风钰，酒酒悲从中来，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

　　夜里下起了雨，大雨滂沱，听的人心惊胆战。

　　灯油添了一次又一次，酒酒一直坐着，青染看了心疼，道：“姑娘，睡去吧，若是有消息了，定是第一个通知你的。”

　　怎么可能睡得着，这样大的雨，酒酒一闭眼就看见风钰满身雨水的看着自己，那样清瘦的人，怎么抗的住这般大雨？

　　“叩叩。”有人敲门，青染去开了，果然是邵华。

　　邵华还是那一袭白衣，衣摆上沾了些许水珠，紧紧的黏在靴子上。他收了伞，进来道：“还未睡？”

　　青染叹道：“小姐从回来就坐在这儿，怎么劝都不肯去休息。”

　　邵华未说话，走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了。

　　酒酒道：“有消息了吗？”

　　邵华摇头：“有，但不是关于风钰的。”

　　酒酒好奇，问道：“什么？”

　　“秦筱筱入宫了。”

　　一阵风吹来，烛火拼命挣扎，青染急忙跑到传遍将窗户关严实，这才拯救了即将被灭掉的烛火。

　　邵华道：“秦大人承受不住这我们厉家的压力，无奈之下只能讲秦筱筱送进宫。若是想杀了她，恐怕还需等些时日。”

　　酒酒冷笑：“以她那样的手段，自然有的是办法站起来。”说罢，去闺房的柜子里拿出一只小瓷瓶递给邵华，道：“这药不会害死人，但会让她身体浮脓，脓破成痂，看起来就像得了一场怪病。她害我一命，我杀不了她，自然要她付出点代价，否则怎么对得起我受的这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