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浮生》夜初雨

19、一梦浮生之炭烧咖啡

　　坐在宿舍的顶楼，仰着头看天，千根线万根线落在脚边，开出各式各样的花朵，溅湿的岂止他的脸！就这么呆坐着，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等待夜幕慢慢的降落，可是从古至今，黄天就不肯遂人愿！看看时间，才下午3点，老天在宣泄了几个小时之后，也终于是累了，雨渐渐小了起来。如果一切如常，现在应该还在拍摄吧，拍摄完了会有一顿丰盛的晚餐，可是现在另一个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午餐的心情都没有了。想想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错了？人家都说北方的男人，都有大男子主义的思想，都想成为一家之主世界之王，容不得女人说半个不字，难道真的是这样？他不由得想起了3个小时前的事。

　　浩南一脚踹开了宿舍的门，不顾大家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到了阳台上开始洗脸。子墨好奇的问：“你不是拍海报去了么，怎么这么气冲冲的回来了？”鹤轩也说：“是啊，早上车子来接你的时候，不还是兴高采烈的么，现在穿着这衣服妆也没卸，怎么就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俊驰也颇为好奇，问道：“不会是那个老板欺负你吧？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被别人欺负的样子啊？”浩南狠狠的一拳捶到了洗漱台上，说：“是，谁敢欺负我啊，还不是你的梦中情人，他的天使他的妹妹，简直不可理喻！”子墨有些不愉快了，但是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还是心平气和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梦瑶怎么会把你气成这样呢？”浩南气愤的说：“不提也罢，省得坏了她在你们心中的形象。”俊驰也不开心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啊，你不说就别一个劲的诋毁她！”浩南喷火了：“你什么意思啊你？”鹤轩连忙站在了中间，说：“诶，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大家兄弟一场，别伤了和气，浩南你把事情和我们说说，要是梦瑶不对，我们帮你教训一下她，叫她过来给你赔个不是就好，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过不去的。”浩南这才平静了一点，说：“人家况天齐好歹也是一个大老板，今天上班迟到一会儿，叫她林大小姐等了半个小时，她就当着全体员工的面，揭人家短，这是不是很过分啊？就不说他是个成功人士，好歹他也是她曾经的客户，是长辈，她怎么可以这样呢！”子墨皱起了眉头，说：“这不是梦瑶的风格，你说她揭他什么短了？”浩南犹豫了一下，说：“就是，她说男人都一样，年轻的时候，为了事业，埋葬爱情；等到从枕边人的身上榨取不到剩余价值，再为了虚荣，出卖婚姻！有这么说话的么？一棒子打死所有的人！”浩南后面的气焰明显小了很多，子墨恶狠狠的盯着他，走过去提起他的衣领，说：“你给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浩南一把甩开他：“干你什么事啊？不就是况天齐朝三暮四的，在家里有妻有子，外面还有情人吗？我说她几句，她就这样骂我，我这样有错吗？”子墨大吼：“有错，当然有错，这样的男人应该天打雷劈，喝水呛死，吃饭噎死，出门被车撞死！人家苏琴温柔体贴大方善良，凭什么被他那样糟蹋！你们北方的男人就是大男子主义，就想成为一家之主世界之王，容不得女人说半个不字，可你们凭什么，连女人最后的尊严也践踏？你不帮梦瑶，我理解，可你竟然还指责她，还有脸这么气冲冲的回来说三道四！”子墨说罢冲出了宿舍，闯进雨帘里。俊驰忙问：“梦瑶呢，你把她丢哪里去了？”浩南把头扭向另一边，不理他，俊驰叹了口气，拿着伞也追了出去。鹤轩拍了拍浩南的肩膀，也准备走，浩南叫住他：“鹤轩，连你也觉得是我的错？”鹤轩看了看他，说：“是。”浩南追问：“为什么？”鹤轩说：“男人不可以这样，况天齐都已经有了家庭了，他付不起对苏琴的责任，既然无心，为什么还要去撩拨别人的心？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好好的对自己的女人负责，而不是朝三暮四的在外面养着小情人！”浩南又说：“可是她也不应该在那种场合说啊。”顾鹤轩反驳：“做都敢做，干什么怕人说？觉得丢脸，自己就不要做！我要是梦瑶，没准更过分，先不说苏琴和梦瑶的感情，单凭他让梦瑶策划了和苏琴的重逢，又让梦瑶去他老婆店里出主意，就够梦瑶恨死他了！女人最忌讳的就是不被自己信任的人理解，你这回真的错得太惨。”浩南低下了头，说：“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我错了？你去找她吧，他沿着中山路一直走的。”

　　这时候他再也忍不住，给鹤轩挂了一个电话。听到电话响起，子墨问：“谁的？”鹤轩说：“浩南。”子墨和俊驰同时说：“不准接。”鹤轩犹豫了一下，还是应承了。这时候医生走了出来，他们连忙围了上去，医生听见电话响，说：“医院先把手机关掉，不要影响病人休息。”鹤轩连忙应承：“哦，好，对不起医生。”俊驰问：“医生，病人怎么样了？”医生说：“这个女生体质较差，一直在发高烧，盖了那么厚的被子，还浑身发抖，可能有点危险，要先住院观察一下。”子墨说：“医生，怎么会这么严重啊，她就淋了一场雨啊。”医生说：“淋雨也有淋出大病的，你们是她同学？”子墨说：“不，我是她哥哥。”医生责怪道：“你看你这个哥哥当的，妹妹体质不好，平时要加强营养，不要过度操劳，你看看她面黄肌瘦的样子，我这个外人都看着心疼。刚刚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她肝功能毛躁，胃十分不好，肯定经常饱一餐饿一餐的，叫你爸妈多给她点生活费啊，现在的学生辛苦啊！这一生病，指不定要拖多久呢！”说罢摇着头离开了。子墨呆呆的坐了下来，说：“怎么会这样呢？体质不好是天生，可是胃怎么也不好了？她开了咖啡店、接了策划之后，收入那么高，怎么还会这样呢？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好好关心她，害她病成这样，我太过分了！”俊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子墨，你不要自责了。梦瑶已经病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大家都没吃饭，你们先去吃吧，我在守着她，然后我们换班。”子墨摇摇头，说：“你们去吃吧，我来守着她，她是我的亲人，我要自己守着她。”鹤轩拍了拍俊驰的肩膀，对子墨说：“那好，我们先去吃饭，你在这里守着，我们吃完就给你带一份。”

　　浩南拿着电话几乎有摔出去的冲动：“关机，关机，关机！就算是我的错，也没有必要一棒子打死吧，总得给个认错的机会啊，你们三个家伙，太可恶了！”转念一想：“不对啊，就算子墨和俊驰关机，鹤轩也不该这样才对，难道他们在医院？难道梦瑶出事了？”这个想法让他吓了一跳，不顾一切拼命往外跑。跑到医院附近，无意间看见俊驰和鹤轩在餐厅吃饭，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走了进去，小心翼翼的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俊驰说：“这句话该是我们问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浩南问：“梦瑶怎么样了？”俊驰说：“能怎么样呢，至少你是清醒着回宿舍的，她却是不醒人事进的医院。”浩南一惊啊：“怎么会这样啊？我去看看他！”鹤轩一把拉住他，说：“你别去了，子墨很生气的，梦瑶病得很严重。”浩南放开他的手，说：“那我更要去。”

　　子墨坐在病床边，看着不醒人事的梦瑶一直发着抖，他握着她的手，说：“梦瑶，梦瑶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你一定会没事的，不要抖了，你忘了你这样抖，我会头晕的。梦瑶，梦瑶你快点好起来，我们还要去看奶奶，奶奶一定夸你比我有出息的，她喜欢看有出息的孙女，你快点醒过来啊。”子墨眼里流出泪来，哭着说：“当年爸爸也是这样的，抖着抖着，就醒不过来了，我没有了爸爸才遇见了你，你不可以离开我的，我不可以再失去一个亲人了。梦瑶，你醒过来，我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我会好好做人，我再也不玩弄别人的感情，我不出风头，我好好学习，踏实工作，你听见了吗？”梦瑶嘴里喃喃的说：“冷，好冷……”子墨一愣：“冷？好，你不要怕，我去给你拿被子，我去给你拿被子，你等着我。”“护士，护士……”子墨一边喊一边出了门。子墨刚走，浩南便来到病房，看见梦瑶冻得直发抖，他连忙给她盖被子，把她的手放进被窝里，坐了下来。梦瑶还在喊着冷，浩南说：“梦瑶，梦瑶你醒醒啊，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指责你，你要打我骂我，我都不会怪你，可是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快点好起来，否则，我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我知道我霸道，强势，我让你有压力，我不理解你，都是我的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这时背后传来很是愤怒的一声吼：“秦浩南，你给我滚开！”他一回头，就被子墨拉了起来，推出了门外，浩南慌忙道歉：“子墨，子墨，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是我不好，你让我看看她好不好？”子墨盯着他，说：“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大家以后都没机会见你！”浩南大吃一惊，子墨虽然蛮横，却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看见子墨的眼圈是红的，他哭过了！他忽然就害怕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充填在心间，梦瑶到底怎么了？

　　回过头，看见俊驰和鹤轩在背后，浩南走了过去，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出了什么事，谁能告诉我？”俊驰说：“你也别这样了，于事无补，现在子墨不想看见你，你就回去吧，一切等梦瑶醒了再说。”浩南问：“我可以做点什么？我不能就这么等着，我会发疯的！”鹤轩说：“我们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很难过。”浩南点点头，说：“好，谢谢你们不像子墨一样的赶我走，我回去忏悔，回去祈祷，我回去了。”看着垂头丧气的浩南，俊驰的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知道，你无心伤害她，现在这种情况，你肯定比我们任何人都焦灼。不过你放心，好人有好报，她一定会平安的。”浩南点点头离开了。

　　夜，静静的来了。水吧还是照样的开着，咖啡屋也同往常一样灯火通明。浩南走进咖啡屋，找了个位置坐下，兰姐走了过来，问：“这位同学要什么咖啡呢？”秦浩南抬头，说：“给我来一杯炭烧咖啡吧，再来一杯冰拿铁咖啡。”兰姐应了声便去准备了。过了一会儿，两杯咖啡端了上来，兰姐问：“你这是在等人么？”浩南说：“不是，那杯是点给梦瑶的，我向她陪罪。”兰姐坐了下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梦瑶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浩南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直达心脏，他皱了一下眉头，又开始喝第二口。兰姐制止他，说：“看你的表情，你不喜欢炭烧咖啡这么浓郁的苦涩，为什么还要点这种咖啡？”浩南说：“梦瑶住院了，都是我害的，我对不起她，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从小就这样，人真的很难一直保持清醒，很难每时每刻都有激情为一个人改变。”兰姐着急的问：“住院了？那她是什么病啊？严不严重？”浩南惊讶于兰姐的反应，问：“兰姐为什么这么激动？”兰姐说：“你不懂，我和梦瑶在一起工作4年了，她叫我一声兰姐，是为了逗我高兴，可是我的年龄，都可以当她妈了，事实上我没有孩子，她也没有亲人，我就把她当成自己女儿一样。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浩南说：“原来是这样。她情况不太好，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子墨不准我看她。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我不知道怎么弥补我的过错，兰姐，你教教我好不好？我应该做点什么，才可以稍微救赎一下我的心灵？”兰姐想了想，说：“如果梦瑶病得很重，不如你去趟她的老家，把她爸爸接来，她爸爸早年一直不肯认她这个女儿，前些日子才写信过来的，那时候她特别高兴，也因为那样，她才开朗了很多。”浩南想起当初梦瑶拿着一封信跑到宿舍抱着自己的情景，顿时眼前一片明亮，说：“兰姐，谢谢你提醒，我明天就出发。对了，您有没有她家的地址啊？”兰姐说：“有的，她以前和我提过，你等等，我写下来给你。”

　　顾明成和况天齐在酒吧喝酒，况天齐一杯杯的白酒不住的往嘴里灌，顾明成看不下去，说：“老况，我说你这是怎么了啊？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得这样喝酒啊？”况天齐说：“来，我给你满山，咱们哥俩一起喝，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没合作过，这一合作就让我搞砸了，我给你赔不是，来，我先自罚三杯。”顾明成拿下了他的杯子，说：“老况，咱们有话好好说，现在只有我们俩在场，没什么忌讳，有什么话你就说。”况天齐说：“能有什么事啊，没事，来，喝酒才是男人的大事。”顾明成说：“老况，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了行不？没事，没事你能这么借酒浇愁啊？上午梦瑶走了你就消失了，你去哪里了？还有梦瑶说你昧着良心生活那些，是怎么回事啊？”况天齐不再装疯卖傻，说：“她知道了，知道我有老婆孩子还和苏琴在一起。”顾明成不理解：“你老婆孩子不是在成都么？她怎么可能知道？就算真的知道了，她干嘛管这么多事情啊？”况天齐说：“苏琴是她的好姐妹。我老婆怀疑我了，非要跟到南昌来，我拗不过，让她们母子在学校附近开了家快餐店。”顾明成痛心疾首：“你榆木脑袋啊？靠这么近能不出事么？你也太不厚道了，既然知道梦瑶和苏琴是姐妹，干嘛还让梦瑶策划这个又策划那个啊？这不是陷她于不义么？”况天齐说：“我怎么会料到发生这种事呢，我确实是一时失误啊！”顾明成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往后就学乖点，不打那丫头主意了。”不想况天齐说：“不，我想离婚。”顾明成大惊：“你没有搞错吧？儿子都那么大了你想离婚？”况天齐说：“这种感觉你比我清楚的，我是真的爱苏琴，就像20年前你爱于馨那样，你不是想过为了她放弃你的事业么？要不是她最后背叛了你，在你身边的人就应该是她！你连自己的前程都可以放弃，又怎么会不能理解我呢！”顾明成没有再反对，说：“你想清楚，想清楚了再决定，毕竟那时候的鹤轩还在肚子里，现在你儿子却已经3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