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67、拿捏

　　“喂，我是魏翼。”电话接通后魏翼淡淡地说。

　　“嗯哼，魏主席，哦，不对，魏大少爷，您总算肯联系我了。”钟苒坐在沙发上，欣赏着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指，对电话那头的魏翼云淡风轻地说，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对魏翼主动联系她有三分惊讶和七分意料之中，她在心里暗自窃喜，几乎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今早的新闻其实对她而言是个意外，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猜想应该是狗仔拍到后想制造点新闻罢了。她起初也挺惊慌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老板解释，大清早起来还被队长好好训了一顿。

　　看到新闻的时候她其实心情挺复杂的，她害怕挨骂的同时又觉得能和魏翼传绯闻挺有面子的，毕竟魏翼既长得帅又是堂堂P大的学生会主席，而且是她喜欢的男人。她甚至觉得如果真的能和这个男人谈恋爱那组合随便混混也无所谓了。

　　被老板叫去的时候她有些忐忑，想着肯定又是一顿训斥，没准还要被罚，没想到老板却对她异常客气，让她别紧张，温和地问她跟魏翼怎么认识的。她于是把去年暑假在上城学校小超市的交集跟她老板简单说了一下。她老板听完玩味地看着新闻上的照片良久后，说：“小苒，你要走大运了。”

　　她起初不太明白老板的意思，直到老板告诉了她魏翼的身份。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魏翼看不上她了，但也是自那一瞬间开始，魏翼对她而言就完全从青春少女对学霸帅哥的偶像剧般的纯情憧憬转变成了掺杂无数欲望和杂念的必须得到的男人。

　　她现在的处境其实并不太好，不管在公司还是在组合里。她们组合的队长叫颜钿，是她们今年夏天选秀节目的冠军。虽然是冠军，但实际上不管是相貌、专业实力还是人气都比不上她，能得冠军全因背后有金主，而那个金主刚好就是她们老板。颜钿在老板面前很得宠，连她们组合的名字都是根据颜钿的名字来起的，在公司也是一直以老板娘自居，横得不行。

　　她的第二名一直是她和她粉丝心中的意难平，她的粉丝们总在网上闹，和颜钿的粉丝和水军撕逼，每次两边都骂得很难听，这让原本就一直看她不顺眼的颜钿更是处处针对她，她们老板也因此从来都不给她好脸色看，更别提公司里其它那些趋炎附势的工作人员了，而组合里的其他几位成员则要不就明哲保身，要不就直接站在了颜钿那队。

　　这一切都直接导致工作上，她总是被压着，唱歌跳舞她总是被分到最少又最不出彩的部分，上节目她也鲜有镜头，妆造也总是还没她平时随便出门的造型好看，有好的个人资源也从来没有她的份。她虽然很不服气，但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已经签约了，但她的粉丝却更加愤愤不平、叫得更凶了，导致她越来越陷入一个绝望的恶性循环中。

　　她想，如果能把魏翼搞到手，那她现在受到的所有憋屈和不公就都能迎刃而解了。两次相处下来，她完全清楚魏翼不喜欢她，不可能会接受她，她得好好筹谋一番才行。

　　“小苒，本来呢，他是我们对家的儿子，我为了公司利益着想，肯定得阻止你跟他往来的，但是呢，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如果能把他搞到手，没准咱们两家以后能互帮互助呢？”钟苒的老板黄永笑嘻嘻地对她说。

　　钟苒看着眼前这个一直打压她，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的中年油腻男，一阵反胃，但面上还是好声好气地说：“老板，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她虽然内心决定一定要拿下魏翼，但并不想和黄永联手。

　　“嗐，女朋友这种东西，可以换的嘛。小苒你这么迷人，肯定没问题的。”黄永猥琐地说。

　　钟苒立马皱起了眉头，佯装为难地说：“我可不当小三，这名声在娱乐圈太致命了，洗不干净，我不干。”手上握着魏翼这张牌，她说话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黄永却立马收起笑脸，变回商人的嘴脸，说：“我现在可是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你不走以后就别再埋怨我什么都不给你了。这个人你不用的话我也还是会吸他一波血的，只是红利会不会落到你头上就不好说了。”

　　“你想怎么做？”钟苒紧张地问。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她一个签了“卖身契”的打工人又能有多少底气和筹码跟老板谈判呢？她更想得到魏翼了。

　　黄永哼笑一声，说：“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要忙了，你出去吧。”

　　钟苒自然不能让这种好事就这样从自己眼前溜走，尤其不能让它落到颜钿手上，于是妥协道：“老板，您给我一点时间，我先确认点事情，待会儿再来找您。”

　　黄永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说：“两个小时。”

　　“谢谢老板，那我先出去了。”钟苒说。

　　独自坐在团队休息室沙发上，钟苒陷入了沉思。当小三挖墙脚吗？她脑海中闪过魏翼那张脸，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如果能得到那个人的话，倒也无所谓那些骂名，而且一旦成功，有那样的人做靠山，那点骂名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么想着，她于是跟殷无谓打听魏翼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殷无谓很快就回了，说从来没有见过，魏翼连照片都不肯给他们看，但殷无谓告诉她魏翼是异地恋，而且对方还在读高中。这是在他们几个室友一通观察分析后跟魏翼求证的，魏翼从来不主动透露。

　　异地恋？高中？没来由地，钟苒就想起了去年在她们学校小超市看到的画面，但起初她也并没往深了想。她很疑惑，魏翼是本地人，如果有现在还在上高中的女友原则上也应该在本地吧？总不能是网恋来的吧？他这种身份，应该不太可能吧？高中？她想起去年魏翼跟她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正在暧昧期，难道他女友在上城，那次去上城就是去追女友的？可是他基本一整个暑假都在小超市啊？没听谁说见过他跟哪个女生在一起啊？

　　对象？她想起昨晚听到大家对魏翼的调侃，为什么他们总是用“对象”这个词呢？正常应该都是说女朋友吧？难道……？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却瞬间让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她不由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原本冷脸的魏翼因为刘绍禹的照片而变得柔和，昨晚不也是吗？想起在小超市门口目睹的魏翼和刘绍禹在烈日下的场景，想起当年贴吧里就有人暗戳戳说过他们俩。那时候她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同性恋这个群体，对同性恋没有什么认知，也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现在想想，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这么一通分析下来，钟苒清楚地认识到，要得到这个男人恐怕是不可能了，那总得好好利用一下吧？她于是问殷无谓要魏翼的联系方式，不出所料，得到了拒绝的答案，她于是又让殷无谓转告说是要跟他聊聊他对象和刘绍禹的事情，她想，如果她的猜想没错的话，魏翼一定会联系她的，果不其然。

　　“找我有什么事？”魏翼没有理会钟苒的阴阳怪气，边往教室方向走边淡淡地问。他突然觉得这个女生实在太可怕了，怎么能突然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呢？老实说，直到昨晚，他对钟苒的印象也是不差的。

　　“哦？无谓没有告诉你吗？我跟他说了呀？我想找你聊聊你的对象和刘绍禹同学。”钟苒故意把“对象”和“刘绍禹同学”这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魏翼心想她果然怀疑了，他真想捏死这个说话阴阳怪气、像是已经把他拿捏在手上了的人，但还是忍着脾气，淡淡地说：“有话直说。”

　　钟苒觉得魏翼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怎么都不接招，她喜欢跟聪明的人玩，她笑着说：“刘绍禹同学真的很可爱，以前只知道我们学校不管初中部还是高中部都有很多女生很喜欢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男女通吃呢。魏大公子您可真会玩，堂堂魏氏集团大少爷，竟然为了追‘对象’不辞辛劳在一个小超市里当收银员，真是浪漫死了，我要是那个人真的此生足矣了。”她仍然故意加重了“对象”这两个字的语气。

　　魏翼虽然听得很烦躁，但并没有打断她。他在路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决定不去上课了，这个女人这儿看来没这么简单。

　　钟苒继续话里有话地慢悠悠地阴阳怪气道：“对了，你去我们学校那一年是哪一年来着？啊，是他读初二那年，对吧？那一年他应该才14岁吧？啧啧啧，真小。听说那时候你们每天中午都一起睡在小超市里？”

　　魏翼的眉头越皱越紧，听到这儿他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内心其实已经非常不淡定了，即使他们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做，但被这个女人一说，倒像是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似的，真是郁闷死了。

　　“魏大公子你这么聪明，我想说什么你难道猜不到吗？”钟苒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我不喜欢猜。”魏翼冷冷地说。

　　钟苒觉得圈子也绕得差不多了，怕真把这位大少爷惹毛了后面也不好谈，于是直接挑明道：“是他吧？你的对象，就是刘绍禹吧？”

　　“不是。”魏翼毫不犹豫地否认道。他虽然被钟苒说得心惊肉跳的，但他知道，钟苒手上肯定没有什么证据，否则也不会绕这么大弯子。

　　钟苒像是早就猜到他会否认，不以为意地说：“嗯，不是也没什么关系。一旦你的身份被大家知道了，媒体肯定会一窝蜂来问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就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你当年为了追喜欢的人特地去上城当小收银员，而现在，已经有‘对象’了。”她仍然把对象两个字说得调侃味十足。

　　“哇，北城贵公子千里追爱的故事，多少人爱看呀，媒体肯定得去深挖吧？上城那边的同学们也自然就会去翻出你们那时候的贴子看，重新品一品照片和视频，自然就会有人开始编故事。你身边的朋友联系一下你的异地恋和高中对象，会不会一不小心就相信了呢？现在网络通讯这么发达，会不会一不小心两边的信息就对上了呢？听说刘绍禹同学现在在他的高中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知道会不会又像初中一样，只有个美好的开头，那就真是太令人遗憾了。毕竟同性恋可比成绩不如哥哥性质严重太多了，而且小小年纪的。这么想想，刘绍禹同学还真是可怜，初中、高中都过得这么难，我的母性都要被激发出来了。”钟苒继续阴阳怪气、话里有话地威胁道，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演技拙劣的坏女人。

　　尽管坐在寒风中，但魏翼紧握着的拳头里已经满是冷汗。

　　“荒谬！无中生有！没有人会信你的。”他强装镇定冷冷地说。他很生气，但更恐慌，这个女人太聪明了，非常清楚他的“七寸”在哪儿。

　　“嗯哼，那不如我们试试看？反正是拿刘绍禹同学冒险，对咱们俩都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吹着暖气的钟苒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觉得魏翼再聪明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学生，这么大的把柄在她手上一定很好拿捏。

　　“你知道诽谤是犯罪吧？我们可以告你的。”魏翼警告道。

　　钟苒却并没有被吓着，一派轻松地说：“嗯哼，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我愿意赌一赌，你呢？”从魏翼的反应来看，她已经几乎可以确定她的猜测是对的了。

　　魏翼怎么可能会拿他的宝贝小鱼儿冒一丁点儿险呢？

　　“你到底想干嘛？你应该知道想在娱乐圈混，得罪我对你没什么好处。”他的语气虽然仍然冷冷淡淡的，但已然透露出了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魏大公子，我不想得罪你，我只是想跟你合作。”钟苒诚恳地说。

　　她当然知道得罪魏翼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魏氏集团旗下的魏氏影视娱乐公司尽管才创建没几年，但发展非常迅猛，势头非常强劲，在娱乐圈已经有很大的影响力了，尤其背靠魏氏集团这个在国内能排上前五的强大资本，吸引了很多大牌艺人和编导的加盟。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想就这么放过了，她想赌一赌。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我也不想这样。”

　　她的声音和语气听起来既弱小又无奈，只有刚和她有过一番较量的魏翼才知道她并不简单。

　　“合作？你想要我做什么？”魏翼握紧拳头，问。

　　“很简单，假装追我，或者假装是我男朋友。”钟苒像是早就想好了般，脱口而出。

　　果然如他爹所料，想尽办法捆绑，魏翼在心里暗骂了一句“FxxK”。

　　“不行，不可能。”他语气坚决地拒绝道，“而且我刚刚在校门口被狗仔围堵，已经跟他们说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呵，狗仔们还挺有效率的。”钟苒一派轻松地调侃道，“没关系，反正只是假装嘛，以后你可以继续这么说，你们魏氏也可以发声明澄清，我也会澄清，你只需要配合我演出一些真真假假的效果就可以了。”

　　怕魏翼仍有顾虑，她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毕竟哪天你的性取向一不小心被曝光出来我也会很难堪。”不得不说，钟苒是一个聪明、格局大、目光长远的女人。

　　魏翼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答应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是像这个女人说的这么简单的要求还是只是被拿捏的第一步——魏大公子讨厌被拿捏；也还来不及思考如果答应了要不要跟绍禹解释，怎么解释，又要不要跟家人、朋友解释，怎么解释。此刻，他正绞尽脑汁地思考如果拒绝，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钟苒将要做的事情对绍禹造成伤害，有办法完全避免吗？他的大脑里一团乱麻，身上冷得厉害。

　　钟苒却并不想给这个聪明人太多考虑的时间，乘胜追击道：“魏大少爷，您得快点了，我老板给我的时间快到了，他说如果我不利用你他就要利用你了，到时候就没有我什么机会了。你知道，如果我没有机会了，那刘绍禹同学……”她故意没有说下去，像是特地在这里留了给魏翼说话的时间。

　　“好，我答应你。”魏翼强装镇定地说。一听到绍禹的名字，他就不想再做任何权衡了，总之不可以，一点风险都不可以。

　　电话那头的钟苒立马露出了满意的、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