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66、发酵

　　魏翼一个人坐在宿舍电脑桌前，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倍感煎熬。室友们都去吃早餐上课去了，他几乎没有纠结就让他们先去了，说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大家都猜到他肯定是在等着跟他对象解释，于是调侃了他几句就走了。

　　网上的流言蜚语和周围同学们对这个八卦的将信将疑和对他的调侃打趣他都全然没有放在眼里，他只关心远方的那个人有没有受到这则绯闻的影响。

　　刚刚洗漱期间，他稍稍冷静了一些，觉得因为这件事情就心慌意乱要去上城好像着实有点儿太冲动了。他们的异地恋才刚开始没多久，还有两年半这样的日子，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但此刻这种度秒如年的煎熬也实在很难受很煎熬。发生这件事情后，他愈发讨厌他们之间的距离了。

　　终于等到了9:40，刘绍禹的下课时间，他于是更迫切的盯着手机屏幕，电话却迟迟未来。尽管心里猜测肯定是因为老师拖堂，但他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焦急和不安。

　　9:46，手机终于响了，是他的小鱼儿——上次刘绍禹说只想做他一个人的小鱼儿后他就给他把手机备注改回“小鱼儿”了——他迫不及待地接通电话，说：“绍禹，我好想你。”他的声音里竟不自觉地透着一丝委屈。

　　“翼哥哥，我也好想你。”刘绍禹小同学也委屈巴巴地说。老师刚刚拖了几分钟堂，可把他急坏了，一下课就往教室外面冲，比老师还先出教室。他正站在他们教学楼楼下的一个墙角边，身边没有什么人。现在是第二节课课间，早间操时间，所有老师和同学们都正往操场方向赶。

　　“那你等我，我去找你好不好？”魏翼一把抓起车钥匙和钱包就往宿舍门口走去。听见刘绍禹委屈的想念的那一刻，他发现他还是想去，他好想他的小鱼儿，好想抱他，吻他，把他脑海里关于那个绯闻的一切全部清空。

　　刘绍禹听见翼哥哥那边的动静，吓了一跳，忙说：“等等……翼哥哥，我会经常想你，你总不能每次都飞过来吧？你要是真的来了，我怕我以后会贪心，还是不要了。”刘绍禹也超想见他的翼哥哥，可是他觉得这样翼哥哥太辛苦了，而且也不是长久之计。

　　魏翼并没有理会刘绍禹的劝阻，他已经决定去了，他笑着说：“没关系，我喜欢你贪心一点儿。我好想你，我好后悔，当初就该去上城上大学的。”

　　刘绍禹被他翼哥哥的甜言蜜语说得心里快要甜死了，傻笑挂在嘴边，完全忘记了新闻的事情，说：“没关系，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考去你学校呀。”

　　魏翼已经走出了宿舍楼，正走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一路上碰到很多本校认识他的同学跟他打招呼，但大家的眼神和平时都不太一样了，多了些好奇和探寻的意味，他于是突然又想起了那则新闻，不由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目前看来绍禹貌似并没有因为那则新闻生气，他总算暂且放下心来，但他却很好奇绍禹对那件事情的态度和想法，看到了却完全没有反应也不太正常吧？他于是问：“绍禹，关于那则新闻……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他的心砰砰直跳，他不心虚，只是对这个答案有些紧张。

　　刘绍禹也收起了笑容，皱起了小眉头，他也不知道他今天早上不想打那通电话的具体缘由，真的是因为相信翼哥哥吗？真的是因为不想打扰翼哥哥睡觉吗？他不知道，他好像潜意识里有些害怕，害怕什么呢？

　　“有。翼哥哥，我有很多问题。”他轻轻地说，像是害怕声音大了点儿都让他翼哥哥误会他在生气、误会他不相信他。

　　“小笨蛋，那你怎么不问我？看到新闻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来问我？”魏翼温柔地问。

　　刘绍禹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正常来说，以他直来直去的性格，肯定会直接问的，可是这次，玟章逼他打他都不想打。他皱着小眉头看着地下的小石头，陷入了沉思。

　　见刘绍禹不说话，魏翼更紧张了，赶紧补充道：“对不起，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想知道原因。早上起来看到那条新闻，我觉得很荒谬，可是没有看到你的任何消息，我又很紧张。我不知道你是因为生气、难过所以不想联系我还是因为没有看到那条新闻。收到你回给我的短信，我知道你看到了，我就更紧张了，我……很怕你有事情憋在心里不告诉我……”

　　他突然很害怕，他曾经以为他们的爱情坚不可摧，现在却突然有种它已经在摇摇欲坠的感觉，就因为这么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吗？那他们还坚持得了三年吗？

　　“翼哥哥，对不起。”刘绍禹皱着眉头，无力地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很困惑很苦恼。

　　魏翼更加慌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着急地说：“笨蛋，都说不是怪你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呀。”

　　他觉得电话里面实在很难说清楚，必须当面把话摊开来说，当面弄清楚绍禹是怎么想的，当面约定以后发生这种事情他们该怎么面对，他说：“绍禹，你等我，我……”

　　“魏同学，你好，请问你跟钟苒是什么关系？你是她男朋友吗？你们昨晚一起过夜的吗？你现在是去找她吗？”

　　打电话间，魏翼已经走到了校门口。一出校门，他就被在那里蹲守已久的不知哪家的记者拦住，也不管他在打电话，直接把话筒和摄像机塞到了他面前一通问话，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翼哥哥，是谁？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事情了？”刘绍禹着急地问。他听到了那些声音。

　　不等魏翼说话，立马又不知从哪儿跑过来另一队人马，又是噼里啪啦一通问话：“魏同学，请问你和钟苒在一起多久了？你身为P大学生会主席，和明星谈恋爱会对学校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吗？你们昨天邀请她们组合来演出是因为你们俩这层关系的缘故吗？……”

　　魏翼强压着满腔的怒火和不知所措，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温柔地对电话那头的刘绍禹说：“没事，别担心，我晚一点再打给你。”他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说不慌肯定是骗人的。

　　“翼哥哥……”刘绍禹真是快要急死了。

　　“乖，我先挂了。”魏翼温柔地哄道。说完，他收起手机，顺便收起一腔温柔，冷峻地看着眼前这群人。

　　从这些问题来看，这些狗仔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来做关于那则绯闻的后续报道的，他仔细斟酌了一番措辞后，看着其中一个镜头，严肃地说：“我和钟苒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们立刻离开这儿，不要影响校园秩序。”

　　他纠结了一下该继续去机场还是先回学校再从长计议，看了眼眼前这些人，皱着眉头掉头就要回学校去。

　　他的回应让这群狗仔分外兴奋，不管他回应什么，只要回应了对于狗仔们而言就是好事。他们赶紧又抛出来几个提问，试图挖更多内幕：“那你的意思是是钟苒借你炒作吗？”“那她们组合那么多人，你昨晚为什么只和她一个人聊天，还送她回酒店？”“你昨晚在哪里过夜的？”“你们以前认识吗？”……

　　这些问题都很尖锐很复杂，真要回答的话有得解释了，而且他知道，媒体最喜欢乱解读和断章取义了，魏翼快速纠结了一番要不要理他们后，停下脚步，转过身，心平气和地、冷冷地说：“我只再说一次，我和钟苒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娱乐圈的人，你们再来骚扰我我会报警。”

　　几个狗仔都被他的气场震慑到了，一时间没了言语，魏翼于是赶紧趁机快步走进了学校大门。他走后，几个狗仔才回过神来，纷纷郁闷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呢，但目前的素材也足够他们出新闻稿了，他们想着今天估计也逮不到魏翼了，于是暂且收兵，快速整理刚刚的采访内容去了。

　　「一哥，钟苒跟我要你电话，我要给她吗？」

　　摆脱掉那群狗仔后，魏翼气恼地往回走，想回电给绍禹，却看见殷无谓给他发的短信——钟苒昨天看在魏翼的份上跟殷无谓交换了联系方式——他愈发烦躁了，回了个没有感情的「不要」后，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给绍禹拨了个电话过去。

　　“翼哥哥，你没事吧？”刘绍禹几乎秒接的。他刚刚没有回教室，他很担心魏翼，刚刚那些狗仔连珠带炮的问题让电话这头的他都一阵呼吸不畅，更别说独自面对那些的翼哥哥了。

　　听到刘绍禹声音的那一刻，魏翼才觉得这口气终于顺过来了，他左手撑着额头，在寒风中强颜欢笑道：“我没事。”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但是对不起，我可能暂时去不了你那儿了，我怕他们拍到你。”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刘绍禹的声音里有一丝丝没来得及压下去的失望，“翼哥哥，或者周末我去找你吧？明天我要补课，后天吧，或者我明天请假。”今天星期五。

　　他也很想见他的翼哥哥，尤其刚刚听见翼哥哥那边的混乱和他的那声叹气，他很想给他一个拥抱。

　　魏翼忙劝阻道：“不要，我爸说我的身份可能很快就会被曝光，到时候我只会被狗仔盯得更紧。”说着，他气恼地揉了揉额头。

　　刘绍禹紧张地问：“啊？为什么？会被谁曝光？”他们这种人家的小孩，一般身份都被隐藏得很好，媒体不会随意曝光，在学校只要他们自己不说，同学们也都不会知道。

　　“我爸说钟苒公司的老板刚好是他的对家，大概率认识我，应该会不着痕迹地让媒体查到。”魏翼于是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刘绍禹说了一下。

　　刘绍禹听完皱紧了眉头，问：“哈？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你……不会有事吧？”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好可怕呀，刘绍禹心里这么想着，突然一个念头撞击了他的脑海——翼哥哥已经在大人的世界了？他看着做完早操从操场回来的穿着校服三五成群打打闹闹有说有笑往教室涌的同学们，突然一阵心慌。

　　魏翼也很茫然，他也还只是个学生，原本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大学时光，却似乎被迫要提前进入大人的世界了。但他不想让刘绍禹担心，于是笑着安抚道：“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呀。”

　　“宝贝，我想看看你。”他温柔地说，这是他第一次叫刘绍禹宝贝。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电话两头几乎同时响起了上课铃声，刘绍禹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魏翼的上课铃声也响了。

　　“你先去上课吧。”魏翼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失望地说。

　　“下课后打给我好吗？”他依依不舍地补充道。

　　“翼哥哥，我也想看你。”刘绍禹看了眼四周，同学们都加快了回教室的脚步，“翼哥哥，我去学校附近的网吧跟你视频吧？”那时候的手机还不支持视频通话。

　　魏翼噗嗤一笑，说 ：“不行，小坏蛋，不准翘课。你先发一张新鲜的照片给我吧，我也发一张给你，我们中午或者晚上再视频。”

　　刘绍禹噘起小嘴，委屈地说：“好吧。”

　　他不太舍得就这样挂电话，转而害羞地说：“翼哥哥，你再叫我一声宝贝。”天知道刚刚听到魏翼叫他宝贝的时候他心跳得有多快。

　　魏翼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心情瞬间扬了起来，深情地说：“宝贝，我好想你。宝贝，我好想抱抱你。宝贝，我爱你。”

　　刘绍禹同学简直不要太受用，甜甜地傻笑着说：“翼哥哥，我也爱你！超级超级爱你！你也快去上课吧，你这节不是也有课吗？”他们俩早就交换过这学期的课表了。

　　魏翼“嗯”了一声后，他们愉快地挂了电话，两颗原本紧张不安的心在这通电话后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抚。他们相互发了一张在寒风中的自拍，两人的鼻子都被冻得红通通的，但心都暖乎乎的、甜蜜蜜的。

　　「她说想跟你谈谈关于你对象和你弟的事情，还问你想电话谈还是她来学校找你谈……」

　　「靠，她这是打算赖上你了吗？还来学校找你谈，她还真是不嫌事大，傻逼！」

　　「MD！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讨厌？真是瞎了眼了！她不会真的来找你吧？那绯闻不会是她自导自演的吧？靠！」

　　「MD，越聊越特么生气，明明知道你有对象还死缠烂打的，脑残！傻逼！我要把她拉黑了！」

　　魏翼看着殷无谓发来的消息，在北城冬日的寒风中陷入了一阵凌乱。这个女人到底想干嘛？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曝光，却要跟我谈我对象和我弟的事情？是什么意思？我弟？她指的肯定是绍禹，为什么要谈绍禹的事情？谈绍禹的什么事情？我对象？她肯定不知道是谁啊？“对象”？我对象和我弟？他的心里突然一阵发慌。

　　「关于我对象和我弟？她的原话是什么？」他问。

　　「这就是原话。」殷无谓回得很快。

　　魏翼心里“咯噔”一下。

　　「把她号码给我。」他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