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61、安全感

　　敲门声把两个人吓得动作一顿，不约而同心惊胆战地盯着房门。两人的呼吸还有些紊乱，脸和耳朵都还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小翼，小禹，我给你们洗了点儿水果，我进来了哦。”是林悠……

　　“妈，你等一下。”魏翼忙大喊一声，把林悠要扭门把手的手及时喊停了。他紧张地、慌乱地四处张望，灵机一动，一个箭步冲到书桌前把笔记本电脑放到刘绍禹腿上，示意他假装玩游戏。

　　“我来给你开门。”他边朝门外补充了句，边快速给刘绍禹和自己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后强装镇定往门口走去。

　　其实他们并没有锁门，但林悠出于对魏翼的尊重，一般都会先征得同意后再拧门把手。

　　“在干什么呢？还锁门了？”魏翼刚开门，林悠就没好气地问。

　　“阿姨好。”刘绍禹边假装在操作游戏边跟林悠尴尬地打招呼，为了演得真实些，他刚刚也确实紧急打开了游戏界面，正在等待加载……

　　魏翼淡定地解释道：“哦，我们在玩游戏呢，怕万一小珥、小珊突然冲进来看见了不肯去睡觉，就干脆把门给锁了。”

　　林悠看着两人红通通的脸和耳根子，以为是冷气没开够或者室内太闷了，于是把水果放在小茶几上后，给他们把空调温度调低了几度，说：“打的什么游戏，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我还以为你们跟人吵架了呢。热你们就把空调温度调低点呀，不过小禹你待会儿睡觉的时候记得盖好被子，别贪凉。”她让管家给刘绍禹收拾了一间客房。

　　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魏翼略不满地抱怨道：“早跟你说了他就睡一晚，直接跟我睡得了，你还非得搞那么麻烦。”魏翼同学对他娘亲这个安排可太有意见了。

　　刘绍禹在一旁不敢吭声，默默打开了一局游戏，假戏真做，以免穿帮，反正林悠也不会看游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睡一晚也要睡得舒服，干嘛要跟你凑合。”林悠没好气地说，“而且你以为你抢得赢小珥、小珊吗？他们会哭你会吗？”

　　魏翼被他妈噎得一阵无语，惹得刘绍禹在一旁一阵偷笑。林悠又是一顿叮嘱他们早点儿休息后就出去了。魏翼同学这次留了个心眼，真的把门反锁上了。

　　先前的气氛都被他妈破坏光了，意犹未尽的魏翼同学非常懊恼，看了眼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电脑，已然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刘绍禹小同学，更是气得牙痒痒。

　　“叫你装玩，你还真玩上了，你想气死我吗？”魏翼一屁股坐在刘绍禹身边，气鼓鼓地说。

　　刘绍禹同学一脸委屈地说：“我这还不是为了可信度高一点儿吗？”装得还挺像，其实他的小屁胆儿早被刚刚那一出给吓没了，他觉得玩游戏刚好能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冷静一下。

　　“那你不会开个练习场吗？！你这一局玩下来，就真得回去洗洗睡了。”魏翼眼巴巴地看着刘绍禹专注地在键盘上飞快操作，很有种被忽视的感觉，简直要委屈死了。

　　刘绍禹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那赶紧趁现在把水果吃了。”

　　魏翼这只大尾巴狼看着他妈端过来的一盆草莓和蓝莓，灵机一动，把叉子丢一边，抓起一颗草莓就兴冲冲地往刘绍禹嘴边送。刘绍禹张开嘴巴，他就连带着自己的手指一起送进刘绍禹嘴里，然后用手指轻轻撩拨刘绍禹的舌头和嘴唇，惹得刘绍禹一阵一阵的脸红心跳心痒痒，根本没办法专注玩游戏。

　　在一次等待复活的时候，魏翼又这么做，刘绍禹于是惩罚性地直接咬住了魏翼的手指，然后对魏翼邪魅一笑。他以为这样能吓退魏翼，谁知却使得魏翼大脑一阵酥麻，全身都要沸腾了，倒也确实把魏翼给吓坏了。

　　魏翼于是赶紧把一脸懵逼的刘绍禹赶走，洗澡的时候独自把那股后劲消化处理了一番……然后带着满满的幸福和甜蜜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刘绍禹小同学却不太睡得着，他以前也在魏翼家留宿过，但都是小时候跟哥哥一起，而且那时候他对他翼哥哥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现在躺在魏家床上的他心情却很复杂。他今天受到了魏家的热情款待和热烈欢迎，魏家的每个人都对他很热情友好，都对他表达了欢迎、善意和喜爱，但一旦他们知道我和翼哥哥的事情后，他们还会这么对我吗？这个家还会像现在这样接纳我吗？他想起今天在魏翼房间里偷偷摸摸的、令他们俩都心惊胆战的那个吻，想象万一林悠阿姨刚刚发现了……他简直不敢往下想，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在辗转反侧中进入了浅浅的睡眠。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魏翼同学和因为没有睡好而有些蔫头耷脑的刘绍禹同学在魏家人的叮嘱和拥抱中准时登上了前往悉尼的航班，刘绍禹用“有点儿认床”把因心虚和对未来的忧虑而导致的失眠搪塞了过去。

　　航程很长，途中还要在X市停留6个小时转机。魏翼见刘绍禹总提不起精神来，很担心，在机场VIP室等候转机期间，他关切地问：“绍禹，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刘绍禹摇摇头，说：“没有，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儿累。”他其实还没消化完昨天晚上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最切身、最深刻地体会到对自己作为同性恋、作为翼哥哥的恋人（还不是）不被认可的担忧和恐惧。

　　魏翼知道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依刘绍禹的性格，即使昨晚没睡好，今天和他一起出发去这趟期待已久又令人期待的旅行肯定还是会非常兴奋的。明明昨晚还好好的，到底怎么了呢？他没有把握猜透其中原因，但既然刘绍禹现在不想说，他也不想强迫他。他揽着刘绍禹的肩膀，手指不自觉地揉着他耳边的头发，想了想，说：“绍禹 ，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拒绝让小珥和小珊跟着来吗？”

　　刘绍禹看着近在咫尺的翼哥哥的帅脸，心想难道不是因为想跟我单独旅游？他带着他心里的答案摇了摇头。

　　魏翼轻抚了抚刘绍禹没有什么精神的小脸蛋，说：“因为我想带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一个没有任何顾虑和心理负担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假期。我很期待，你呢？”他们从来没有聊过同性恋，没有给他们这段关系任何定义，也没有聊过彼此的顾虑和心理负担，仿佛一切都心照不宣，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刘绍禹愣愣地看着他的翼哥哥，心跳如雷：“我也很期待。”

　　魏翼很欣慰，进一步宽慰道：“现在假期已经开始了，我们一起把大脑里属于假期前的东西都清空好不好？只想接下来要怎么玩。”

　　刘绍禹觉得翼哥哥和他说话的时候总像是在对他施咒般，让他无法拒绝，让他全身心地相信，并且神奇地帮他把还没消化完的情绪赶跑了。他笑着点头道：“好。”

　　魏翼让刘绍禹先睡一觉，等他有点儿精神后跟他说说他做的行程计划。

　　他们第二天早上9点多才最终着陆，一下飞机，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刘绍禹看着陌生的机场和各色各样说着各式各样语言的陌生人，呼吸着与昨天完全不一样的寒冷空气，瞬间有种一晃神就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他把视线转向他身边的翼哥哥，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冲动，问：“翼哥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魏翼觉得，这种时候只有傻子才会不选大冒险，他于是毫不犹豫地既坚定又期待地说：“大冒险。”

　　刘绍禹于是旁若无人地、勇敢地牵起了魏翼的手，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说：“翼哥哥，这个冬天，你能一直牵着我吗？”他觉得牵着翼哥哥的手能给他很多安全感。

　　魏翼瞬间觉得心里软趴趴的，他也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笑着坚决地回应道：“当然！”

　　偌大的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个人的眼里，却只有彼此。

　　这天的悉尼是个阴雨天，刮着冷冷的风，下着冷冷的雨。等候出租车期间，魏翼贴心地用大衣、围巾、帽子把刘绍禹裹得紧紧的，严防他的小宝贝被一丝风雨侵袭。

　　他们在飞机上已经大略讨论过行程安排了，尽管是两个年轻人，但是他们的计划却非常老年人，以慢节奏、慵懒、舒适、随性为主。他们计划在悉尼玩一周，但还得视天气情况而定，因为刘绍禹很想去攀登海港大桥，为此，他们需要等一个不错的天气。之后他们去墨尔本玩几天，主要是去找他们共同认识的一个人——当年在魏翼学校跟他们打篮球赛的九班队长夏霖玩。夏霖现在在墨尔本大学读书，魏翼做攻略的时候跟他打听了一下天气和推荐景点后，他死活要魏翼一定要去找他玩，否则绝交。再之后他们去黄金海岸和大堡礁待到7月底。最后飞去珀斯呆一个月。魏翼家无所不能的管家早就在那儿给他们租好了房子和车子，魏翼也早在暑假来临之前就练习过开右舵车了。

　　他们手牵着手坐上出租车去了他们第一站的住处，是魏翼提前订好的离悉尼歌剧院和海港大桥都很近的一家豪华酒店。因为他们到的早，还没到酒店入住时间，他们于是先把行李寄存在礼宾部，打算先出去逛逛。

　　他们刚从北城的酷暑中过来，一时间还没有适应冬季的寒冷，一出酒店门，都不由地缩了缩脖子，魏翼于是赶紧站到风来的方向给刘绍禹挡风。他们来之前查过天气，见都没有低于0度，以为肯定扛得住，现在见两人都冷得打抖，不禁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见对方冬天的样子，虽然以前视频的时候也有看过，但现在人就在眼前、就在身边、可以触摸，让他们都雀跃不已。

　　刘绍禹看着站在他面前身材优越、英俊不凡的魏翼，由衷地赞叹道：“翼哥哥，冬天的你也好帅！以后我还要跟你一起过春天和秋天。”

　　小少年好像总是比大少年要大胆、坦诚得多，尽管魏翼也是这么想的，却怎么也有点儿顾忌不敢说出口。但只要小少年敢说，大少年就敢接，大少年魏翼挑了挑眉，说：“刘绍禹，等你长大了，每一天我都要跟你一起过。”

　　那时候，他们都没来由地对他们的以后充满了信心。魏翼坚信，只要他们相互喜欢，他们的以后就一定是风雨无阻的；而刘绍禹坚信他的翼哥哥是无所不能的，他坚信他的翼哥哥。

　　刘绍禹满足地笑开了花，他朝四周看了看，问：“翼哥哥，我们去哪儿？”他们还一直站在酒店门口呢。

　　魏翼也看了看没什么行人的大街，又看了看把半张脸都藏进围巾里的刘绍禹小同学，问：“你困不困？饿不饿？要不就先在酒店餐厅坐坐，吃点儿东西，休息休息？”

　　刘绍禹却毫不犹豫地坚决摇头，说：“我不要。坐了一天飞机，我不要再坐着了，咱们去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嘛～”

　　魏翼宠溺地笑着点了点头，把刘绍禹插在口袋的左手牵到自己口袋里，说：“说好要一直牵着的，你可别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