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50、开窍

　　韩玟章同学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果然不对劲。他沉默了一会儿，大脑飞速运转，决定先回答刘绍禹的问题，但由于自身也缺乏经验，只好说：“我怎么知道，遇上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了吧？”

　　他转而不确定地问：“刘绍禹，你……我最近不在，你都跟谁玩呢？”这位同学，实在太可疑了。

　　刘绍禹心里一阵紧张，玟章是不是起疑了？哎呀，我自己都没搞清楚呢，他起什么疑呀？但是如果我说我最近在跟翼哥哥玩他会不会乱联想？可是学校贴吧都传疯了，他迟早会知道的，不说反而显得更心虚，他于是强装镇定地说：“我跟我哥和翼哥哥玩呀。我还没跟你说吧，我翼哥哥来上城玩了，要是你也在就好了，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韩玟章这些年来不知道听刘绍禹说过多少次他的翼哥哥了，但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儿大，他瞬间又有点儿生气，说：“刘绍禹，你和你哥和好了？！靠，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生气了！”

　　韩玟章同学此刻的内心非常受伤。但是！韩玟章同学！你抓错重点了！！！主要是韩玟章同学觉得刘绍禹和他哥和好是一件既令他惊讶又可喜可贺的事情，而且因为刘绍禹说的是跟他哥和他翼哥哥玩，导致韩同学也没有把刘绍禹问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同性恋这一茬跟他翼哥哥联系到一块儿去……

　　韩玟章把注意力转移到他和他哥的关系上让刘绍禹同学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儿心虚，他尴尬地干笑两声，弱弱地说：“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处理国家大事吗？这种小事，你回来了我再告诉你就好啦，哈哈。”

　　韩玟章生气地说：“放屁！你快滚回去上课吧，放学后我再拷问你！”

　　刘绍禹同学早就心虚得恨不得立马挂电话了，闻言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连声道好。

　　跑回教室的路上，刘绍禹才反应过来他这节课间没去小超市但忘记提前跟他翼哥哥说了，一看手机，果然有几条来自翼哥哥的消息，有短信，也有Q/Q消息，都是问他怎么没去，还有没有不舒服。他于是赶紧回了条短信过去，说：「啊，翼哥哥，对不起，刚刚在跟玟章打电话，忘记跟你说了。」

　　这条短信不知道是把魏翼同学从地狱中拉了回来还是把他打入了更深层的地狱，总之，他看着这条消息，五味杂陈。

　　上回说到魏翼同学终于豁出去了，对刘绍禹同学讲了一大堆暧昧的情话，说得纯情的刘绍禹同学心花怒放，蹦蹦跳跳地跑回教室去了，魏翼同学于是以为刘绍禹不生气了，一身轻松地回到店里，关门去买解暑药备用，在大太阳下骑着小电驴的他甚至还哼起了愉悦的小曲儿。带着药回到小店后，他全身心都在期待刘绍禹同学的到来，结果，人没来，消息也没有，发消息也不回……

　　啊！为什么？刚刚分开的时候不是还挺开心的吗？不是消气了吗？又怎么了吗？啊！爱情好难啊！刘绍禹小同学，小磨人精，救命啊！会不会是老师拖堂了？会不会是连着两节课考试？嗯，以前我们也有过这种情况。嗯，一定是这样的，不然绍禹就算生气不来也会跟我说的……

　　刚刚说了些什么来着？应该没有哪句话有问题吧？他于是努力回忆复盘，逐字逐句一一斟酌。嗯，应该没问题！所以……啊啊啊，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简直要疯了，这种像是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什么都看不着摸不着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刘绍禹小同学，你再不来我就要去你教室找你了……

　　魏大公子抓耳挠腮地边一会儿看店外一会儿看手机边心不在焉地收银看店，终于在度秒如年中熬过了这个有史以来最漫长的课间10分钟……

　　等上课铃响了，店里也没人了，他真的打算关门去看看刘绍禹是不是在考试所以才没法给他发消息了，才终于收到了刘绍禹发来的短信……

　　但……这内容……他不知道该先松一口气还是该先吃一口干醋。啊，原来是因为跟韩玟章打电话才没有来啊？哎，还不如让他生我的气呢……

　　「哦，没关系，那待会儿见～」他回道。回完，他轻叹一口气，无力地把左脸贴在了收银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小店的玻璃门外，怅然若失。韩玟章，对于绍禹而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嗯！」刘绍禹回道。

　　回到教室的刘绍禹同学愈发无心听课了，他刚刚被韩玟章同学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自己和那个世界的思考。太好了，我不是变态，即使我想吻翼哥哥，我也不是变态，我只是可能是个同性恋，而我喜欢的人就是翼哥哥。太好了，同性恋不是错解，它只是爱情的另一种答案。太好了，或许我也可以成为翼哥哥的那个人……想到这儿，他的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脸唰地一片通红。

　　“刘绍禹，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你这两节课好像脸都红红的？要去校医院看看吗？”这节课还是班主任的语文课。

　　刘绍禹班上的老师之前因为对他言语暴力的事情，几乎全部大换血，这位班主任也是后来新换来的，对他虽说也不会特别照顾，至少一视同仁，毕竟刘绍禹小刺头也非常抗拒被特别照顾。

　　正在开小差的刘绍禹同学被吓一大跳，从座位上站起来，慌张地说：“老师，我……没事。”他的声音因为心虚而有点儿虚。

　　班上同学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一位女生好心帮他跟老师解释道：“老师，他可能中暑了，因为他每节课间都要往返我们学校的小超市，很辛苦的。”

　　不料，却惹来同学们一阵哄笑。刘绍禹同学一阵头疼，内心哀嚎：大姐，你为什么要跟老师说这个……

　　“往返小超市？每节课间？为什么？”班主任老师疑惑地问刘绍禹。

　　同学们都知道原因，纷纷恨不得替刘绍禹回答了。

　　刘绍禹同学本想狠狠地瞪那个多事的女生一眼，却见那个女生一脸尴尬和抱歉地看着他，觉得她可能真的不是故意的，只好算了。他心想反正大家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尴尬地挠了挠头，对班主任说：“老师，是因为我哥在学校超市做暑期工。他笨手笨脚的，我得去帮帮他。”

　　同学们都听笑了，尤其是那些看过那则“收银小哥不会收银，好萌”贴子的同学，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的。

　　班主任一时哑口无言，这……要怎么教育？总不能勒令他不准去了吧，也没这个道理不是？课间本来就是人家自由活动的时间，爱怎么安排怎么安排，而且还是去帮自己的哥哥，人之常情。但是……他哥？他哥我知道啊，天才少年刘绍君嘛，在小超市做暑期工？开什么玩笑？！她轻皱着眉头，不确定地问：“你哥？刘绍君同学？”

　　刘绍禹忙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是亲哥，是另外一位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非常好。”

　　班主任了然地点了点头，但他以为刘绍禹是碍于兄弟情面或者人情世故被迫去的，毕竟现在的孩子们都娇生惯养的，尤其是这个学校的，哪里有谁愿意在这样的大热天这样辛苦跑的，而且还不是亲哥，于是说：“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但是课间也就10分钟，这么大热天的，每节课间都去也没有必要，你说是不是？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跟你哥说呢老师去帮你说。”

　　刘绍禹忙着急中带着恭敬地说：“诶，别，老师，我会自己看着办的，谢谢老师关心。”刘绍禹同学虽然是个小刺头，但也是一位尊师重道的小刺头，对于老师的善意，他是懂得尊重的，至于照不照做就另说了。

　　他当然不会照做，放学铃声一响，他就马不停蹄地冲去了他们的小超市。

　　刚刚课上老师让他坐下后，他又回到被打断的思绪。他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听到翼哥哥说有喜欢的人、看见翼哥哥和那几个女生那么亲近、想到翼哥哥不可能会喜欢初中生就那么不开心了，是吃醋，是不甘；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翼哥哥面前总脸红心跳了，是心动，是喜欢。他喜欢翼哥哥，他希望成为翼哥哥的那个人。

　　而老师的话也提醒了他一个他从来不曾想过的问题，明明课间只有10分钟，路上来回都得花上大半时间了，太阳还那么大，为什么还那么不知疲惫、迫不及待地想去呢？因为想见翼哥哥，即使只有那么点时间，即使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即使甚至可能连话也没机会说上几句，但是，想见翼哥哥，一想到翼哥哥就在那儿，就觉得那儿有无限的吸引力，那儿是一个目的地。

　　可是……翼哥哥呢？翼哥哥会是同性恋吗？同性恋有什么特征吗？有什么辨别方法吗？概率是多少？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他突然发现他对同性恋的全部了解仅限于刚刚和韩玟章的那通电话，于是悄摸摸地拿出手机，想要查一查，但又突然想到刚刚被老班关注了，觉得还是别冒险了。

　　放弃查手机的他于是乎又继续默默琢磨：翼哥哥之前说他没有喜欢的女生，也不知道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那……是不是……有可能呢？他心里突然一阵激动，但是！也不一定，玟章说遇上了喜欢的才知道，翼哥哥也说要看缘分的，所以也有可能只是还没遇上而已……

　　那假如好了，假如翼哥哥是，他会喜欢上我吗？翼哥哥说他是我的，谁都抢不走，这算是情话吗？是喜欢我的意思吗？还是说他只是把我当作一个爱吃醋爱争宠的无理取闹的小弟弟哄着、宠着？毕竟好像从小他和哥哥就都挺宠我的，加上我现在在他眼里大概是个被连泽擎欺负过，又被老师同学欺负过，又没有朋友的小可怜虫，他应该很同情我吧？哎……想着想着刘绍禹同学竟然开始自卑了。

　　而且翼哥哥马上就是大学生了，而我还只是个初中生，在翼哥哥眼里，我应该就只是个小屁孩吧？说起年龄差，上次想到可以怎么模糊来着？啊，对，即使哥哥比我大两岁，但我们都是未成年人，我们现在谈恋爱都算是早恋，他和我其实也没什么很大的差别。那我和翼哥哥呢？他于是抠着手指头算了算，翼哥哥已经成年了，那我和翼哥哥的年龄差可以怎么模糊呢？都是学生？但初中生和大学生差距也太大了，简直就像小鸡崽和白天鹅……但凡我现在是个高中生也好啊，毕竟翼哥哥也才高中刚毕业，就可以以我们都是高中生来模糊差距。刘绍禹同学于是又想啊想，想啊想，想破头皮也想不出该怎么合理地模糊他们之间的年龄差了……啊，4岁！原来4岁差距这么大的吗？我怎么就不能早出生几年呢？

　　那假如翼哥哥不是同性恋呢？假如翼哥哥喜欢女生，他的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刚刚小超市里翼哥哥和那两个女生一起看手机的和谐画面。哎，那就更没有希望了……话说那些人走了吗？不会还在店里吧？如果她们不想走，翼哥哥肯定不好意思赶人的，翼哥哥真是个大笨蛋！还是说因为她们都很漂亮？会不会里面刚好有翼哥哥喜欢的类型呢？哎……

　　开窍后的刘绍禹同学陷入了一阵苦恼和凌乱。一顿琢磨后他悲伤地发现，他现在和他的翼哥哥除了有年龄差，没准还有属性差。如果他对他翼哥哥没有什么心思也就算了，关键是……哎，这可如何是好？话说……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这种事情是可变的吗？或者有没有可能既喜欢男生又喜欢女生？额……啊，好复杂，好混乱。刘绍禹同学正在绞尽脑汁地挖掘哪怕一丁点儿他和翼哥哥的可能性。

　　不然直接问问？翼哥哥，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翼哥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会不会有点儿太猛了？听说有些人跟好朋友表白失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万一……啊，我不要，那我情愿一辈子都不说。刘绍禹，千万不要冲动。

　　算了，先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翼哥哥现在是不排斥我作为弟弟对他的喜欢的。想到这儿，刘绍禹同学突然想和翼哥哥一起去做很多事情，不是作为弟弟和哥哥一起去，是作为一个男生和他喜欢的人或者说暗恋的人一起去。

　　一整节课，刘绍禹同学简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刘绍禹同学还没谈上恋爱呢，就已然胡思乱想了好几节课了。谁说早恋耽误学习？少年们只要有心事，就能把学习给耽误了。可是谁又能有什么办法让少年完全没有心事呢？少年自己也没有办法呀。

　　下课铃声一响，少年就带着刚刚想好的他想和翼哥哥一起做的事情的清单，心情愉悦地踏着雀跃的脚步飞奔去了小超市。人还没进店呢，声音就先传到了魏翼的耳朵里：“翼哥哥，我们去玩吧！我有好多地方想带你去！”

　　惆怅了一节课的魏翼同学像是突然被解除了诅咒般，立刻活了过来，并且心情立刻就扬了起来。他“腾”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面带着从心底绽放出来的大大的笑容，宠溺地看着跑得满头大汗，小脸红扑扑的刘绍禹，毫不犹豫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