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48、谁都抢不走

　　钟苒和路恬恬果然又在学校贴吧里给魏翼找到了很多刘绍禹的照片，初一、初二时候的都有，而且不仅有在校内的，竟然还有很多他在校外被偷拍到的。魏翼同学看得津津有味，总忍不住想那个时候少年快不快乐呢？心里在想些什么呢？那个时候朋友还在身边吗？心理状态开始发生变化了吗？有没有什么时候会稍微想一想我呢？那时候我又在干什么呢？……

　　于是下午第二节课间，刘绍禹同学到店里的时候，发现他的翼哥哥正在收银台边和两个女生凑在一起看同一部手机。那部手机上贴着很多可爱的贴纸和亮闪闪的水钻，一看就是女生的。店里除了那两个女生，还有另外四个女生，每一个他都没有见过，一看她们的校服，才知道竟然是高中部的。她们不要上课吗？刘绍禹同学很疑惑。翼哥哥在和她们一起看什么？这么亲密……刘绍禹小同学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堵得慌。

　　“翼哥哥，你……们在干嘛？”他边问边脚步迟疑地走向他的翼哥哥。

　　几个女生闻声都向他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魏翼这才发现刘绍禹来了，他把手机还给钟苒，招呼刘绍禹到他身边，对钟苒和路恬恬说：“不好意思，你们能还一个凳子给我吗？”

　　钟苒和路恬恬都有些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起来，刘绍禹见状于是说：“不用了，我都坐了一节课了，站站。”

　　平时他来的时候，翼哥哥大部份时间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的，今天竟然一直到他出声才反应过来，他有点儿郁闷，不由地好奇地瞟了眼已经被合上的钟苒的手机

　　“翼哥哥，你们刚才这么认真在看什么呢？”他好奇地又一次问道。

　　魏翼同学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虚，含糊地说：“哦，没什么。”他说着，站起身，去冰柜拿了两瓶冰水给自己和刘绍禹，然后转念一想，又问钟苒和路恬恬要不要。见两人均微笑点头，他于是又递给她们俩一人一瓶。

　　刘绍禹默默看着这一切，心里越来越堵得慌。明明就一起在看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一来就不看了？显得你们有什么共同的秘密，我才像个外人似的。翼哥哥和她们应该才刚刚认识吧？怎么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还请她们喝水，开店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过。这两个女生确实很漂亮，为什么都用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为什么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儿格格不入了呢？他很讨厌这种感觉，心里更闷了。他努力压着内心的不爽，对那两个女生说：“学姐，你们不用回去上课吗？从这儿走回高中部那边可挺远的。”

　　路恬恬笑着说：“我们最近在准备艺考，偶尔不上文化课也没有关系。”

　　笑起来很美，声音也很好听。刘绍禹同学在心里默默对这几个女生做评价。艺考？他虽然还是个初中生，但也知道艺考。难怪她们都这么漂亮，他的心更堵得慌了。不用上课？难怪刚刚还没下课她们就在这儿了，所以待会儿我去上课了她们也还会在这儿？这些人一看就是冲着翼哥哥来的，翼哥哥是笨蛋吗？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她们？难道这里面有他喜欢的类型？他皱起了小眉头。也是，她们又漂亮，又跟翼哥哥年龄相近，翼哥哥喜欢她们也很正常。年龄相近？为什么会想到这一点？对啊，明明每天都有那么多冲着翼哥哥来店里的初中小女生，我为什么会都觉得没什么呢？因为我潜意识里就觉得翼哥哥不可能会对这些初中小女生感兴趣……初中生？我不也是初中生吗？他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是冷气开太低了吗？为什么突然觉得好冷。

　　“哦，原来如此。”他扯出一丝笑容，回道。

　　他的心很乱，很不舒服，突然非常不想继续待在这儿了，于是对魏翼说：“翼哥哥，我先走了，我……”他无力地虚紧了紧拳头，“我还有事，原本就是来跟你说一声的。”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魏翼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凭着本能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刘绍禹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冰冰凉凉的，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关心道：“怎么回事？冷吗？手怎么冰冰的？”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摸了摸刘绍禹的额头：“怎么额头也冰冰的？”

　　刘绍禹愣愣地看着他的翼哥哥对他的再习以为常再自然不过的关心和亲密接触，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更加堵得慌了。为什么？刘绍禹，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他是你哥哥，他对你一直是这样的呀？你突然怎么了？那你期待他怎么样对你呢？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不冷，我没事，我先走了。”

　　说着，他就往店门口走去，临走前，他回过头淡淡地对魏翼说：“翼哥哥，我下节课不过来了。”

　　他淡淡地看了眼坐在收银台前看着他们俩的那两个女生，把视线重新投回魏翼，说：“我好像是有点儿不舒服。”他不知道他的眼神看起来有多脆弱。

　　魏翼看着那个眼神，心疼极了，他不知道刘绍禹怎么了，他还来不及想，一切对他而言都有点儿突然。是因为这几个女生吗？是吃醋吗？到底是弟弟对哥哥的占有欲还是一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人的占有欲？该死的！这重要吗？不管是因为哪一种，都不能让他露出那种眼神。他毫不犹豫地跟着刘绍禹的脚步冲出了小超市。

　　“绍禹，你等等。”他大声喊道。

　　可是刘绍禹像是没有听见般，拼命往前跑，他于是拼命在后面追。

　　“刘绍禹，你给我站住！”他对刘绍禹的背影吼道。

　　店里的几个女生虽然也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们都毫不犹豫地冲到店门口，往那两个人的方向看去。两人已经跑出了一些距离了，她们看见刘绍禹停下了脚步，然后魏翼跑到了他的面前，在对他说些什么，他却只是低着头，有点儿垂头丧气的样子。

　　“绍禹，告诉我，你怎么了？”魏翼定定地看着刘绍禹，认真地问。他真的很想知道，不管答案是哪一个，他都很想知道。

　　刘绍禹仍然觉得很无力，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的大脑也很乱。他就是很不舒服，看见翼哥哥和那些人在一起很不舒服；看见他们一起看同一部手机很不舒服；看见翼哥哥熟稔地请她们喝水很不舒服；看见翼哥哥对她们笑很不舒服；想起翼哥哥不可能会喜欢初中生很不舒服；想起自己是初中生很不舒服；想起翼哥哥只是把他当做弟弟很不舒服……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闷闷地说：“翼哥哥，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突然觉得很冷，很不舒服。”

　　他抬起头，扯出一丝笑容，说：“现在出了一点汗，好像好了些，可能生病了吧。”

　　魏翼不知道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既担心刘绍禹误会什么，又渴望他介意点什么。生病了吗？他又伸出手探了探刘绍禹的额头，好像是没有刚刚那么凉了，他于是担心地问：“有头晕或者胸闷、气喘吗？除了冷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的？”

　　刘绍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与他近在咫尺的魏翼，翼哥哥的手好大，好喜欢他的触碰，牵着这只手会是什么感觉呢？想靠近，身体想靠近，想更近一些，为什么呢？他茫然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回答魏翼，更像是在回答自己的内心。

　　他紧张地咽了咽干渴的喉咙，说：“翼哥哥，店里还有客人，你快回去吧。我下节课没有不舒服的话就过来找你，不过来的话我提前电话告诉你。”

　　魏翼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刘绍禹，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他该说什么，这一幕太似曾相识了，和上次他跟客人说他有喜欢的人时几乎一模一样。他好希望他有读心术，如果能读懂这个小朋友的心思该多好啊。

　　刘绍禹很想抚平他翼哥哥的眉头，却突然有点儿没有勇气伸手，于是步子在地把手插进了裤子口袋，笑着说：“翼哥哥，我快要迟到了，下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她很凶的。”

　　魏翼失落地垂下了眼睛，轻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教室里有外套吗？”

　　刘绍禹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教室里也没装空调，不会冷的。我……先走了，翼哥哥，再见。”

　　两个少年，在盛夏的烈日下，心里和脑袋里均是一团乱麻，全身上下都是深深的无力感，根本都没有感受到大太阳的威力。

　　想抱住他，他会不会也在期待我抱住他呢？刘绍禹，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很笨，猜不透，也不敢猜。

　　“绍禹。”魏翼鼓起勇气，又一次叫住了少年。

　　少年收回刚迈出去的脚步，回过头，看着他。

　　他看着少年的眼睛，说：“是照片，刚刚她们在给我看你的照片。我……很好奇，我们绍禹平时是什么样子呢？好想知道。她们给我看了很多，运动会时候的、文艺演出时候的、篮球赛时候的、获奖时候的、平时悠闲地走在路上的……每一张，我们绍禹都在发光。”

　　他的声音好温柔，眼神也好温柔。他看着少年松动又惊讶的表情，直视着少年的眼睛，认真又郑重地说：“绍禹，翼哥哥是你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

　　盛夏的晌午，竟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丝凉爽的风，吹在了两位少年的身上。少年们在阳光下相互凝视着，一个脸上带着笑，一个心里带着笑。

　　伴随着上课铃声，刘绍禹笑着说：“翼哥哥，你忘记你自己的话了吗？我们是独立的个体，不属于任何人，你是在打你自己的脸吗？”他没有否认自己是怕翼哥哥被抢走。

　　见刘绍禹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魏翼于是也终于露出了他最灿烂的大笑容，轻快地说：“对，我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刘绍禹，你不可以是韩玟章的，但是我是你的，谁都抢不走。”他说这话的语气和模样，像是在发表什么宣言似的。

　　刘绍禹觉得他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傻傻地看着他的翼哥哥，傻傻地笑了，甚至忘记了上课铃声已经响过。

　　魏翼看着刘绍禹傻傻甜甜的笑容，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觉得把这一切说出来后，整个人像是全身筋脉被打通了似的，全身心都舒畅极了。他也对刘绍禹回以傻傻甜甜的笑，说：“刘绍禹……”

　　他本来想说“刘绍禹，你刚刚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上次也是吗？现在你知道了，那以后再也不要因为这种事情生我的气了……”

　　但他突然又什么都不想说了，他觉得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于是改口道：“刘绍禹，你的名字真好听，刘绍禹，刘绍禹，刘绍禹……”叫着叫着，他就自己先傻笑了起来。他叫刘绍禹的名字的时候声音很轻快，很雀跃，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魏翼的叫法让“刘绍禹”这几个字像在林间玩耍的小鸟一样轻盈活泼，使得刘绍禹的心情也雀跃了起来，甚至开心得笑出了声。他佯装没好气地说：“神经病。翼哥哥，你是不是神经病？”

　　魏翼却没有理会他的“没大没小”，只笑着说：“刘绍禹，你快上课去吧。老师很凶也不要怕，因为你有我，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怕。”

　　魏翼同学已经豁出去了，他受不了了，他不要再猜了，也不想再看到刘绍禹因为怕他被抢走而不开心了。不管刘绍禹对他是哪一种喜欢，哪一种占有欲，都没有关系，就让他占有就完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