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小鱼儿》借点勇

27、妈妈，对不起

　　两人第二天早晨是被梁馨叫醒的。梁馨以为魏翼今天要去上学，见7点半了人还没起来，便来他房间敲门，才发现绍禹竟然也在这儿睡。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男孩子嘛，想一起玩也正常，只是心说早知道昨晚就不另外铺个床了。

　　听魏翼说不去上学，梁馨惊呆了，这正是升高二的关键时候，说不去就不去？而且整个暑假都不去了？！这得落下多少功课啊？！这后面很难追上的呀。梁馨一大清早简直大跌眼镜，满头凌乱，赶紧给林悠发短信求证。

　　林悠和魏行己一大清早起来看到魏翼和梁馨昨晚发来的消息以及梁馨今早发来的消息也是一阵凌乱。

　　魏翼昨晚说他去刘绍禹家了……这大晚上的，连夜去，是怕他爹反悔还是咋的……

　　梁馨则说小翼说他离家出走，来借宿……离家出走，可真行……

　　梁馨今早的消息则是：「悠悠，你们家小翼说他不去上学了，这哪成啊？你快来管管吧。」这破小孩……

　　林悠瞪了魏行己一眼，揶揄道：“魏总，您这乖儿子可挺有出息哈，不仅会夜不归宿了，还学会骗人了，这叛逆程度您可还满意呀？”

　　正在刮胡子的魏行己被老婆吓得手一抖，差点见血，忙放下剃须刀，跟老婆赔笑脸道：“小悠，我觉得这事儿吧，咱们得这样想。你就把自己代入小翼的角色，把你的好姐妹梁馨代入绍禹的角色，你觉得你会怎么做？”

　　见林悠立马没了声音，魏行己于是得意洋洋地继续刮起胡子来，边刮边边哼起了愉悦的小曲儿，嘴上还忍不住补了一句：“我儿子是不是棒棒哒？”

　　林悠没忍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尽管在老公面前表现如此，但林悠自己心里也是非常欣慰的，也非常为她的宝贝儿子骄傲。与此同时，她看着梁馨的短信，又不由地开始纠结要不要告诉梁馨了。她于是又一次自我代入了一下，觉得如果她是梁馨，她一定是想要知道的，她必须知道，孩子们不能瞒着她，她会发疯的。这么一想，她立马就不纠结了，但她得先说服孩子们，于是拨通了她乖儿子的电话。

　　魏翼正好也想跟他爸妈说这事儿呢，没想到他妈倒是先打电话过来跟他们商量了，他于是把他们仨小孩昨晚商议的方案跟他妈说了一通，林悠和魏行己都觉得OK。临了，林悠还不忘夸了他们一番，说他们决定告诉家长是对的，特别棒，以后也一定都要这么做。

　　挂完电话，林悠就给梁馨打了个电话，问她今天忙不忙，没什么重要事情就先在家等她，有重要事情说。

　　梁馨其实还好，不去这边的公司其实也没什么，不然也不会总问刘绍禹玩够没，要不要回上城。魏行己怕梁馨太激动林悠一个人劝不住，也跟着一块儿去了，路上还联系了刘与君说待会儿视频通话，让他空出时间来。

　　远在上城的刘与君总裁也还没出门，今天刘绍君同学装病，让刘与君好生手忙脚乱了一番。主要装病这种事情一向都是刘绍禹小同学能做出来的，因此刘绍君小同学一用这招，刘与君一点儿都没有怀疑。他没有单独处理过孩子生病的事儿，一早上跟老婆求救好几次。

　　梁馨见魏行己都来了，以为是来把他们家叛逆小子抓回去上学的，原本还想着在亲子冲突激烈的时候帮忙拦着点儿，谁知这两夫妻根本没问魏翼在哪儿，只两脸严肃，把她拉进书房，让她叫上老刘一起，说是有重要事情跟他们夫妻俩说。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次过来不是为了魏翼的事，而是他们家的，而且看这两人的表情和氛围，不像是小事，昨晚就开始惴惴不安的心此刻突然愈发乱得厉害，连输电脑密码时手都在颤抖。林悠见状急忙走到她身边，半抱着她给予安抚。

　　刘与君那边接通视频后，林悠和魏行己就把他们从孩子们那儿知道的和他们看到的都一一娓娓道来。梁馨越听越震惊，越听越愤怒，越听越伤心，总算知道从昨晚开始的不安是为什么了，也总算知道刘绍禹和魏翼的这些反常行为是为什么了。不等魏行己他们说完，她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边流泪边恶狠狠地说：“那个混蛋在哪儿？我要去杀了他！”

　　林悠赶紧抱住她，让她冷静。

　　刘与君也早就握紧了拳头，但他比梁馨要稍稍冷静一些，主要他人不在这边，不然谁先拿起刀还不一定呢……他安抚老婆道：“小馨，你先别冲动，等我过去。”他已经电话通知秘书给他订机票去了。

　　见爸爸决定要去北城，在书房门外伺机已久的刘绍君立马冲到刘与君面前，说：“爸，我也要去！”

　　梁馨一看今早还说生病了的刘绍君这副样子，脸“唰”地一下就白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颤抖着声音震惊地问：“小君，你也知道？”

　　这个事实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原本正拼命压抑的她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掩面崩溃大哭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妈妈？”

　　刘绍君哪里见过这样崩溃的妈妈，一下就吓得也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妈妈，您别哭～”“妈妈，对不起～”“妈妈，我们就是怕您这样才不敢告诉您的，我们是担心您～我们知道错了，求求您别哭了……”

　　梁馨更崩溃了，哭着说：“妈妈在你们眼里就这么没用吗？妈妈这么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林悠可太心疼也太难过了，紧紧抱着梁馨安抚道：“傻瓜，别瞎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刘绍禹和魏翼早就知道林悠和魏行己来了，一直打开房间门偷听楼下的动静。因为隔得有点儿远，书房的门隔音效果又特别好，他们听不太清楚。后来隐约听见哭声，还有点儿不确定，偷偷下楼，才听清确实是哭声。

　　刘绍禹一听是妈妈哭了，想也没想就条件反射地冲进书房，抱住妈妈，一个劲地哭着对妈妈说对不起对不起……

　　小绍禹现在非常后悔，不该瞒着妈妈的，应该早点儿告诉妈妈的，不是不信任妈妈，怎么会不信任妈妈呢？是因为太爱妈妈了呀……

　　梁馨一见是他，也立马一把抱住，哭得更伤心了，边哭边不停地亲刘绍禹的小脑袋，像是在给小绍禹舔舐伤口般。

　　她边哭边说：“小禹，对不起，妈妈应该在家里陪着你的。”“是妈妈不好，妈妈应该给你加课的，你就不会让坏人来家里了。”“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真该死……”“为什么不告诉妈妈？是在怪妈妈吗？小禹，对不起……”

　　刘绍禹也从没见过这样崩溃的妈妈，心疼极了，也自责极了，边哭边摇头，说：“妈妈，您不要这么说，不是您的错，我没有怪您。”“妈妈，是我不好，我不该请坏人回家的，不该请人回家还不告诉您，是我不好。”“妈妈，您不要哭了，求您了。”“妈妈，对不起，我不该瞒着您，我应该早点告诉您，我再也不这样了。”“妈妈，我爱您。”“妈妈，求您别哭了……”

　　这两母子大哭的场面惹得林悠也是泪流满面，她拉着站在一旁双拳紧握默默看着这一对哭成泪人的母子的魏翼的拳头，放在嘴边亲了亲，也一把抱住了魏翼。他们两母子也很久没有拥抱过了，都很珍惜这久违的温暖。

　　魏翼不知为何眼泪也终于在被妈妈抱住的那一刻流了出来。他太自责了，也太委屈了，虽然没有人怪他。为什么没有人怪我呢？都是因为我的建议绍禹才会去学那该死的画画的，都是因为我那个人渣才有机会接触绍禹的啊。他多希望来个人骂他一顿、打他一顿啊，他心里可能会好受些。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自责呢？明明是坏人的错，为什么大家都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刘与君见刘绍君执意要跟去，觉得他去了也好，可以陪陪弟弟，于是让秘书给刘绍君也订了票，两人拿上手机和身份证件就直接出发了。结束视频通话后，他给魏行己发了条短信，拜托魏行己帮忙先照看着他的老婆和孩子。

　　魏行己看着这一屋子伤心的人儿们，心里也是万分感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劝道：“哎，梁馨你也别难过别自责了，你这样孩子更内疚了。孩子明明是受害者，现在还得反过来安抚你，这像什么话嘛。咱们大人得能稳住，孩子们有事儿才敢跟咱们说，你说是不是？”

　　这话换个不明理的人来听可能就得吵起来了，不是你儿子出事你当然说得轻松……好在梁馨是个明理的。她刚刚一直沉浸在她心爱的儿子被欺负的后怕和愤怒情绪以及自己不被孩子们信任的伤心情绪中，确实有点儿乱了阵脚。魏行己说得对，这样崩溃和自责只会让孩子以后有事情更加不敢跟她说，想明白这些后，她停止了哭泣，擦干眼泪，也替刘绍禹擦干眼泪，亲了亲刘绍禹的小脸蛋，说：“小禹，你先跟小翼哥哥出去玩，妈妈和魏叔叔、林阿姨商量点事情。”

　　刘绍禹红肿着眼睛，边抽泣边点头，说：“妈妈，爸爸和哥哥马上就来了，您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梁馨眼泪“唰”地又大颗大颗掉了下来，为了不让刘绍禹看见她的眼泪，她又一把抱住了刘绍禹。她亲了亲刘绍禹的额头，抚摸着他的后背，哽咽地说：“傻孩子，是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会保护你的，永远都会，所以你不要怕，有任何事情都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吗？”

　　魏行己见这两母子又抱在一起哭了，赶紧拍了拍魏翼，眼神示意他把刘绍禹带出去，这才让这对泪人和被他们娘俩感动得不行的林悠终于停止了哭泣。

　　刘绍禹和魏翼离开书房后，梁馨总算冷静了下来。他们三个大人初步讨论了一下该怎么处理连泽擎后，魏行己先去初步咨询相关人士并开始排兵布阵，等下午刘与君到了再一起讨论细节，林悠则留下来陪梁馨和孩子们。

　　林悠也为瞒着梁馨而诚挚地给她道了个歉。梁馨冷静下来后知道大家都是为她着想，只是仍然忍不住为自己的渺小和无能感到失落。这个如果要钻牛角尖就真的没法劝，只能她自己去消化，林悠能做的只有宽慰和陪伴了。

　　来到客厅的小绍禹仍然一个劲地自责不该瞒着妈妈的，该早些告诉妈妈的，魏翼安抚他说如果昨天直接告诉妈妈，妈妈一定会冲动的吧啦吧啦，才总算让小绍禹不那么内疚了。小绍禹大概哭累了，没过多久，竟然躺在沙发上，头枕着魏翼的大腿，睡着了。

　　刘与君和刘绍君坐的上午能赶上的最快航班，也要下午两点多才到。梁馨他们四人吃完午饭，林悠和刘绍禹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身心俱疲的梁馨去午休，魏翼则和刘绍禹在电脑前查接下来去哪儿玩。

　　他们先搜索“北城游玩攻略”，发现上面推荐的地方他们几乎都已经去过了，魏翼于是搜索“心情不好可以做什么”。

　　刘绍禹说可是我没有心情不好呀，魏翼瞥了他一眼，说没有心情不好也可以去做让心情好的事情呀，这样心情就会更好了。魏翼其实很担心刘绍禹的状态，虽然看着挺正常，像往常一样跟他们有说有笑的，但从昨晚不敢一个人睡来看，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

　　他们于是一起看网友们的答案。

　　刘绍禹：“喝酒？我知道，借酒消愁，这个可以。”

　　魏翼满头黑线：“……消个屁，小屁孩儿，你满18岁了吗？喝什么酒？”

　　刘绍禹噘嘴：“……那这个，蹦迪。翼哥哥，蹦迪是什么呀？”

　　魏翼再次黑线：“……就是蹦床，你已经不爱玩了。什么人写的乱七八糟的，不知所谓。”

　　刘绍禹小心翼翼：“……翼哥哥，你好暴躁，人家只是建议嘛。那这个吧，这个我知道，过山车。”

　　魏翼：“嗯，这个可以，还可以再去玩一次上次那个激流勇进，记下来。”

　　刘绍禹：“冥想？翼哥哥，什么是冥想啊？”

　　魏翼：“……这个不适合你。这个吧，登山狂吼，怎么样？咱们去爬山，然后在上面吼两嗓子？”

　　刘绍禹：“Em…可以吧。这个好，蹦极，这个更能吼出来。翼哥哥，你玩过蹦极吗？”

　　魏翼：“……我记得有年龄限制的吧？你肯定还不能玩，我都不一定能玩。”

　　刘绍禹：“……哦，好吧。那这个呢？听一场地下摇滚演唱会？翼哥哥，地下摇滚是谁啊？”

　　魏翼差点没笑喷：“……摇滚是一种音乐类型，我们待会儿可以找几首给你听听，看你喜不喜欢。”

　　刘绍禹：“好呀～读书？读书怎么会让人心情好？好奇怪。”

　　魏翼忍笑中：“……”

　　……

　　魏翼同学觉得和刘绍禹同学在家上上网也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