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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执拗的松云 ...

  •   阮家后院。

      魏月融他们都躲在房里,半晌,都没见有官兵回来,就连那个经历过抄家的老嬷嬷都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可是大家这几日里都实在被吓怕了,也没一个人敢擅自出去,眼见过了中午,大家都饿了,连平日里来送饭的人也没到,这才有几个小丫头大着胆子,试着要出去瞧瞧。

      这一瞧不要紧,几个丫头出去的时候还战战兢兢,回来的时候却大喜过望,争先恐后地跑着回来了。

      “咱们家受恩赦了,老爷和二公子回来了!”

      听到小丫头们欣喜若狂的传信,魏月融和松云还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阮珩就紧随其后进了门。

      松云几乎是尖叫了一声,便先扑到他怀里再说,等抱住了真人,还不相信似的,又哭又笑,又怕因为眼泪模糊看不清阮珩的真容,而不停地用手抹着眼睛。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欢腾起来。

      老爷走得比阮珩慢些,不过魏月融已经迎了出去,只见仅仅隔了几日,老爷就显得沧桑了不少,因为百感交集,也流下泪来。

      皇帝只是下令削去了老爷的官职和爵位,并没有判处斩,也没有判流放,就连财产也只是下令收回府邸爵产,阮家的私产也被发还回来了。

      阮家要限期搬离公府,老爷得带着家眷回原籍养老,而阮珩则要远赴琼州,在文昌任知县。

      “皇帝要外放我到琼州去,过几日便要启程了。”一番欢喜之后,阮珩告诉松云。

      “什么?你被流放了吗?”松云大惊失色地问。

      也不怪他听错,琼州虽美,但自古就是流刑之地,松云没什么见识,对于琼州唯一知道的事,就是那里能流放犯人……

      “不是流放,是外放,到那里去做官。”阮珩连忙更正道。

      松云这才放下心来,抱着他说:“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去,你就算真的被流放了,我也要跟着你的。”

      阮珩却说:“那里可是天涯海角,蛮荒之地,你跟着爹娘一起回扬州去,我不过两三年就卸任回来了,那时……”

      “不要!”松云一听他又要劝自己走,急了,便霸道地说,“就不听你的!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别说分开两年三年,两天三天也不行!”

      阮珩也知道他多半会如此说,先前自己离开家去东林书院的时候,那次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就出了事,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离开阮珩了。

      阮珩连抄家前夕都拗不过松云,何况是这回,他知道松云执拗起来可是要拼命的。

      所以,他只好答应了,找人帮他收拾行李。

      阮家从前的下人,多的是一辈子、甚至祖祖辈辈在阮家做活的,一旦被放出去,也没个生计,过不惯,于是听说阮家受恩赦了,一二日间便纷纷回来了不少。

      可是阮家如今也用不起这么多人,所以老爷只不过将一些必要的人手雇佣回来,搬家时和阮珩上任路上有些帮手就行了。

      阮家的财物,朝廷虽说是按圣旨原样赏还,但按抄家时的惯例,官兵们都是乱拿乱偷的,加上这几日也没人看守门户,失盗的、被毁坏的财物也不少,因此各房各院的细软都几乎不剩什么了。

      还好官府到底象征性地送回来几口箱子,老爷在里面找了找,幸而有几张地契房契,加上藏在亲朋好友家里、被送回来的几口箱子,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虽说要恢复从前的富贵是不可能了,但好歹也够一家人在扬州乡下的开销。

      因此,老爷将财产分成了几份,先将值钱的古玩字画全部拿到当铺去换了现银来,给了阮珩,让他路上用。到琼州山高海远,在那里安家置业想必都要大费周章,因此这部分银钱是多多益善的。

      剩下的财产,除了地契房契不变之外,所有的东西也都折了现银,用来搬家、重新雇佣家丁下人,以及充当全家人在扬州重新安家落户的花费,扬州那边只有祖宅几间,恐怕住不下这么多人,定要扩建修整一番。

      白家人一听说消息,也连忙都赶来了。

      松云知道,自己当初硬要留在阮家,是伤透了父母的心,如今又要跟着阮珩远赴琼州,对于他娘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于是,他见到白嬷嬷,母子二人也是悲欣交集,松云哭着道说:“娘,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吧。”

      白嬷嬷自然是对他爱恨交加,一家人因为挂心着松云,这几日都并没有回乡下去,而是偷偷躲在阮家附近看着动静,白月和白升轮番盯着阮家大门,只等着什么时候官差押他们出来,就拿白月举人的身份,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发卖松云。

      一家人连日来一个囫囵觉都未曾睡,没想到峰回路转,还能盼到受恩赦的这一天。

      白嬷嬷因为松云没事了,实在太高兴,甚至已顾不上怨他什么,只是道:“娘跟着你,一道去琼州吧,你跟少爷两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孩子,哪里吃过什么苦,路上也得要人照应。”

      “娘,你还是在家陪着姐姐吧,姐姐要读书,小妹也还小,家里不能没有你。”松云却说,“我跟着少爷很妥当,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白月前次会试并未考中,准备要找个富贵人家的家塾去,一边做先生,一边继续读书备考。而星儿从前在阮家学过一阵子算账,经此一变,便打算找一家绣坊,去做账房上的学徒,等将来也自己开个小本买卖。

      家中万事,的确离不开白嬷嬷。

      阮珩也说:“嬷嬷年纪大了,回家去好好休养吧,松云一个被我连累也就罢了,要是连您也跟着受累,我实在过意不去。”

      白嬷嬷自然是舍不得,但阮珩和松云都劝她不必跟着吃苦,所以她也只得作罢了,只是尽力打点着二人的行李,将衣物用品都细细备齐,生怕有所遗漏。

      —————————————————————

      即便遭此大祸,但在这样的时局之下,能保得性命无虞已是大幸,众人都欢欣了好几日,一边从家中的残局中收拾可用的东西,一边接待了几家近亲密友的探问。

      三小姐也带着两个避难的妹妹回家来了,老爷深知在此情形之下三女儿和女婿所担的干系,肯帮阮家这一次,实在是情义匪浅,因此深谢了一番。

      三小姐虽然自小也是养在太太身边,但关键时候竟没有忘了魏月融和妹妹们,这也让魏月融感念极深,一家人在一起团聚,虽然不复往日尊荣,但患难与共,却叫人更加亲近。

      老爷也遣人到扬州去,好歹给太太也报个平安。

      虽然不知她还在不在意这个家,还拿不拿阮家当自己的家,毕竟还是要知会一声的。而且关键在于,阮珩那日在御前也给他兄长求了情,皇帝已经允准阮珵与穆元陵和离,相信不日即可团聚,这个消息,还是要告诉太太的。

      可是,遣去报信的人回来了,却带来了太太的讣闻。

      众人惊异。

      回来的人说,太太自从知晓了朝廷对穆家的处置,就卧床不起了。

      原本的旨意上说,幽王谋逆,但念在于国屡有宿功,判处终身幽禁,而子侄亲眷一律发配极边,株连之广,恐怕任凭怎样都无法把阮珵给摘出来了。

      那时阮家尚在危难,太太自己的亲父兄长,虽然不会对她不管不顾,却死都不愿意再插手阮珵的事,认为此事干系重大,若是强行求情,只怕连江家自己也要招来祸患。

      心痛之症,本就有使人猝亡的例证,太太连月以来,伤心焦虑已经疲惫虚弱不堪,眼看救阮珵无望,数夜之间,竟就不堪忧愁而死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老爷虽然对太太的选择寒心不已,但如今人猝然而逝,毕竟是数十年的夫妻,老爷听闻消息之后,还是一个人默默了良久。

      —————————————————————

      时序已经入夏,可是地牢之中仍然阴冷异常。

      牢中阴暗不知昼夜,穆元陵从睡梦中醒来,看向牢房的另一角。

      阮珵在那里,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不知是刚睡,还是已经睡了许久。

      那条毯子是他从狱卒那里换来的。

      听说皇帝与北狄交战告捷的时候,阮珵就知道穆家必败,因此做了不少准备,他将银钱缝在自己的贴身衣物里面,这才躲过搜查,带了一点保命的银子进了牢狱,这些天在狱中,为了免除打骂羞辱、每天都能吃上洁净的饭食,已经打点给狱卒不少。

      那条毯子是用最后几枚铜钱换的。

      “就这么几个钱,还想换两条被子?”狱卒那时还嫌少。

      “只要一条就行,哪怕多一堆干草也行。”阮珵是如此说的,他的确冷得受不了了。

      穆元陵静静地咬着牙关。这些天打点狱卒的时候,阮珵都是这样,他竟真的连一分钱都没有花在穆元陵的身上,就连他受审那日都没管他,任由他受刑。

      不过,穆元陵知道自己活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执拗的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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