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感》张子初

8、第八章

　　浴室里，邵子峰冲了半小时凉水才把心里的躁动压下来，他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打开门，信平安一如既往地等在外面，但看在邵子峰眼里，不再全然是个傻子。只见他清秀的小脸上泛着红润，嘴巴粉嘟嘟的，湿润的眼角带着妩媚，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
　　邵子峰被吓了一跳，忙跑回浴室。

　　一番发泄过后，邵子峰终于冷静下来。
　　出来后，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又共情了？”
　　信平安点头：“我不想哥哥难受。”
　　邵子峰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气愤道：“我不是让你不要随意使用这个能力吗？！还有，刚才那个以后不许用，对谁都不许用！”
　　早知道，他就不该带他去酒吧。
　　信平安看着脚尖：“我不想的，可是，我就是感受到了。”
　　“你控制不了？”
　　信平安点头。
　　对于这事，邵子峰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尽量让他远离人群，同时保持好自己的心态。

　　闹了这么一通，外卖到了，连带着瓢泼大雨。
　　邵子峰三下五除二吃饱了，留信平安自己一个人慢慢吃，自己坐沙发上刷美女短视频。
　　虽然搞清楚了状况，但残存的情绪还是让他有点不自在。

　　信平安默默加快了自己的吃饭速度，鼓囊囊的脸上写满委屈，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
　　他摸了摸嘴巴，原来那个姐姐没骗人，可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明明很舒服。

　　连刷了半小时，邵子峰一点感觉没有，只觉得烦躁。特别是信平安吃饱后，在边上不时偷看他。
　　邵子峰按下暂停键：“动画片不好看吗？”
　　信平安摇头。
　　“那你看我干嘛，看你电视！”
　　“哦。”

　　邵子峰心情不好，本来想去飙车，但外面雨还在下。只好在群里拉人开黑，结果没玩多久，直接把对手骂下线了。
　　“我￥%￥D#@”下线前对方还互相问候了彼此。
　　耗子几个队友瑟瑟发抖，全程闭麦。
　　最后还是耗子出来顶缸：“峰哥，怎么了？谁惹你了？”
　　邵子峰给自己灌了杯水，道：“没事。”
　　耗子：“……”

　　玩了有一个小时，邵子峰差不多半小时在输出，除却骂对手菜逼外，剩下百分之八十是国粹。
　　对手当然不爽，导致战况十分激烈。
　　好在科技还没发展到可以顺着网线爬墙头，不然非得干一场。

　　一局结束，耗子小声道：“峰哥，还继续吗？”
　　“算了，匹配的都是些弱鸡，没意思，下吧。”他一会儿还要锻炼。
　　“那我们就先下啦。”说完人就闪了。
　　倒是耗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峰哥，后天周一别忘了来上课。”
　　“这么快。”邵子峰心情顿时又不好了。
　　耗子苦笑：“能批这么多天算不错了。”
　　学校虽然抓得不严，但不代表它管理宽松，尤其是手续方面。
　　邵子峰啧嘴：“行，我知道了。”

　　扔下手机，邵子峰进自己布置的健身房锻炼，信平安想跟过来，被他打发了：“看你电视去，别给老子添乱。”
　　信平安只好听话地坐回去。

　　邵子峰很享受锻炼时的淋漓畅快，而且在专注运动的时候，不会被杂七杂八的思绪困扰。
　　中途休息出来，坐在沙发上的信平安立刻看向这边，眼睛一眨一眨的，活像怕被人遗弃的小狗。
　　邵子峰擦了把脸，表示没眼看：“过来。”
　　小狗立马跑了过来。
　　邵子峰把他拉去跑步机上，给他调好速度：“注意呼吸，慢慢跑，别停下，知道没？”
　　这个有教过，信平安自信地大声道：“知道！”
　　邵子峰被他唬了一跳，没好气地把毛巾搭他肩膀上：“知道了就好好练。”
　　信平安露出大大的笑脸。
　　“傻子。”邵子峰继续自己的训练。

　　锻炼完，休息了一会，邵子峰简单冲洗一下，开始做晚饭。其实就是简单煎了两个蛋和两份牛排，还有一份水果沙拉。
　　信平安洗澡出来，穿好衣服跑来帮忙。嗯，主要是这里看一下，那里伸手试探一下，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忙活了半小时，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就做好了。
　　邵子峰给信平安配了刀叉，就让他自己吃。虽然动作有点慢，但也不会伤到自己。
　　“好吃。”信平安切了一大口塞嘴里，边吃边道。
　　邵子峰给了他一个脑袋瓜：“马屁精。”
　　信平安也是能听懂好赖话的，当即反驳：“吾树哈屁叮。”
　　只是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听起来含糊不清，邵子峰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不是马屁精，好好吃你的，别说话。”

　　光盘行动之后，邵子峰收拾好刀叉，剩下的留给信平安洗。在他这白吃白住的，总得干点活不是。
　　还有衣服也是，等洗衣机洗好，也得他来晾。
　　邵子峰一点没有用童工的自觉，心安理得地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云雨初霁，天空残存着零星几片晚霞。趁着余晖，邵子峰带信平安出门到附近的公园散步，正好这天气应该没什么人出来。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雨下了一个下午，索性地面比较平整，即便偶有水坑，也是浅浅的一层。走在路上，倒也不怕弄湿鞋。

　　“虽然那个女人不怎么称职，但勉强也可以说是个好妈妈，你也能感受到她的……真心吧。为什么不跟她走？”
　　呼吸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邵子峰看着湖边树林上不时略过的飞鸟，忽然开口。
　　不等信平安回答，他又接着道：“我不可能一直看着你的，就算没有她，等找到你亲戚了，也会把你送回去。”
　　信平安红了眼眶，抬头看着他：“我不可以一直和哥哥在一起吗？”
　　邵子峰扭过头，避开他的眼睛：“我有我的生活。”

　　气氛一时变得沉默。
　　雨滴从树上掉落，混入水泥路的小水流里消失不见。
　　邵子峰叹了口气：“我不逼你，但你要有这个心里准备。”

　　“走吧，回去了。”
　　逛完一圈，这会也没什么兴致再逛下去了。

　　晚上没什么事，邵子峰早早躺床上睡觉。结果闭眼躺了半晌，还是睡不着，倒是信平安被带睡着了。
　　信平安身体蜷缩着，抱着他的手不松开。
　　邵子峰还是第一次看他睡着的样子，每次自己醒了，稍有动作，他也很快醒过来。

　　才发现，他的睫毛那么长。平常的时候，只会留意到他的眼睛，灵动澄澈，像是会说话。
　　脸上的苹果肌让他看起来更显稚气，但感觉没之前那么呆了。
　　整张脸小小的，还没他一个巴掌大，五官却长得很精致，除却眼睛，最显眼就是嘴巴，嘴唇不厚，但粉嘟嘟的。

　　想起今早的荒唐事，邵子峰暗自叹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好险信平安没醒。
　　也不开灯，摸出客厅，邵子峰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几罐啤酒。就着夜色，一罐接一罐的喝。
　　房门被轻轻关上的瞬间，熟睡的信平安睁开了眼。

　　……

　　翰洋理工学院
　　随处可见莘莘学子来往于校园之间，或是行走匆匆，或是三三俩俩，或是埋头苦读。
　　邵子峰驱车直入，来到上课教室的教学楼下。停好车，带着信平安上楼找教室。

　　邵子峰的专业是工商管理，在学校归属于商学院。
　　这专业不是他选的，只是妥协之后的结果。
　　本来他爸是要送他出国喝洋墨水的，但被他拒绝了。家里混得好好的，干嘛出国遭罪。

　　打开校园APP，进入个人课程页面，邵子峰看到第一节课是西方经济学，安排在鸣一楼404教室。
　　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邵子峰不急，慢悠悠走到教室门口，发现是前门，当即接着往后走。
　　从后门进去，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峰哥，这里。”后两排座位上一人招手道。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着不少痘痘的憨厚的脸上带着讨好，后头空有四个位置，都放有书和水占着。

　　邵子峰带信平安坐下，顺带给他肩膀来了一下，以示肯定：“耀子不错嘛，还是这么周到。”
　　李佳耀喜上眉梢：“应该的，应该的，这位就是安哥吧。”
　　见他看过来，信平安腼腆一笑。
　　邵子峰道：“不用管他，我们聊，耗子他们怎么还没来？”
　　摩托车社团里就两人跟他同班，一个是耗子，一个是陈东。
　　李佳耀看了眼信平安，收回视线道：“他们昨晚吃鸡玩嗨了，还叫峰哥你来着，不过你没回。我出门的时候东哥还没睡醒，浩哥估计也悬。”
　　他和陈东一个宿舍，耗子住隔壁。

　　邵子峰也知道他们的德性，转头问道：“老张头记我几次来着？”
　　记三次逃课没平时分，对于这个他还是在意的，起码要顺利毕业。
　　李佳耀不好意思道：“两次，峰哥。”
　　前半个学期每次点名多是他应的到，只是次数一多，老张头也就察觉出了猫腻。加之邵子峰又是个显眼的，就被留意上了。
　　邵子峰不是不讲理的人，自是不会怪他：“以后有老张头的课都提醒我一下，还有李秃头的。”
　　就这俩课堂抓得最严，李秃头还是班主任来着。

　　“子峰！”突然一道饱含惊喜的声音响起。
　　抬头去看，信平安就见一女孩坐到隔着一个过道的离邵子峰最近的位置。
　　她伸长了脖颈，拨了拨垂落的秀发，娇羞中带着埋怨道：“你好多天没来上课了，要不是耗子说你没事，我都要去找你了。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有没有伤到哪里？我……”
　　见她说个不停，邵子峰打断道：“我没事。”
　　女孩轻拍胸脯：“没事就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给你发消息你又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三饭最近出了几道新菜，听说挺好吃的。不过你不在，我也没去。还有……”
　　邵子峰不得已再次打断道：“差不多得了啊。”
　　对这冷淡的态度，女孩适应良好，笑了笑道：“人家不是好久没见到你激动的嘛。”

　　心情平复下来，女孩才注意到信平安和李佳耀两人，主要是信平安这新面孔。
　　李佳耀满脸笑的打招呼道：“舒姐。”
　　赵琳舒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信平安。邵子峰懒得给她介绍，信平安腼腆笑着，还是李佳耀识趣道：“这是信平安，安哥，峰哥的表弟。”
　　赵琳舒听到是表弟，眼睛一亮，热情道：“平安，你好，我叫赵琳舒，你表哥的准女友。”
　　信平安笑了笑回应。
　　李佳耀赶紧在一旁指了指自己脑袋。
　　赵琳舒顿时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信平安，原以为只是年纪小，所以才稚气未脱，不想竟是这个原因。又看了看他不输邵子峰帅气的脸，更是深感扼腕，当即豪迈道：“平安弟弟，以后我照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哦。”

　　随后立刻转向邵子峰道：“子峰，表弟是哪里人啊，留咱这多久啊？你要没空的话，我可以帮忙照顾的。”
　　邵子峰瞥了她一眼：“你要闲得荒就去图书馆看书，没事别过来烦人……”
　　“那如果有……”
　　“有事更别烦我。”
　　“……”
　　“我再强调一次，我对你没兴趣。”
　　“没关系，我对你有兴趣就行。”
　　“……我没有不打女人的准则。”
　　“我知道你不会的。”
　　邵子峰不说话了，实在是懒得废话，真要回起来就一个没完。
　　好在老张头到了，没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教室渐渐安静下来。

　　赶在点名的最后关头，耗子和陈东从后门摸了进来，坐信平安旁边。
　　打过招呼，又聊了两句，点名结束就安静了下来。
　　没办法，老张头最喜欢挑刺头回答问题，答不出来也扣分。混日子的，平时分不好丢，毕竟考试很难找补回来。
　　不过只要你安安分分的，他也不会故意找你茬。
　　听了一会儿，两人借着课本的遮挡，拿出手机来玩。耗子道：“峰哥，一起？”
　　邵子峰摇了摇头：“你们玩吧。”
　　好久没来上课了，还是要听一听的，保证低空飞过。
　　至于信平安，则乖乖的，拿着纸笔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