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风起正清明》花明岸

97、尾声：花烬

　　三年后，韶安，南山陵园。
　　“外公，小姨和小姨夫还有外婆都在天上团聚了吗？”小女孩拉着老人的手，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问道。
　　“是啊，他们在一起吧……”老人将祭品一一摆放好，点燃了香烛。
　　“娟娟，我昨天梦见小梨了。”老人将带来的银箔纸分成了三堆，点着了火，“她说她一切都好，可我看她怎么又瘦了呢，不知道小冀有没有照顾好她，你如果看见女儿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哎，你有多久没托梦给我了，你也是的，人走了，连个梦都不入，让我一个人怎么过啊！”
　　那分好的三堆银箔纸已被燃成了灰，风吹起灰烬，卷着往天空中去…
　　“小樱公司的生意很好，夫妻两忙着呢，说明天清明节正日来祭扫，放心，这事她再忙也不会忘记的。”
　　越阳山将三杯酒分别洒在那墓前，他拿起筷子，夹了个咸口的艾饺放在妻子的墓碑前：“你最喜欢这个，这次做了好多，你尝尝好不好吃，哎，以前都是你做的，现在我自己做这些才能体会你的辛苦，娟娟，下辈子我还找你，好好弥补你。”
　　“外公，你怎么哭了啊？”小女孩从随身带的包里找出纸巾，给老人擦拭。
　　“外公没事，外公就是太想外婆和你小姨小姨夫了。”
　　“外公，妈妈说小姨夫是英雄，是个好人，小姨也是个好人，我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做个好人。”
　　越阳山看着外甥女稚嫩的脸，想起越樱和越梨小时候的样子，也是这般稚嫩可爱，可姐妹俩喜欢缠着他玩，想让他带着去钓鱼，去郊游，去骑自行车。可是他忙啊，他要做学问，他要带学生，他有很多当时觉得必须要做的事，他错过了很多宝贵的时间，如今回想起来，只有遗憾。
　　“小梨，爸爸欠你和妈妈的，这辈子都还不了，你在那里和小冀好好的，下辈子还做我女儿。”
　　“斯年这孩子有出息，去年又开了家书店，生意越做越大，我听老赵说他还是继续在资助宋尘远，出钱又出力的，真是没话说。郝丹夫妻两又生了个孩子，是男孩，这会老何真是要退休带孙子了，之前和我们打麻将时一直嚷嚷说只要有孙子就立马结束豆腐脑店的生意带孙子，真下好了，真如愿了。吴恙这孩子出息啊，书读的可好，她跳级上了高中，马上要高考了，她也经常来看我，每次走到你房间门口，就要哭。这孩子，还真是重情重义……”
　　越阳山絮絮叨叨说着这些人的近况，像是一家人还聚在一起。
　　“外公，花。”
　　越阳山看到外甥女手上的小花，一朵朵甚是可爱，小女孩胖嘟嘟的小手将花分别放在墓碑前，然后拜了拜。
　　“外婆，小姨，小姨夫，你们要保佑外公身体健康，要保佑爸爸妈妈身体健康，我会想你们的。”
　　“走吧。”越阳山收拾好了祭品，将小女孩抱起，慢慢朝山下走去。
　　陵园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刮过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第二天是清明节正日，越樱夫妻两人扫墓后要来家里吃饭。原本想在院子里吃饭的，可越樱想起什么似的，又将桌椅都撤了搬进了屋里。她回头时，看到父亲正在安静地看着庭院里那棵梨花树，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神情极认真。
　　一阵风吹来，梨花花瓣片片落下，落在了泥里……
　　“花烬了。”越阳山看着落花，不禁叹息。
　　“明年还会再开的，爸。”越樱走到父亲身边，看着父亲苍老的脸，咽下了一肚子的话。
　　“是啊，明年还会再开的，今日清明了，后天就是你妹妹生祭了，三十岁了，如果还在的话，三十岁要好好做了。”
　　“爸……”
　　越阳山看着越樱，恍惚间又看到了越梨，他想起当时为越梨起名，想了很久，正好庭院中的梨花被风吹落，片片花瓣飞扬到各处，那场景真是美。一阵梨花风，一场清明雨，是不是一切都是注定的结局？
　　“走吧，进去吃饭吧。”
　　父女两并肩走进了堂屋，外面天光敞亮，一阵梨花风又吹来，吹得树枝都开始摇曳，天光云翳，落下片片斑驳的树影。
　　堂屋里传来碗筷碰撞声，传来小女孩的笑声，那是一个普通的清明节，是一顿普通的家常饭，只是花已落烬，人已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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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由此结束，还会有番外。
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该说说写这个故事的初衷。
小说的主人公姓周，现实中也姓周，他俩的墓就在我外婆的墓旁，每次清明去扫墓，我妈妈都会跟我唠叨起这个故事。小时候只是觉得浪漫，长大后才慢慢体会到心酸。故事完成是在2019年，但其实真实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墓碑上的照片早已泛黄，不负当日在生时的韶华，他们终于成为了这世间的一段故事，一个名字。如果有缘读到这个故事，请也不要太难受，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