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博】撷翠》叶宿春

4、4

　　你很少做梦。确切地说，从前的你是不是经常做梦你也不清楚，但是在贝洛伯格的一个角落醒来以后，你很少做梦。

　　这就导致你在梦里看到桑博那张欠揍的脸的时候，反应有些过度，不仅把自己弄醒了，睁眼的时候还发现一把短刀横在枕边人的脖颈处，刀柄握在你手里，桑博一边躲着刀锋一边竭力睁大眼睛观察着你，表情看起来有点好笑。

　　——“我可不知道你还有做梦杀人的习惯啊，老板。”你放下了刀，随即被搂紧。他一手拿过你的短刀放在床头的抽屉里，一手从你腰间绕过搂住后背，贴在你耳边亲昵地趁机提出要求——

　　——“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您提供服务，您看这价格嘛，是不是得……”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桑博不爱钱，简直天诛地灭，他应该抓紧一切机会在不伤及交情的情况下提高自己的薪资待遇——这符合你对他的认知，你也早就习惯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你甚至都想好了他升级后的薪资数额——原本一个晚上两百信用点，涨价10%也是可以接受的，以后就一个晚上两百二信用点好了——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他没提涨价的事，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把你手里的刀拿走。

　　他拨了拨你的手，确认刀刃不会伤到自己以后亲亲热热地凑了过来，深蓝的前发短暂地拂过你颈窝，紧接着，搂着你腰的手把你往他怀里带了带。

　　“做噩梦了？”另一只胳膊也伸过来，他示意你枕上来，“心跳得那么剧烈，还以为您要爱上我了呢。”

　　“……”受本能的驱使，你伸出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不烫啊。

　　“……喂喂，不是吧？”微微愣了一下之后似乎反应了过来，他用不太理解的表情看向你，“我桑博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啊？”

　　“都多大的人了，把你那撅嘴给我——”你有些瞧不惯他做出那副表情，遂动手按了回去。

　　他脸被你按到变形，眼里反而浮现出笑意，胳膊轻轻从你身后抽离，利落地坐起身来下床去，之后脚步声远了又近，一杯温水递到你嘴边。

　　“嗓子都叫哑了，”他用充满善意的口吻提醒，“来，喝口水，润一润。”

　　“……我嗓子叫哑了到底是谁的错啊！”

　　*

　　是人都有需求，尤其是在食髓知味以后，这一点你不否认。

　　综合各种因素来看，桑博是很好的选择对象，这一点你不能否认。正如他所说的，“当你因为任何事犹豫不决的时候，选择我老桑博绝对是明智之举哦～”虽然事实往往与这句话相去甚远，但于你而言，你能承担和他搅和到一起的风险，也做好了随时拍拍手好聚好散的准备。

　　你们之间的某种行为就这样从一种交易平稳过渡成了一种关系。与雇主和导游、客人和商人并存的，一种深入彼此日常生活中的关系。

　　……或许说得直白些，是你每天晚上支出两百信用点，桑博每天晚上收入两百信用点——这样的关系。

　　而大多数情况下，他是很好的服务提供者。

　　能够看穿你的一切因而格外过激地满足你的期待；用浮夸的语气把你难以说出口的话说出口换来你有气无力打在他胸口的两拳；把屋子里的加热器关掉然后心安理得地抱住下意识寻找热源的你；在你没有兴致的时候老老实实地躺在你对面数你的睫毛，你偶尔睁开眼睛来看，就能撞进那一泓缱绻的翠绿里——就好像他真的对你很深情一样。

　　*

　　“无名客的生活往往面临着诸多危险，我们走过各种各样的世界，但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丹恒神色微敛，没什么表情地凝视着你，“虽然和你同行的人会跟你互相照应，你依然有可能会死在接下来的任何一次旅途中。即使这样，你也想登上列车吗？”

　　他的表情有些过分冷淡了。你微微一愣，盯着他看，没有第一时间做出答复。

　　“哎呀，干嘛搞得这么严肃嘛！”三月七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连忙救场，“那个……有危险是没错！但是俗话说——危险与机遇并存，就像这次！如果没有被大守护者下令捉拿，咱也就不会来到下城区见到这里的一切，也就不会遇见你了呀！”

　　你冲她笑了笑表示感激，三月七的目光在你和丹恒之间左右横跳——最后锁定了穹。

　　她推了穹一把，灰发青年好像刚从什么离奇的梦里醒来一样，在疑惑地看向你们之前，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他也是有点乐子人的成分在的。

　　短短几天接触下来，你也知道，穹不想开口的话，谁也不能让他开口。那么默认穹对你上星穹列车这件事持保留意见，丹恒反对，三月七比较倾向于你。好巧不巧，他们刚好三个人。

　　“不过……你为什么想上车呢？”三月七转头看向你，“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记忆吗？”

　　“这样的话，就和你的人设撞了吧。”丹恒冷静开口。

　　“也是，”三月七摸着自己的下巴颏若有所思，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人设这种东西……这顶多算是目的相同吧！就算我们目的相同，我们的身世也绝对不可能一样的！”

　　“如果一样了呢？”你忍不住开口问。

　　“……”三月七瞥了你一眼，“如果一样的话，那咱们就是姐妹咯，到时候，咱是不会同意你和桑博在一起的！”

　　你失笑。

　　这也是和奸商搅和在一起会产生的麻烦之一吧。

　　“所以，希望我没自作多情，”你把目光转向丹恒，“你不希望我上星穹列车的原因，也是觉得我和那家伙余情未了？”

　　黑发少年沉默了一小会儿，开口之前轻叹了口气。

　　“有些话……不好说，你的事情，处理好再上车也不迟。”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半是感激半是调笑地抱臂倚在了墙上，“不是作为里应外合的「暧昧对象」，而是作为朋友的话，没有什么是不好说的，就像小三月说不支持我和那家伙在一起一样。”你请了清嗓子，“咳——嗯，我要正式声明一下，虽然可能表现得不明显，但是找回自己的记忆这件事，我还是很在意的。此外，我觉得你们是可以托付的朋友，那家伙对我而言也不过是有了些接触的合作伙伴。……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加入的话……”

　　许是许久都没有尝试着和他人建立友谊的缘故，说出口的最后一句话带了些不明显的颤抖。

　　“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加入的话……”

　　没等你说完，三月七跳到你面前抱住了你。

　　“太好啦！”她兴高采烈地拍了拍胸脯，“咱会对你很好的！你是不知道，咱平时在车上可是很寂寞的，你来了咱就有一起拍照片，一起写日记的人啦！战斗的时候站在咱身后，咱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