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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你挥别了深蓝色头发的奸商,跟着列车组一行人上了星穹列车。没有过分的热情也没有刻意的疏离,无名客们很自然地接纳了你,你走进车厢,就像一滴雨从天上掉进大海。

      列车在广袤静谧的宇宙间航行,丹恒见多识广,为你和同样刚上车不久的穹普及了许多常识,偶尔也会讲讲他在其他地方的见闻。穹学东西学得很快,像一块没吸饱水的海绵,你不太一样,听着是听着,却总觉恹恹。

      因为实在是无聊,你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本来是想着在梦中梦到些往事,睡前也总会为此暗暗祈祷,但次数多了也总是长夜无梦,你也就不再对此抱有什么希望,只是依靠睡眠度过漫长的时间。

      即便如此,三月七担心地望着你问你要不要回贝洛伯格看看的时候,你还是摇了摇头。

      “没兴趣了。”

      贝洛伯格不是你的故乡,有着深蓝色头发的奸商不是你的爱人,你没有留在那里的理由,你只是经过那里的一个过客。

      ——

      列车上有脏东西。

      这个谣言是——好吧,看着眼前兴致盎然的灰发青年,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帕姆知道吗?”你皱眉摸了摸他脑门,不是很烫,“小心帕姆知道了把你赶出去。”

      “如知。”

      “……啥?”

      灰发的不着调青年一脸认真地说着你单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就听不懂的话,金色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你,“帕姆,如知。”

      “……行了行了。”你放弃了深究他说的话的含义,摆摆手,“这点小事不要惊动其他人了,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

      记忆是特殊的介质,流光忆庭的信使如是说。

      她还说,每个人眼中的信使都或多或少有所不同。你向穹描述了一下她的样貌,发现你眼中的信使和他眼中的区别不大。

      这位信使的声音听起来属于一位少女,头盔之下的身体被折射着斑斓色彩的晶体覆盖,其实很显眼——尤其是在列车的灯光变暗以后,是即使一动不动都会闪烁着星光的样子——穹说她很早就在列车的角落里站着了,你对此感到疑惑。

      “丹恒他们看不见吗?”

      穹耸耸肩,“丹恒是这样的。”

      你:“……好好说话,谢谢。”

      灰发青年在你死亡视线的注视下挠了挠头,难得露出了一个老实的笑容。

      “是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都看不到。”

      “……所以这就是你口中的脏……嗯……”他一瞬间瞪大眼睛的表情有点滑稽,你暗自好笑,讲义气地把话收了回去,“你添油加醋地给我讲故事,只为了让我看看这位小姐?”

      “咳咳——”信使清了清嗓子,身侧碎裂镜子中央静默悬浮着的碎片随之抖了抖,“其实,是我拜托他叫你过来的。”

      在列车上,除了喊你吃饭以外,已经很久没有人因为任何一件事情专程找过你了。思及此,你转过头看了看穹,他刚好也在看着你。

      “……怎么说?”

      ——这是在那一瞬间发生的事。

      少女忽然把比她还高的镜子举起,扔了过来。

      层层叠叠碎片般的记忆随之纷至沓来,有些倒映出你的面容,有些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景色和陌生的脸。完整的风化的尖锐的和缓的色彩各异的碎片形成一道漩涡将你重重包围,而你置身其中,溯源而上,来不及反应的那一瞬间已然深陷,仿若切身经历了时光逆卷的洪流。

      图穷匕见啊,你在纷乱的画面中抽空想道。

      ——

      在你迄今为止并不算多么辉煌的人生里,你做过很多决定。

      最严重的那个应该直接导致了你的失忆,而你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你自苏醒以来就一直在探寻的东西。而随着你往记忆隧道的更深处前进,你身后的地方逐渐化作碎片消散在虚无的黑暗里。

      最近的决定是早餐时甜点的种类。未知的力量将当时的一切具象化,你行走过栩栩如生却也静默如死的车厢,看到自己盘子里的蛋糕慢慢飞回原始的位置。粉蓝相间的果汁从杯子里回到三月七手里拿着的小壶中,一如她脸上逐渐变浅的笑意。丹恒安静地往回翻着书页,穹打理好的呆毛重新不服输地立起来。

      再往前,你穿过反方向行驶的列车的车厢,打开属于你的那扇门。式样古老的钱币从床底下滚出来,飞到半空中,落入你看不到的掌心,被反复抛起。你无法在记忆里看到自己的存在,但你就站在过去的自己的面前,看着她百无聊赖地抛硬币。

      虚无很快追赶而至,在车窗外的星空完全熄灭之前,你拉开了列车的门,纵身一跃。

      回到了冰雪覆盖的贝洛伯格。

      天色亮起来,贝洛伯格的郊外雪丘连绵,把停留在这里的星穹列车衬得格外瞩目。这是你离开这里,成为无名客的那一天。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你面前微微低头看着你,卷曲的深蓝色前发被风吹起一点,因此,你能很清楚地看到他通常被遮住的那只眼睛。或许是眼角微微下垂的缘故,他注视着你的时候表情自然地带了点委屈巴巴的意味。

      “您真要走吗?”

      “不然呢?”话甫一出口,你意识到记忆里的旧情人是听不到你说话的——但他随即捂住胸口,一副受到重创的欠揍样子——

      “哎,好歹也是两个多月的老主顾了,您这突然毫无留恋地拔腿就走,老桑博心好痛啊……”

      “……”虽然记忆有点模糊了,看来当时的自己和现在说了差不多的话呢。

      再向前追溯,墙上的相片记录了你印象深刻的一些事情,大多是和桑博在一起的场景——你认真思考了一下在这里毁掉这些照片的可能性,毕竟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如果看到了这面墙,你会社会性死亡,他会被你毁尸灭迹。

      你站在照片墙上忽然浮现出的卧室门前,听着里面隐隐传来的说话声。

      “如果您愿意尝试的话——不,费用这方面当然不需要您操心,老桑博已经替您把钱包……啊,嘶……别掐了,好老板好妹妹,哎哟——我错了!”

      “……”你心情复杂地把手从门把手上收了回来。

      ——

      贝洛伯格城郊的雪原向来安静,坐落于其中不为人知的迷宫更是人迹罕至。你虽和贝洛伯格的普通人一样畏惧寒潮,但对雪却并不怎么害怕,只当它是寻常的景色,这样大面积地覆盖了几乎整个贝洛伯格只是因为现在这个时节是贝洛伯格的冬天。

      但还是……太冷了。雪静静地落着,融化在身体表面,带走本来就不多的温度,本来就单薄的衣服被风一吹,寒意砭骨。就连记忆中都可以感受到这样的严寒,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想而知。你看着雪地上出现两行脚印,接着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离你不远的一片小雪包上出现了刮擦的痕迹——应该是你摔倒在了上面。

      痕迹出现了以后就没有再动过,你应该是晕过去了。再往前的记忆通道尚未出现,现在这里应该就是你出现在贝洛伯格的开端。但是——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发展的话,你早就冻死在风雪中了。

      这时,小雪包忽然动了动。

      ……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直觉应验了——雪包动得越来越剧烈,忽然什么东西站了起来,顶上的一片雪白里隐约透出一抹深蓝——那东西拍去头顶身上的雪,又从旁边的雪堆里拽出一个大口袋,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些看不出年代的器具。

      ……这骚包的穿搭和独特的发色,还有有事没事都往雪里藏的作风,除了奸商以外不会有别人了。

      虽然穿得少但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冷,把古代文物拽出来以后也没急着走,反而蹲下来看了你一会儿,翠色眼睛眨了眨,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走近了点,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衣服看起来倒还挺值钱……”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你目睹他熟练地帮你换了件暖和点的衣服,把你原来身上穿的团吧团吧塞进了装着古代文物的袋子里,然后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慢慢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冬城盾,数了三遍,又放回去二百。

      最后往你大衣的兜里放了八百冬城盾。

      ……硬了。拳头硬了。

      你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对着记忆里的桑博打了一拳——出乎意料,你没有打空——打出去的拳头被水一样柔软的东西包裹起来,虚空中漾出一圈圈波纹,未知的东西把你禁锢住,越挣扎越无法摆脱……

      ——

      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冷不防脑袋撞到什么东西,不算硬,也不怎么疼,倒是有别的什么人“嘶”了一声,声音相当耳熟。你一抬头,桑博用手帮你垫了一下桌角——等等,桌角为什么在床上,桑博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啊?

      “……桑博?”

      问题太多了,憋了半晌你只问出这么一句,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心疼地往自己被撞到的地方哈气。

      “……我不是走了吗?”

      “走了?”桑博放下手,难得没有笑眯眯地看着你,二是眼神很庄重地对你行了个礼。

      “亲爱的,你永远活在我心里——哎,哎哟!”

      你以自己都没想到的熟练程度非常自然地踹了他一脚,他先是一顿,随即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亲爱的,这次的试验感觉如何?想起来了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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