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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君意欲何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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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辉睁开眼,还有些迷糊,险些被落在鼻尖的一只花斑大蝴蝶吓到,视线完全被遮住,蝴蝶挥挥翅膀,扇来一阵凉风,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蝴蝶吓得抖了抖身子,赶紧飞走了。
这是何处?
逾辉坐起身,天边挂着滚圆的红日,五颜六色的花朵开满山坡,彩蝶翩翩舞,蜜蜂嗡嗡飞,好一副夕阳春景图,只是触目所见,各样事物皆比凡间的大了十数倍。
这番景象与在逆天回溯镜里所见极为相似,莫非又进了镜内?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逾辉用力捏了捏额角,刺痛感稍稍减退,开始感受到有股凉意从脊背升起,再由凉转冷复为冰,她缓缓转身,正对上白衣男子冰冷的眼神。
忆起某些不太美好的往事,逾辉打算不动声色,沉默以对。
但对方显然更沉得住气。
一只蜜蜂飞过,两只蜜蜂飞过……一群蜜蜂飞过之后,好吧,与这万年冷面神仙比耐心并非明智之选,逾辉眨了眨眼睛,努力装出天真无邪的模样,“此是何处?你是何人?”
扮失忆,令他放下戒心,套出他的目的,逾辉如此计划。
“妖界。”他只答了一半,眉一挑,眼一扫,冷冷示意她别耍花样,都老熟人了还问是何人。
逾辉意有所指,“在下头部似乎在不久前受了重击,如今头痛欲裂,似乎好多事都记不大起来,若是您要问话,恐怕是寻错了人。”
寒冷气息愈发浓重,他绷着脸,显然不信,“神仙失忆不会因为是磕到脑袋。”
所谓一眼成霜,还真有其事,不过一瞬,逾辉身侧那株野花便已结了一层薄霜,她打了个哆嗦,嘿嘿干笑几声,“神君莫生气,许久不见,开个玩笑。”
流洛皱了皱眉,不语。
逾辉不想与他耗在此处相对无言,索性直奔主题,“恕小仙愚钝,不知神君将小仙掳……”,眼见霜已成冰,逾辉顿了顿,“呃……带来此处有何吩咐?小仙法力低微,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不如……”
不如放小仙回去原处啊,小仙还要看那绿石妖把小仙的男神引去何处了!你仗着自己法力高强就随意把小仙敲晕带走,这般伤了仙友和气委实不妥啊,手误吧?掳错了吧?逾辉眼里满是期待。
流洛抿着唇,墨玉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情绪,“你宁愿这般糊涂度日?”
“恕小仙愚钝,请神君明示。”逾辉暗自揣测,莫非神君思念凤采仙君成疾,脑子变糊涂了?你自个儿尽情糊涂,可别耽误了小仙去追男神啊。
流洛一脸怒其不争,“究竟是谁糊涂?他若对你真心,以他实力,为何会任由本神君将你带走?事已至此,莫非你还要自欺欺人?”
“原来神君也能念这般长的对白哦!”逾辉感叹不已,然后脸色微变,“咦,小仙方才竟把心底话说了不出来?真真失礼!”
“心底话?”流洛一字一顿,眼神冷冽。
没错,真心觉得你脑子糊涂了,上一回还硬把咱幻成凤采的模样肆意轻薄,这笔账还牢记在咱心上呐。
逾辉不动声色转移话题,眨巴眼睛作虚心请教样,“依神君之见,小仙如何方能不糊涂度日?”
流洛脸色稍缓,“似你这般仙力低微,各方面无甚出众,你可曾想过,为何冥君独独相中你?”
逾辉颇为谦虚笑了笑,“神君所言甚是,与寻常仙子相比,小仙不过是性子好相处了一些些,行事低调了一些些,俗话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冥君偏巧眼光独特,喜爱小仙这般无甚出众的,小仙也拿他没办法。”
流洛闻言又把自个俊脸冻起来了,“本神君意思说,冥君必定有所谋算,你可莫傻傻中了计。”
逾辉秀眉微蹙,莹白的手指在下巴轻点了几下,似是认真思索,然后脸不红心不跳道:“神君所言极有道理,他必定有所谋算,据小仙推断,他是在谋算小仙的心,为得一人心,白发不相离。”
流洛又一脸怒其不争,“方才在湖中,本神君御水术无人能敌,将你从他手中劫走虽不易但也不难,可若他真心紧张你,岂会任你被掳走,转身便随那小妖而去?”
逾辉笑得有些微妙,“掳走……”
流洛又道,“本神君之所以当着他的面将你带走,便是要让你看清他的真心究竟有几何。”
逾辉正色道:“神君的好意,小仙心领了。可小仙既然认定了他,便会信他,他舍我而随那绿石妖而去,必定有他极为重要的理由,若神君这番只为告知小仙此事,容小仙告辞。”
流洛默默注视她片刻,轻声道:“本神君并无贬低你之意,你不必如此戒备。”
戒备?她有在戒备吗?流洛上回虽过了些,可他毕竟是多少年来始终善意待她的,她却这般戒备,似乎若是不把身上的尖刺尽数竖起来就会受伤一样。是了,她的心境似乎失了往日的宁静,终究还是在意的啊,逾辉低眉自嘲一笑。
彼时,她和他携手出阵,恰湖面涟漪,自那绿石妖出现之后,一切变得不对劲。
众仙深潜入湖,追踪绿石妖而去,白影快速掠过,她心底那人中途停下,眼睁睁看着她被劫走,而劫走她的正是眼前这位冷面神君。
流洛又道,“当年之事对本神君而言极为重要,本神君并无伤你之意,只想找出真相,而你是其中的关键。”
逾辉习惯性抚向手腕上的连心碧玉环,却摸了个空,焦急地四下寻找,哪还有心思听流洛说些什么,“碧环呢?怎不见了?”
“抱歉,你先前挣扎不休,本神君不慎敲碎了你手上的碧环。”
逾辉顿住,无奈笑了一笑,“原来如此。”
挣扎不休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看着就不怎么顺眼,只是这话流洛是不可能明着讲的。
“本神君在寒水殿也有些收藏,若不嫌弃,改日赔你一件,可好?”自知理亏的流洛敛去了身上的寒意,脸上隐约多了些忐忑。
逾辉忽然在想,或许他只是不善言辞,才会被仙友称为冷面神,其实他冰冷的外表下面藏着一颗柔软的心,所以才会常常给她浇水。
她抚了抚额角,心软了下来,“不必了,此物也已物尽其用。说起来,这些年还多亏了水神殿下施予的雪池水,要小仙如何配合,还请直说了罢,也算还了施水之情。”
流洛却不动,沉默了片刻,才慢吞吞从袖中摸了只乾坤袋出来,然后盯着袋子,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逾辉自是不及他有耐心,不得不开口提醒,“真相在此袋中?这是要小仙帮忙打开?”辛辛苦苦将她弄来此处,就为了看他发呆?虽说他的长相是极好的,可她没这闲工夫欣赏呀。
握着乾坤袋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可见他此时内心的矛盾纠结,最后他长舒一口气,掐了个决,从袋中掏出数物。
能令素以冷情淡定闻名的万年冷面神纠结不已的必定不是凡品!逾辉兴致勃勃望过去,咦,人形冰雕一个,镜子碎片几块。
流洛将缠在冰雕身上的缚妖索抽掉,再扬手朝他洒了几滴水状物。
冰融人现,瞧着还挺面熟,这不是蛟九吗?那几块镜子碎片莫非是逆天回溯镜?逾辉心下有几分了然。
蛟九顾不得自己冻得发颤,抖着手摸向贴身衣袋,拿了颗莲子出来,捂了又捂,待莲子上的寒气化尽,轻轻地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放回袋中。
流洛道:“蛟九,你若不放心,可先行将你那莲子寻个地方种好。”
蛟九的声音极为嘶哑,“自是应当如此,若神君对萤儿不利,蛟九便是舍了这条命,也不会告诉你们逆天回溯镜的秘密。”
逾辉赶紧撇清关系,“小仙与他并非同伙,你俩之约,小仙倒是可以做个见证人。”
蛟九冷哼一声,又抬手抚了抚衣袋。
流洛冷冷瞥了逾辉一眼,不置一词。
逾辉无辜状抬头望天,咦,从远处飘来一团云,圆滚滚,金灿灿,好生眼熟啊,
那云朵在他们头顶盘旋片刻,化为人形飘落下来,竟是应夕,他喜上眉梢,赶紧将逾辉护在身后,朗声问,“堂堂水神殿下竟然与妖物勾结,你俩为何将长毛掳来此处?”
蛟九见了应夕,竟有了几分笑容,从衣袋里掏出那枚莲子,留恋地摩挲几下,才将它交给应夕,“应夕仙君,先前蛟九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蛟九恐将九死一生,还请你将萤儿种于仙气充沛之处。”
应夕愣了一愣,不大搞得清状况。
蛟九以为他不肯,竟跪拜在地,双手托着莲子,闭目垂泪,说不出的悲哀苍凉。
说起来,当日在云水国夏萤曾多次相助,应夕接过莲子,答应了蛟九所求,“我自会替她寻个好居处,可之后如何,还看她造化。”
蛟九交待遗言一般,“若我还能剩一缕魂魄,请将我放在能看见她之处。”犹豫片刻又道,“罢了,恐怕她并不愿再见我。”
他从衣袋翻出一张黄兮兮皱巴巴的牛皮纸,“这是迷踪境的地图,几处险要之地均已标识,你们离开时切忌要避开。”
地图?这倒是个好东西,应夕道声谢便不客气接了过来,直觉流洛拐走逾辉必定没好事,拉着逾辉便要离开。
逾辉拉着他,“莫急,我已答应神君助他找寻当年真相,等此事办完再走不迟。”
当年真相?应夕看了看逾辉的神情,知她决心已定,可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皱了皱眉,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