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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二 ...


  •   天气不好,下了三天的暴雨,店里没有生意。

      隔壁情趣酒店的老板娘李姐来找我嗑瓜子聊天,她知道我单身之后一直热衷于给我介绍对象,屡次被我拒绝,仍是热情不减。

      不知道她到底哪来这么多人脉,简直像批发单身小伙子的一样,手里有数不清的货源。看着桌上的十几张照片,我真的笑不出来。“别再给我介绍了李姐,我心里有人。”

      “有啥人啊?在这住了两年了,也妹见他来过啊。”李姐吐了一口瓜子皮道:“咋滴,在隔壁米国当特务呢?”

      李姐是从黑龙江迁移过来的,说话一股碴子味,人带着东北地区特有的幽默感,这就是为什么我永远不嫌她烦。

      这让我怎么编,心里有人就是我找的不相亲的幌子,什么人不见面还能在心里装两年。

      看我支支吾吾,李姐说:“有妹有照片给我看看,我看看什么天仙美男,让你记挂这么久。”

      我总不能搜个张卫健或者谢霆锋给她看,明星大家都认识。打开相册疯狂翻动,里面的照片实在太多了。这个手机用的时间很长,还是2010年苹果4被疯炒的时候吴邪给我买的,杂乱的存储记录着无数回忆。刚买的时候非常新鲜,几乎24小时都捧着玩「消灭星星」,吴邪还说是给自己买了个情敌。

      含有雄性的照片只有买手机的第一年存了,因为当时还留在吴山居。一开始我想着找张王盟的给她看看,结果发现存下来的全是他的丑照。再翻就是胖子,黑瞎子,吴邪,我的朋友圈竟然如此贫瘠,看来我真的要反思自己了。

      对比王盟,吴邪就很上相,随便一拍都很好看,当初跟他在一起,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有双漂亮眼睛。细细想来,他也算难得一见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如果不是因为那些破事,我们的感情应该会非常稳定。

      看我盯着手机叹气,李姐抢过来看。她有点老花,把手机拿远又靠近,来来回回的仔细端详。“害行,看着挺老实。不过你也不能一根树上吊死,我介绍的这几个你先认识着呗。”

      “…………我不玩弄别人的感情。”芒果跑过来拱我的手,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暴雨没出门遛弯,它心情不是很好。被我摸了两下跳上了桌子,把那些照片全都扑腾到了地上,居然有要撕的意思。

      它从来没拆过家,我很惊讶,慌忙抢过来还给李姐。

      李姐怕狗,吓得都退到门外了。“小吴呀你还要养这个狗多久,害没找到他的主人呢?”

      我讪笑两声,薅着芒果的项圈控制住它。“还没呢……要再找不到我就找个领养的。”

      找领养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很多狗贩子会装作想要领养的样子来骗狗。找得找本市的,条件良好的人,这样芒果能过得好,而且我还能经常去看它。

      我又在本地的贴吧发了领养贴,把需要的条件全都标明,附带芒果的帅照,然后留好联系方式。

      也不是我自己不想养,芒果真的很乖,几乎不叫。但我这个房子空间狭小,大型犬在这里面活动不便,赶上这样的下雨天闷在屋里很难受。

      一人一狗坐在窗前看雨,它靠着我的腿侧躺着,哈喇子淌了我一腿。

      我大腿前侧有一片烧伤的疤,之前在盘口逃跑跳火窗,大腿蹭在地上,所以唯独这片留了一个浅色的疤。来三亚之后我用纹身盖了一下,图案是一片蝴蝶兰。芒果这个傻狗觉得很新奇,可能是师傅手艺好,花朵栩栩如生,它总喜欢舔一舔嗅一嗅,确认是不是真的。

      雨非常大,这样的大雨在三亚很常见。头痛起来,点上一根香烟,烟叶都带着几分湿润的味道,入口很涩。

      回想长沙的夏天也多雨,都是豪爽的大雨,下的快停的也快。杭州虽然雨多,但大多是毛毛雨,起初不痒不痛,可淅淅沥沥的一下好几天,总是让人不舒服。

      我不喜欢杭州的雨,特别是秋冬天,感觉关节里都积满了冰水,又冷又疼。吴邪给我买了个电暖风放在吴山居的躺椅前,效果拔群,可惜范围不大,一旦离开那个位置感觉人马上就会结冰。

      我在那躺下,几乎都是把膀胱憋到要爆炸才跳起来飞奔进厕所。

      吴邪看了失笑:“要不你直接住在厕所,我给你把小太阳搬过去,省的还要来回跑。”

      “别说话,你感受一下。”我把冰凉的脚丫子直接伸到他的肚子上,他整个人都都抖了一下,却用衣服包紧了捂着。不得不说男人的体温就是高,晚上我也是把脚放到他大腿中间夹着才能睡着。

      后来他开始通过摄入蛇毒来读取费洛蒙,身上也逐渐变得凉起来,就好像是被那种毒素同化成为了冷血动物一样,我搓热了手,连想暖热他的指头都十分困难。

      可他从没想过停止这种危险的行为,为了可以在绝对安静的情况下读取费洛蒙,还在宝石山找了一个废旧的小变电站。

      那天我们是两个一起过去的。

      吴邪会把毒液滴进鼻腔,然后进入一种类似昏迷的状态里。中间因为毒素深入,他会流鼻血,抽搐,痉挛。除非他有生命危险,我需要一直保持沉默,不能搞出太大的声响。

      说实话,那几个小时真的不太好过。

      他躺在那里,鼻血顺着下颚流进脖子,濡湿衣领,然后血液慢慢停流,逐渐干涸,凝固成一种痂状。我只能保持一定距离,远远的看着。

      吴邪劝过我不要跟他一起来这里,但我铁了心要跟着。

      尽管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放下心来,黑瞎子提取的蛇毒控制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定量。而且从费洛蒙中醒来之后,毒液带来的痛苦,会使人相当狼狈,没人会想让爱人看到自己狰狞的那一面。

      可女人终究是感性的。我谁也无法相信,必须要亲眼看着,直到他睁眼醒来。

      读取费洛蒙的时间会很长,在4到5个小时左右。

      这期间我的思维绝对放空,只是呆呆看着他,脑子里像汽车影院一样放一些混乱的没有连贯顺序的画面。偶尔他的手指微微抽动,会将我猛的唤醒。然后侧耳细听,通过他的呼吸来判断他的状况是好还是不好。

      也会莫名其妙的开始哭,但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努力的睁大眼睛,让泪珠子从眼眶滑出去。

      入夜之前他醒了过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全身都在抽动,有多痛苦可以想象。我只能努力的,更努力的抱紧他,好像这样就能分担他的痛苦一样。

      吴邪几乎是在嘶吼,那种声音在耳边如同爆炸,耳朵嗡鸣,心也一起颤抖,我第一次觉得,贴的这样近的拥抱是苍白无力的。

      他慢慢缓过来,伸手摸我发红的眼睛,挤出一个满是破碎感的笑容。“吓到你了吗?以后别来了。”

      我觉得他更应该担心自己,这个时候还先安抚我的感受,这让我一下觉得自己……确实多余。

      膝盖又开始痛,用手揉了揉。芒果很有眼力劲的挪了挪,把暖乎乎的肚子盖在我的腿上。

      “好小狗。”我搂住它,抚摸顺滑的毛发,有点舍不得送它走。

      贴吧的浏览量不是很高,可能会逛本地贴吧的人比较少,他就跟寻人贴一样迅速的石沉大海。

      于是我又发到企鹅空间,想看看之前在海边冲浪的时候,认识的那些朋友有没有想养狗打算。

      点赞的很多,还有评论可爱的,也有热情的朋友帮忙转发。有想养的朋友滴我,听我说的条件很麻烦,几乎马上就放弃了。他们觉得对于一条狗来说,吃点剩饭馒头就行,我又要求狗粮还要求什么疫苗,简直天马行空。

      吴邪很快也点赞了那条说说,私聊弹我:你的狗?

      超级娇:你很闲?

      吴邪:还行,分手了朋友也没得做?聊聊?

      当事人毫不在意,施暴者还揪着往事不放,就显得我心眼很小似的。

      超级娇:…………你心挺宽。

      吴邪:为什么不养了,挺可爱的。

      超级娇:没钱,就差找人领养自己了。

      那边反复的显示正在输入,持续了两三分钟。

      吴邪:…………

      吴邪:我把你的快递公司转让回去。

      快递公司是我在杭州操办的产业,其实最开始搞这个公司只是为了方便吴邪走货,觉得一些明器人肉背回风险太高,不安全。结果吃到了第一批阿里88电商的红利,盈利颇高,07、08年的时候富得流油。后来各种快递产业崛起,公司的经营理念跟不上,就逐渐没落了。10年吴邪用它运输了不少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我也就随他去了。

      分手的时候想着,吴邪穷的叮当响,也完全没心思管理铺子和搞钱,这怎么着也算稳定的收入。于是我把公司过继给了王盟,毕竟以吴邪的脾气,他绝不会要我的东西。

      现在他说要还,我心里很不舒服。

      超级娇:不要了,姐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时候,你要是不想开了直接宣布破产就行。

      吴邪:……好话到你嘴里都说臭了。

      超级娇:一直如此,不爱听别听。

      大概一周左右,我接到了几个领养的电话,约他们到铺子,见了几个感觉都不是非常妥当。太年轻我怕没有长性,年纪太大我又怕腿脚不好溜不了狗。

      正纠结着,手机又响起来,是个男人。我以为又是想要领养的,没想到他说:“你好小姐,你是不是捡了一只黑背,那是我的狗。”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我高兴之余又觉得有点舍不得,留了我的地址,约了晚上见面,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是他的狗。

      三四点给芒果洗了个澡,让他能干干净净的回家去。狗粮还剩很多,和零食玩具一并打包好,有一点临行密密缝的意思了。

      傍晚又下起雨,芒果突然开始扒门,挤出去冲进雨里,又飞快的钻回来拽我的裤脚。我被扯着出去,随手拽了个外套挡着脑袋遮雨。

      据说狗只听脚步就能辨认出熟悉的人和陌生人,也许来的那位真的是芒果的主人。看他那副兴奋的样子,我更确定了这一点。

      走了几步就见一个打着雨伞的男人迎面而来,人很高,穿了件米色的风衣,里面白色的衬衣配了条垂感很好的休闲裤,是我喜欢的那种穿衣风格。虽然低垂的伞沿挡住了脸,但心里已经给他装上黎明的头。

      芒果飞跃过去扑到他怀里,他顺势抱住揉弄它的头和身体。“好乖,好,小满哥,停下。”

      我举着衣服遥遥看着,原来它的名字叫小满哥。心里忍不住难过起来,毕竟养了快半个月,还是有感情的。

      小满哥的主人注意到我,拍了拍它的脑袋,一人一狗缓步朝我走来。

      越近看的越清楚。

      怎么觉得这男的有点眼熟。

      直到他在我的面前停下,把伞举到我的头顶。雨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直击我的脑壳。

      我愣愣的看着他足有五分钟,瞳孔放大又收缩,心里面数以吨计的脏话飘过,几乎是抖着手指着他的鼻子。“你奶奶的……吴邪,你,你……你玩我?”

      他妈的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半个月前在三亚捡的狗,是我远在杭州的前男友养的。稍微动脑子一想就该知道不是巧合。什么目的?什么动机?是不是想报复我啊?

      早在通讯录活的那一刻,我就该意识到不对劲的,还跟人家聊起来了。聊的时候没有感觉,大家都挺和颜悦色的。这一刻才开始感觉窒息,是不是有点晚了。

      心乱如麻,转身就走,脚步飞快。

      李姐看我风一样走回来,又看到我身后跟着的一人一狗,问:“怎么啦小吴,这男的是谁啊?”

      “远房表弟,来借钱的,李姐帮我拦住他。”我快速的说完,重重的摔上了玻璃门。

      门差点就拍在吴邪的鼻子上,他用手敲着门,显然已经听到了我刚刚的话,语气懒散的喊道:“开门表姐,我不借钱啊。”

      我躲在二楼的房间里,甚至不敢开灯,雨水打湿了头发,黏腻的贴在脸上也无暇顾及,偷偷的趴到窗户上看外面。

      吴邪还在楼下打伞站着,正笑呵呵的跟李姐聊天,那种熟络的感觉好像在这儿住了两年的是他似的。芒果,啊不,小满哥在他脚边,欢快的围着他转。

      你个叛徒,狗粮我都是给你买的27一斤的,你就用引贼入室来回报我吗?!

      咬牙切齿间吴邪突然抬头看向我,明明知道屋里黑暗的情况下外面是看不清里面的,还是下意识躲了起来。再探出头去,发现楼下的人已经不见了。

      走了?心里松了松,同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来。赶忙呸了几口,劝自己不要犯贱。

      身上已经湿透了,这会才觉得冷了起来。脑袋里思绪捋不清楚,干脆别想了,先冲个澡再说。我把水温调的很热,水雾蒸腾整个人都变得放松。

      在惨烈的分手之后,过了几年被分手的人开始追寻那个提分手的人,一般是想做什么。自我带入,如果是我被分手……我脾气爆,估计当场就会把他打进医院。尝试想象几次都无果,毕竟我跟吴邪脾气性格各方面相差甚远,他是一个很能忍耐的人,而我却憋不住什么。在感情方面我一直直来直去,独断专行,吴邪始终是在附和包容我的。

      恍恍惚惚的躺在床上,发现他给我发了消息。

      吴邪:跑什么?

      我憋不住问。

      超级娇:你要干什么?

      他秒回。

      吴邪:我能干什么?

      我来来回回的打字又删掉,最后干脆挑明了说。

      超级娇:陈年旧账现在算就太晚了,我不会认。

      吴邪:这次你说了不算。

      我心说果然跟黑瞎子学不到什么好东西,其他的不说,这股子流氓劲儿是学了个十成。

      当初黑瞎子收他为徒,说要练他的身手,我就觉得一百个不靠谱,给吴邪出的题目每一个都像开玩笑似的。

      其中有段时间吴邪每天都带着瞎子给他挑的大白狗腿,生活中所有使用刀具的时刻都要请它登场,跟一件固定的武器磨合是很难的事,吴邪居然跟中邪一样听他的话,手上,胳膊上,甚至大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割伤。

      我为了这个几次跟黑瞎子掐架,从来没有成功过。不能否认的是,这个人的身手确实非常非常好。

      在道上混那么多年,我自认为打架方面也算机灵,力气,反应能力也都在中上。可黑瞎子远远高于此,除了这些必备的条件,他关节的灵活性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还有那种柔韧以及肌肉的协调性,我估计练一百年瑜伽也达不到那个水平。

      “你肯定是打不过我的,要不你跟我的徒弟打,要是他能接你三招,你以后就消停点吧。”黑瞎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对我说道。

      当时觉得黑瞎子非常看不起我,吴邪有几斤几两我是知道的,并不认为瞎子几次特训有什么成效。起码,想对付我,是不太可能。“要是我赢了呢?那你以后别出现在吴山居了。”

      “行啊。”黑瞎子点头。

      “啊?你们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吴邪大惊失色。
      而我已经奔他而去了。我是非常了解他的,毕竟睡了那么多年,他哪里被捏住就不能动弹,我了如指掌。

      我化拳为手刀,直冲他的腰侧劈去,当然是收了力的,但速度极快。

      吴邪踉跄了一步,虽然惊慌可反应跟上了,居然一下握住了我的手腕。

      “1。”黑瞎子数到。

      我有些惊讶,第二击很快跟上,腿一发力试图把他绊倒。吴邪捏着我的手腕,胳膊下压猛的将我的整个上半身压低,下盘因为变动不稳,这一脚又被他堪堪躲过。

      “2。”

      哟,他现在还真是有点东西。

      我们维持着动作对视,他被我一盯眨了下眼睛,脸上出现了一丝喜色。还得意起来了,我本来因为失面子是有点生气的,这样一搞倒是哭笑不得了。

      吴邪还是那个好懂的吴邪。

      我抽了一下手腕,“嘶”一声,脸上装出痛苦的表情。

      “我弄疼你了?”他关切的问我,手上松了力道。

      黑瞎子叹了口气,已经预料到结局。

      抽回这只手的瞬间,另一只手已经直直的冲他的面门而去了。这拳是有些力道的,吴邪却直直的看着,眼都没眨一下。那脆弱的鼻子要是吃这一拳,定然是要彻底报废了,于是一指之隔我停下了动作,拳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慢半拍的挥臂打开。

      黑瞎子“嗯?”了一声,又念。“3。”

      我冷冷的瞪了黑瞎子一眼,扭头就走。

      吴邪想追,被瞎子按住,在我身后道:“她已经想开了。”

      虽然不爽但确实被他说对了。

      那一拳过去的时候,吴邪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眼睛里有的是一种坚定。那种坚定我在不同的场合看到过太多次,所以清楚的知道,即便赶走了黑瞎子,一定还会有下一个白瞎子、黄瞎子、绿瞎子出现。

      人果然是爱自寻烦恼的动物。

      以前的我是,现在的吴邪也是。

      我叹了口气,翻找出香烟盒,点燃后大抽几口才压下往事。打开企鹅软件,犹豫了许久,在删除好友那一栏按下了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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