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竟成岩神遗孀》津波望

2、有人传我和挚友的绯闻

　　派蒙本想邀请祝诵一同为岩王帝君准备送仙典仪上需要用到的材料，却在空隐晦的目光和往生堂客卿诡异的沉默当中作罢。白色的精灵忽然想起现在只是暂时没有跟随他们，却不知道会从哪里跳出来的愚人众执行官达达利亚，又意识到钟离对这位祝诵小姐不同寻常的称呼，最终伸出短手挠挠头。所幸作为旅行者的空并非不善交际之人，他带着温和的笑容，将原先在路上顺手买给派蒙的糖葫芦递了一串给黑发红瞳的女子，说，那便就此别过了，祝诵小姐。
　　祝诵笑着点头，怀里仍旧抱着仙祖法蜕样式的玩偶，挥着糖葫芦的竹签向三人告别。待玄色衣袍的年轻女子消失在视线里，派蒙迫不及待地问一直抱臂静立的客卿为何要叫祝诵为重霄少君。
　　“诸位是在说少君阁下吗？”他们路过一家店铺时，恰巧听见派蒙这句话的铁匠铺主人问道。
　　“是的！”
　　派蒙飞至摊主面前：可以给我们讲一讲重霄少君的事情吗？
　　“要说整个璃月对这些奇闻异事谁最了解，除了仙人们自身和研究璃月史的学者之外，便是与二位同行的钟离先生。既然如此，又何必舍近求远来问一个不甚了解的旁人呢？”
　　无妨——钟离的目光略过尚显得年轻的匠人——我也想听一听……你们眼中的重霄少君是何模样。
　　重霄少君，或者说焰之魔神在璃月建立起来的历史上并未留下太多姓名。比起赞颂她为岩与火的信徒带来第一簇火焰，而石块击打迸发出的火星中又诞生出炉灶之魔神马科修斯，璃月的人们对不死鸟燃烧自己，从四溢开的魔神残秽中挽救彼时的归离集与尘神哈艮图斯一事津津乐道。第二件为璃月百姓所周知的则是被书写在尘神带领治下子民制造的第一张竹纸上的，不死火鸟菲尼克斯与岩神摩拉克斯之间的婚契，也是自那天开始，归离集的百姓与仙人开始称其为“重霄少君”。
　　“传闻帝君在递出婚契前将自己关于室内整整一日，翻阅典籍，始终难以决定应给同行数千年的伴侣起一个什么样的尊称，直到抬头望见窗外残阳如血，云似烈焰，最终敲定少君的名号为‘重霄’。”
　　匠人说到这里顿了顿：这些不过是有关少君阁下最广为人知也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在我们匠人之间倒是流传着少君与若陀龙王因冶铁淬钢互引为知己，甚至一度传言说若陀龙王心悦少君许久，只因重霄少君与帝君结下婚契才隐藏感情的故事。
　　“……真的假的？”派蒙凑到匠人眼前，对这些八卦野史相当感兴趣。她与旅行者此行就是为了见一见岩神，如今岩神离世，作为遗孀的重霄少君倒是最后的盼头。心思单纯的向导对匠人口中所述一切充满好奇，尽管她并不认识那位在传闻里充当苦情男配的若陀龙王。
　　或许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匠人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重霄少君与若陀龙王为挚交是真，帝君与少君情比金坚也是真，数千年前的往事又怎么会被我们这些凡人所明晰呢。”

　　祝诵抱着玩偶在璃月的范围之内晃荡。她倒是想回奥藏山去找归终，可归终却在甘雨前来领她到群玉阁时叫她多看看五百年后的璃月。过去性子最为跳脱的浮尘如今也在岁月的作用下沉淀，对方从长长的宽袖当中掏出一袋摩拉放到她手心时还曲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告诉她，这钱不花完就别到奥藏山来找我。
　　不知不觉来到荻花洲，除去由平原变成湿地之外，景色与祝诵记忆当中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原先此地盛开的一大片野生琉璃百合因洪水而近乎绝种，这让祝诵觉得有些遗憾。没等她在这片湿地多走上几步，一阵迅疾的风掠过鬓发，眼前便出现单膝着地，温顺地低下头颅的少年仙人。
　　“不曾迎接重霄少君，是属下失职——”话音未落，始终是少年模样的夜叉在视线当中看见一片衣摆。他极缓慢地抬起头，灿金的双目之中倒映着黑发红瞳的身影。
　　不必特意迎接，岩王帝君既然仙逝，自然也没必要再有重霄少君。
　　祝诵将璃月传说之中的降魔大圣拉起来，放轻了声音这样说。她能够猜到摩拉克斯的选择，既然被放在掌心呵护的孩子要离开仁慈的神明，那么放手得再彻底一些也无妨，雏鸟总是要历经磨难才能学会与暴雨搏击，迎着风浪向远方飞翔。魈能够理解她的未竟之意，就像归终选择让鸟儿重回自由的天地，没有人想要再一次束缚住静静燃烧的火焰。但他无法想象璃月同时失去两位统治者与创造者的样子，或者说，他没办法想象岩与火的神明相继离他而去的模样。
　　岩神座下的五位仙众夜叉无一不受这两位神明的恩泽。因魔神遗恨而产生的业障纠缠夜叉一族世世代代，他们早已放弃寻找仙法秘术来让自己摆脱业障之苦，直到已经成为重霄少君的祝诵在尘神与岩神的陪同下找到污染最为严重的火夜叉应达。
　　尘神说，不死鸟的火焰能够烧却一切污秽之物。
　　不过有一点点痛，毕竟是要让祝诵的火从头烧到尾的。归终笑着看向火鼠大将：不过我想既然是火属性的夜叉，大概不会有太多痛感。
　　“我会轻一点。”祝诵朝应达伸出手，掌心跳跃着一簇金红的火苗，散发温暖的辉光，“这只是一个算不上尝试的尝试，对业障是否有用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大抵是有点作用的。如果可以接受的话，就握住我的手吧。”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等到三位魔神离去，应达仍旧在兄弟姐妹的簇拥下，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轻声低语。火焰缠上手臂时没有任何灼烧感，吞噬业障与魔神残秽时虽确如归终大人所说有痛感，但那对于夜叉甚至比不上武器对身体造成的一道伤痕带来的痛。
　　原名金鹏的魈比其他夜叉更早认识祝诵，彼时他还是为梦之魔神所操控的一柄刀，无心害人却身不由己。那是一个落雪的冬日，地上积了一层薄雪，缺少食物的魔神领地逼得夜叉只能从雪堆土石之间寻找维持生机的口粮。他挖了一捧雪，放在掌心，趁着尚未融化倒进嘴里。冰冷的雪花冻得脸颊发僵，吞咽下去的雪水让内脏都沾染寒气，像是吞了一口朔风到肚子里。一袭玄色衣袍的年轻女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落了雪的平原，走过的路上不再是苍白的薄雪，取而代之的是融化的露水和泛着青绿的草叶。
　　久违的温暖笼罩瘦骨嶙峋的夜叉，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捕捉到的最后的色彩是一抹红，这让未来的降魔大圣寻找到足以支撑自己熬过每一个冬季的火星。
　　眉心处的火焰纹样被手指轻点，青色短发的少年因祝诵的动作愣怔了一瞬，等到反应过来想要躲开时，对方已经结束肌肤相触。
　　“其他几位夜叉近几百年来没再受过业障之苦吧？”
　　“他们的情况很好。”
　　听到想听的回答，祝诵伸手拍拍魈的头顶，想了想，然后把仙祖法蜕样式的玩偶塞到他怀里，对他说，去吧，剩下的路我打算自己逛逛。
　　魈抱着半人高的玩偶，把半张脸埋在柔软的短绒之中。他或许应当安慰一下丧了夫的祝诵，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对方看起来放下了又没放下。
　　降魔大圣的离去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祝诵往前走了一段路，察觉到风的流动与隐约的琴音。没等她张开嘴说些什么，轻盈的绿色降落至身后，手臂轻轻地揽着她的肩。
　　吟游诗人悦耳的声音响在耳边：好久不见，祝诵。
　　“好久不见，温迪。”
　　好冷淡哦——自千风中诞生的神明伸出手指卷起女子垂下的鬓发，拖着软绵绵的长音控诉对方——我可是在知道你醒来以后就立刻从蒙德赶过来了！
　　“为了来找你我甚至都没接那杯免费的蒲公英酒！”
　　听到这样的话，祝诵轻笑着反手去摸少年戴着帽子的脑袋：我怎么记得当年莱艮芬德家的孩子许诺会为风神大人献上最优质的美酒呢？
　　“现在的那个莱艮芬德说我看起来像未成年，说什么都不愿意给我喝除了气泡水和果汁之外的饮料。”温迪松开手臂来到祝诵面前，“他明明知道我是谁！”
　　——这就没办法了嘛。
　　五百年前的巴巴托斯就钟情于美酒，五百年后依然对它爱得深沉，实际上早在如今的风神还只是千风中的一缕时就总是流连于酒窖之间。只有这种时候祝诵才会庆幸自己在归离原一切安好时喜欢四处闯荡，否则也不会在昔日烈风之主迭卡拉庇安领地附近的小村庄里遇见被酒香醉倒在木桶上的风精灵。和摩拉克斯一同用魔物鲜血洗刷旅行前路的那段日子毕竟带着腥臭味，比不上日后各方魔神建立自己的领地之后相对安稳的生活，在魔神战争的号角被吹响之前，归离原的人类没怎么见过祝诵也是因为她常年在外，只有当祭祀神明的时候才会在岩神与尘神的口中被提及姓名。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想起明面上已经死去的摩拉克斯，想到那头长着石头脑袋的岩龙。她并非不愿意让岩王帝君从此下岗好好过退休的日子，对方操了六千年的心，石头感觉累也正常，但是为什么不能在假死的时候给她也做个模型，这样的话两个人一起社会性死亡从此无事一身轻。
　　他怎么就不带她一起退休呢！
　　“不要皱眉呀，祝诵。”同行的绿衣少年伸手抚平女子拧在一起的细眉。
　　“岩神离去，你应当自由了才是。”
　　他们站在生长了几簇琉璃百合的湿地前，青空般澄净的眼睛静静地回望不再燃烧着火焰的赤红双眼。风中诞生的精灵有时会在沉眠的梦中回到往昔，玄色衣袍的年轻女子坐在拂去积雪的山石之上，接过少年的七弦琴弹奏出异邦的歌谣。她说那是用来哄过岩神入睡的安眠曲。温迪小小地嫉妒过岩神摩拉克斯有这样一位挚交的陪伴，后来祝诵将力量的一缕化作火鸟交给红发的莱艮芬德时，他就顾不上远在天边的摩拉克斯，仗着莱艮芬德与不死鸟的契约将酒庄里的所有库存喝得一干二净。
　　祝诵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叹气，对提瓦特大陆最优秀的吟游诗人说，给我唱一支自由的歌吧。
　　“只要你想听，我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唱的，祝诵，不管是岩龙与不死火鸟的相遇，还是天火和千风的重逢。”
　　吟游诗人取出他的琴，拨弄几下琴弦，为许久未见的挚交唱响高天之歌：

　　讴歌那自由的风之歌哟——
　　抛却黑夜，高举自由。
　　看啊，你舞姿翩翩，
　　发丝纷飞飘扬，仿佛翱翔于天际之间*。

　　风将歌声吹至荻花洲的角落，含苞的琉璃百合在悠扬的歌谣之中舒展花瓣。
　　千风的神灵在为祝诵的鬓边戴上一朵琉璃百合时轻声道：“如果准备散散心的话就到蒙德来转转吧，【黄金】的弟子想要见你很久了。”
　　当然还有得到火鸟认可的莱艮芬德和昔日地下古国的遗民，龙脊雪山里仅有心脏还在跳动的魔龙也听着你曾经教那位大炼金术士哼唱的曲调入眠。
　　还有如此多的人在牵挂等待着你呀，菲尼克斯，将不顺心的一切都遗忘吧，要离开岩神向前走的不仅仅是璃月，更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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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自《 自由を謳う風（讴歌自由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