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向暖》孟清流

6、第6章 弧光

　　坐在副驾驶上，向暖不自觉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彧秦一言不发，此时窗外的夕阳勾勒出他棱角分明而俊美的轮廓。他正在专心地驾着车，可睫毛却偶尔轻轻颤动，让底下那双染上夕阳余晖的眼瞳多了几分暖意。这时候的彧秦，跟之前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反差很大，让向暖一时挪不开眼。

　　“什么事？”彧秦低沉的男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她的绮思。他转过头来瞟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他太久了，实在是不礼貌。

　　“没什么，好久没看夕阳了。”她不自觉地捋了捋刘海，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的路。

　　幸好彧秦并没有细究下去，他专心地开着车，漫不经心地闲聊起来。

　　“今天表现不错。”彧秦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瞟了眼身旁的她。“这次的案件，我回去会让小陆总算上你的奖金。”

　　“嗯……谢谢。”向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想到奖金这事，不过她也确实全程负责这个案子，彧秦给她分点也是合情合理。看着他熟练地拐进沿海大道，向暖惊呼，“你这是去哪？”

　　彧秦抿了抿唇，嘴角隐隐可见微微笑意。“今天庭审结束，小陆总刚好也拿下了一个案子，让我们一起去吃庆功宴，顺便欢迎你加入律所。”

　　向暖看向他，他又恢复到往日那不苟言笑的样子，但却感觉有点奇怪。这个案子无论如何，都是彧秦全程主导的，她只是准备了庭审现场的工作，可现在看他这意思，像是把案子所有的功劳都归功于她。想到这里，她便想也不想地急道，“可我只是……”

　　“你确实帮王玫打赢了这场官司。你是我团队里的成员，功劳有你一份。”彧秦淡淡地解释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

　　向暖看着外面飞驰的景色，不知为什么，内心对彧秦那股异样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她这是……太感动了？

　　N酒店会所门口。

　　彧秦刚刚将车停好，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向暖看着他绕过车头向她走来，莫名地有种熟悉的感觉。当年在杂物间似乎他也是这样向她走来的。

　　彧秦拉开了车门，眼神定定地凝视着她。如墨的瞳仁还是明亮异常，如同当年一样，眉间的刘海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扬起，那出色的眉眼让她有点失神，渐渐和记忆中的那双眼眸重合……

　　“向暖？”他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清凉的晚风吹起，让她从短暂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她这几天应该是和彧秦一起忙案子太累了，才会反反复复想起当年的事。此时此刻的彧秦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担心她的身体。

　　她微微勾唇，“我没事。”

　　彧秦往外走了一步，等她拿好东西，便先行一步。向暖乖巧地跟着彧秦一起往会所里走去。他高大的背影此时让向暖十分有安全感，江小婉的话没来由的窜进了脑海里。

　　“暖暖啊，挑男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安全感。如果你看着他的背影就有安全感，你就可以把他纳入你的鱼池子里。时机合适，可以考虑钓上来试试。”

　　向暖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往后趔趄了一步。她不是小女生了，早就过了靠脸来选男人的阶段了。更何况……这个人是彧秦。

　　她还记得那少年眼瞳定定地凝视着她，嘲弄般地轻笑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没兴趣管闲事，而你，也不识趣。”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杂物间，他那瘦削的身影，渐渐拉长，直到和如今眼前的男人重叠。

　　向暖苦涩地轻笑。自己还真是有点问题，居然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是的，彧秦从来不会认为她很特别。当年他只是刚好撞见了她的窘迫，拉了她一把。如今，她也只是一个刚来的新同事，一个伙伴，拉她一把，再正常不过了。

　　向暖吐了口气，快步跟上彧秦，进入了包厢。

　　里面早已经坐满了人。除了陆一鸣和熟悉的同事们，江小婉的身影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她正想着问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江小婉接触到她的目光，心虚地躲了躲，仿佛想装作不认识。一旁的陆一鸣早已起身，拉着彧秦往那边走去。

　　“彧秦啊，这位就是江城晚报的记者江小婉。这次的案子能搭上线，还真是得亏她帮忙。”陆一鸣眼带笑意看了看江小婉，只见她脸蛋腾地一红，但却别开了视线，伸出了手。

　　“江小婉。”

　　“彧秦。”

　　握过手后，向暖也上前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可江小婉一直使眼色让向暖不要揭穿她俩的关系。向暖实在是太好奇，便不由得问出了心里那个最大的疑问。

　　“呃……江小……姐和您是怎么认识的啊？”

　　陆一鸣看到向暖一脸惊讶的样子，倒是大大方方地搂过了江小婉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浅笑，“其实就是大学同学，不过最近嘛，重新遇到了，想要追求。”

　　向暖惊讶地说不出话，直勾勾地看着江小婉，只见她紧闭着眼睛，似乎只想要从地球上消失。一旁的老陈喝了点啤酒，颤颤巍巍地拿着酒瓶凑了过来，打量他们俩人一会儿，咧着嘴傻笑着说，“嘿嘿，小陆总还有女朋友了！”说完还跑到台上，抢了麦大声喊，“来！我们为小陆总和他女朋友敬一杯！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江小婉此时的脸已经因愤怒和羞愧红成猪肝色。她不知道哪来的劲，一下子挣开了陆一鸣的手，往外冲了出去。陆一鸣给彧秦和向暖微微道了个歉，“两位好好享受，今天我请客。先失陪。”便心情大好地往外追江小婉了。

　　向暖被这两人突然整的一出弄懵了。一旁的同事们还在群魔乱舞，一边唱着歌一边喝着酒，而彧秦早已坐在边上的沙发，拿起一杯啤酒喝起来。那神色中的冷漠疏离，仿佛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向暖也累了一天了，确实不想加入那堆已经玩疯了的同事，便往彧秦隔壁坐下。本来想着彧秦怎么都不会来参加这种聚会，没想到今天来了，他也就是凑个数。

　　她看着酒桌上那一堆酒杯，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类别的酒。虽然向暖能喝，但也不想当个醉鬼。她看中了一杯鸡尾酒，正打算伸手去够。

　　可眼前几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早已捏住了那鸡尾酒的酒杯。她顺着方向望去，只见彧秦正好倾着身子，够着那杯酒。他黑色的瞳仁倒影里是她惊讶而微微失色的神情，俩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咫尺。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雪松味，跟他这个人一样，冷冷的，不好亲近。但迷醉的灯光下，他那双眼眸却落在她嘴唇的位置，让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尴尬地往回缩，眼神无处安放。

　　“哼。”她仿佛听到他冷哼了一声，但此刻他却从容地拿着酒杯半倚在沙发上，看着她，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未等她解释，他就自顾自地说。

　　“这么多杯里就这杯酒精浓度最高，你眼光真不错。”他戏谑地看她吃瘪的样子，边说边抿了一口那鸡尾酒。

　　向暖感觉自己被他嘲笑了，不由得拿起一杯啤酒，二话不说直接喝光。她擦了擦嘴，倒置那酒杯，仰起头反击他的话。“喏，我只是不想喝啤酒，不是不能喝。”

　　彧秦微微浅笑，“做律师还要比酒吗？幼稚不幼稚，向暖。”

　　她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太冲动了。最近跟他重逢后，搭档合作了一个案子，整个人都有点神经兮兮的，便不再理他，转头看向那群已经耍起酒疯的同事们。

　　老陈在台上撕心裂肺地唱着死了都要爱，而台下的前台小妹和辉哥、慧姐，正在猜着拳。向暖感觉自己也确实不想跟这群酒鬼再闹下去，便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了。

　　“我送你回去。”一旁的彧秦拉了拉她，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向暖看着在沙发上已经醉得不行的同事们，有点纠结。

　　彧秦示意她看向门外，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小男生，正在门外愣愣地看着慧姐他们。

　　“他们是……”

　　向暖还没说完，彧秦便已经拉着她的手，往外直接走到那两人跟前。

　　“彧律师……”

　　那两人看着彧秦，脸上有点尴尬。彧秦浅浅微笑，“她俩只是喝多了，快接她们回家吧。”

　　那两人点了点头，便去拉慧姐和前台小姐姐。只可惜她俩醉得有点厉害，拉了几把才拉得动。

　　向暖看向剩下那两个烂醉如泥的人，彧秦叹了口气。“今晚陆一鸣给他们开了通宵套餐，这里的服务生待会会照顾他们，问题不大。我们先走吧。”

　　向暖看向他，点了点头。两人从会所出来，此刻已经很晚了。

　　上车的时候，向暖发现车子里还有一瓶水，口渴得赶紧拧开喝了一口。清凉的水冲淡了那股酒意，让她顿时清醒了不少。

　　彧秦上车时垂眸看到她手里的水瓶，愣了一会儿。

　　“怎么了？”向暖好奇地问彧秦。这水分明是早上给他买的，应该还没喝。

　　彧秦没说什么，移开了视线，开车直接把她送回了住所。向暖看到自家温暖的灯光时，不由得觉得安心了。

　　不过彧秦给她开车门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脱口而出便问了，“你家离我家近吗？”

　　彧秦似乎被她没来由的问题给问住了。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奇怪，便解释说，“别误会，我想起来你没跟我说过你家在哪，好奇你回去要多久而已。”她急忙澄清的样子有点局促。

　　彧秦看着她说完了这番话，慢悠悠地回答，“也不远，悦凯公寓。”

　　向暖点了点头，她不太了解Z城的小区和公寓行情，所以也不好意思追问。她看着他跟自己到了门口，连忙摆手，“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可以上去，你快点回去休息吧。”

　　彧秦也没坚持，只是让她赶紧进去。向暖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连忙冲进了电梯，进了房子才彻底放松下来。

　　今天这个庆功宴真是莫名其妙，她还没来得及给江小婉发消息问问她和陆一鸣到底是怎么回事，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就响起了。

　　是彧秦。

　　“晚安。”

　　向暖觉得心里软软的。她还是第一次回家会收到别人的问候微信。她搓了搓有点僵硬的手指，连忙回复。

　　“你也是。谢谢你啦。”

　　想了想，觉得自己这句话好像有点冷漠，就在最后加了个表情包，发送出去。

　　向暖长舒了一口气，自从来到律所，感觉一切都好像朝着越来越顺利的方向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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