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向暖》孟清流

5、第5章 庭审（下）

　　对方质询了人证和物证后，向暖这边提出了第二组证据，即学校监控的录像。

　　调取了事发当天下午，学校教学楼到实验楼一路上的监控片段，里面清楚地看到，王玫是被叫出了走廊，随后便跟着李明瑞前往实验楼后。

　　录像放完后，向暖开始向法官举证。“这段监控视频是事发当天一路上的监控片段。事发地点是第一中学里相对偏僻的实验楼，平时没有实验课的时候，基本不会有师生经过。当天李明瑞先是将王玫小姐喊出了教室，随后便看到王玫跟在李明瑞身后，一路穿过操场，于下午1点10分抵达花坛后。这个位置属于学校的监控盲区，李明瑞和王玫在监控盲区停留了大概20分钟左右，我们可以看到，此时校医正扶着王玫离开。”

　　向暖随后请求呈上第三组证据，即当天派出所的王玫的笔录。“法官，请您查看王玫当时的供述。下午12点40分，王玫先是被李明瑞威胁，然后随他出了教室，经过操场，抵达实验楼。随后在1点10分抵达实验楼后面的花坛时，李明瑞对王玫实施侵害，并在王玫反抗后仍然没有停止，持续到校医和学校保安经过时，才将两人分开，保安控制了李明瑞，而王玫此时被校医带到实验楼的座椅上等待警察到来。整个供述双方行为的时间线与视频内容一致。”

　　向暖不紧不慢的语速让整个庭审的节奏走向再次稳定下来，彧秦看着在前侃侃而谈的向暖，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虽然多年未见，但她现在这副样子，确实有律师的风范。他扭头看向一旁此前情绪不甚稳定的王玫，也在向暖逻辑清晰而温和的举证下，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背影。

　　“综上，我方希望法官不仅采纳我方举证的证据，考虑到骚扰案件中原告王玫小姐与被告李明瑞先生存在的师生关系中的不平等地位，从法理与人情角度判决被告骚扰罪名成立，并向原告王玫小姐正式道歉，停止对原告的污蔑、诽谤行为，并赔偿其侵害原告名誉权的相应损失。”最后一句，向暖沉稳有力地完成了初步举证，那一字一句仿佛有穿透人心的魔力，让对面的李明瑞一惊，也让王玫的眼里盈满了泪水。

　　王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激动。原本她只是希望能够让李老师不要再伤害其他无辜的人，在决定要上法庭时，她也没有完全决定好。可如今站在向暖后方，她感觉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期望借由向暖之口，全部倾诉出来。这么些天，虽然爷爷奶奶不说，她总感觉自己似乎在给周围的人添麻烦，甚至还想过放弃。可肩膀上温暖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此时彧秦正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赞许。

　　她笑了笑，抬头看向向暖。向暖回到原告席，此时她向王玫点了点头，让她放松下来。

　　后来的流程便如彧秦当初和她讨论的一样，对方举证时，紧咬着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侵害事实这一点，将向暖此前举证的说辞一一反驳。等对方的举证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向暖看了一眼彧秦，他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别紧张，辩论才是决胜负的关键。”

　　向暖看了一眼隔壁的王玫，她比起刚开庭那会儿显然已经坚定了不少。法庭辩论马上要开始，如果王玫能守住心理防线，她再从情理和骚扰胜诉案件抓住的侵害事实“高度可能性”出发打动法官同情原告的话，还是有很大机会能胜诉。在法庭辩论传召王玫问话时，向暖在她临出发时捏了捏她的手，给她一个肯定的神色。

　　王玫跟着庭警到了询问席，她站在麦克风前，定了定神，法官便开始示意让她进行陈述。王玫虽然紧张，但看了看一旁向暖和彧秦正在认真凝视着她时，便捏了捏话筒，“被告此前三番五次利用师生关系为掩护，假借关心之名行骚扰之实，我……我无法反抗，长期处于高度的精神紧张和恐惧之中，无法与其他异性正常交往，甚至产生了恐惧的心理。”

　　她看着向暖那明亮的黑眸，想起了之前的陈述预演，便加快了速度，“被告在本市第一中学实验楼后的花坛旁，对我实施了言语、行为骚扰，并且扬言要侵犯我，其品行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有违师德，对我已经造成了实质性的损害。长期处于师生的不平等关系下，被告本身利用强权，从言语到行动逼我就范，被告早有预谋，而我也侥幸能从被告的魔爪下逃脱，希望被告能得到应有的惩罚。”王玫说着说着，声音颤抖，眼里流着泪，但却一直保持镇定地进行控诉。

　　果不其然，被告律师立马申请反驳。只见李明瑞怒瞪着双眸，死死地盯着王玫，激动地指着她，“王玫，你能耐啊！枉费我一番苦心好好地教育你，你这个白眼狼！”

　　法官拍了拍锤子，示意李明瑞正面回应王玫的指控。他不甘心地拽了拽领口，看了一眼旁边律师的眼神，便一脸得意地笑着回应。

　　“王玫，我之前看你状态一直不对，才对你专门辅导，可没想到你居然拉上校医反咬我一口。那天去实验楼，我也只是找你谈心，你脾气倔听不进去，自己失手摔倒了，可怪不了我。”

　　王玫被李明瑞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刺激到，便也按捺不住，“你……你撒谎！当天你明明就说过，谁来都没用！还动手！”

　　法官再次敲打锤子，示意王玫对被告的发言进行简要回应。王玫此时擦了擦眼泪，看了一旁的彧秦和向暖，再次冷静下来。“如果不是你之前一直找我私底下言语骚扰，我也不会一直处于恐惧和无力之中。实验楼花坛旁的事，虽然你躲开了监控，但校医赶到的时候，她确实看到了你对我做的龌龊事！”

　　李明瑞虽然被王玫重整旗鼓的指控弄得有点气急，但他瞟了一眼法官席上的神色，便强行压抑怒气，红着脸怒骂，“搞笑！我李明瑞什么人，在校的其他老师和学生都清楚。我为什么偏偏会针对你这一个小丫头？你别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有老婆，有孩子，谁勾引谁都不一定呢！”

　　向暖捏紧了拳头，对面这个人模狗样的人渣真是可恨。只可惜这时候，她不能给王玫做辩护。她担忧地看着王玫那气得发抖的身子，凝视着她希望能让她坚持完法庭辩论。

　　王玫抑制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有点不争气，明明之前向暖和彧秦那样帮助自己，这时候自己却没法像向暖那样，有理有据地反驳李明瑞满口胡言。可她知道，如果现在不做回应，前面向暖和彧秦的努力就全白费了，爷爷奶奶还在外面等着她回去……

　　她仰起头，止住泪水，直直地看向李明瑞。李明瑞接触到她那直接的视线，不由得内心一慌，随后便听到王玫颤抖地回击着他的狡辩。“一直以来，我只把您当作是我最尊敬的老师，指点迷津的领路人，和辛勤帮助我的园丁。您是我的老师，我对您，除了尊重，再也没有其他感情。一直以来，我在学习和生活上，受到了不少老师和长辈的关心，可您，彻底地让我失去了对他人的信任。”

　　王玫噙满泪水，一字一顿地解释，“自从您骚扰我以来，学校就成了我的噩梦，每日早上睁开眼睛我都希望能不上课。那样我不需要逃避您，也不需要跟其他人解释，我为什么要害怕老师。被您拉去花坛的时候，我还抱着希望，您能念在师生一场的份上，能迷途知返。可惜，您只是利用老师的权力，逼迫我走向今天这条路。自从您骚扰我的那天起，您就不再是我的老师，更谈不上是个合格的人！”

　　王玫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李明瑞脸色煞白，没想到王玫居然会直接戳穿他虚伪的面孔。他气急败坏地想要冲向王玫，嘴里抑制不住地怒骂，“你这个贱人！当初我就该把你办了！”

　　庭警看情况早已冲上前将他制服，一旁的辩护律师也看明白了庭审的走向，便直接申请法官进行裁决。

　　当向暖走出法庭的时候，依然还是难以置信这场官司居然赢了。虽然李明瑞很可恨，但她没想到彧秦和她讨论的攻心策略居然真的起作用。而走在前面的王玫，也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王玫虽然还是一副瘦瘦弱弱，脸色苍白的样子，但比起庭审之前，她神情中多了一丝坚毅和信心。向暖虽然没说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当初做律师这个决定，应该是对的。

　　王玫看着法院台阶上的向暖，内心默默地许下了一个愿望。她希望，将来能够像向暖那样，成为一名能够替受害者发声的律师。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向往一个职业。站在向暖身后的她，被保护得很好，而辩论环节，向暖和彧秦的目光让她不由自主地也勇敢了起来。

　　向暖微笑着下了台阶，凑到她跟前，给她比了个赞。“今天我们的王同学很帅气！”

　　王玫被她逗得失笑。十几岁少女那苍白盈满泪痕的脸上，绽放出了温暖耀眼的微笑。向暖相信，未来王玫会过得越来越好。今天的庭审，只是她人生的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万千骚扰受害人的一道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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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算写完了~呼，写的时候很难把握篇幅，做了一番心理斗争，还是将庭审篇幅简略。本章结束后，就回归到男女主角的主线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