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向暖》孟清流

4、第4章 庭审（上）

　　向暖吃过了午饭，还没来得及谢过彧秦，便被王洋叫住准备明天的庭审材料。

　　这一去，三人便讨论到了一下午，因为彧秦今晚还要去见客户，所以临走前他特地吩咐了王洋，按照意见修改好让向暖过目后，再把定稿打出来交给向暖。

　　虽然此前向暖和王洋已经仔细地核查了一遍，但最后的庭审材料定稿也不能马虎，尤其是一些格式和表述，按照下午讨论修改后的版本更加简洁有力，待王洋把稿件交到她手上，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王洋头上还冒着汗，急切地看着向暖。

　　“这份我刚刚检查了，没有问题，咱们下班吧。明天早上我和彧秦到法院那边就行，你在办公室帮忙处理剩下两个案子的材料。”

　　“好嘞，谢谢向暖姐，那我先走啦。”王洋兴冲冲地收拾起电脑和笔记本，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补充道。

　　“向暖姐你也早点下班，咱们这行准时下班挺难得的，你也可以跟男朋友聚聚。”

　　向暖诧异了一瞬，随后便迅速失笑。“谁跟你说我有男朋友了啊？不过还是谢谢你，早点回去吧。”

　　王洋也没想到向暖居然还是单身。虽然他着急，但想了想，这行的律师案子多起来也确实没有时间谈恋爱。不过他还是礼貌地跟向暖道别，一阵风一样地跑出了办公室。

　　向暖不由得摇了摇头。究竟还是年轻的小孩，不像她，每天生活就是三点一线，法院-家-公司跑来跑去。不过明天庭审结束后，这个案子短期内算是告一段落了，她暗暗祈祷明天能一切顺利，便拿好资料离开了公司。

　　此时她也好奇地想，彧秦在公司也干了有段时间了，他……有交女朋友了吗？心下一动，向暖连忙打开了手机，却想起彧秦基本上不发朋友圈。他的微信，跟僵尸号差不多了。

　　不过此时公司的八卦群倒是活跃得很，陆一鸣虽然现在主要负责公司管理，但案源开发这块他倒是很上心，经常都会跑行业会议抑或是路演去做宣传，今晚彧秦去见的客户也是他开发回来的。

　　[小陆总]
　　“各位亲爱的同事们下班快乐啊~今晚我还在一线跟你们的彧律师加班，案子谈成了咱们也开个高规格的酒会！[干杯][干杯]”

　　随后陆一鸣便把一张自拍照发上了群，向暖仔细看了看，他身后的彧秦正背对着跟一位女士谈话，正好碰着酒杯。会场似乎也是星级酒店，边上还有一片自助区域。

　　[我是慧姐]
　　“真不错！陆总，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可以！”

　　[陈哥哥]
　　“刘慧芳你搞事情啊！现在是下班时间，人都跑光了，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搞月结要加班啊！”

　　[我是慧姐]
　　“你个老陈，嘴不要可以捐出去，来不了可以不来。”

　　[王洋杨羊]
　　“陆总威武！！！您吩咐，小王随叫随到。”

　　[萌妹子]
　　“@王洋杨羊 工贼行为，举报了啊！”

　　向暖看着同事们沸腾的回复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她没想到大家在群里也毫不忌讳，畅所欲言。不过陆一鸣也确实是个没架子的老总，面试那天她还看到财务的慧姐怒冲冲地跑进去把他这个月的报销款骂了一顿。

　　不过她越看越好奇跟彧秦聊天的到底是谁。陆一鸣拍回来的照片光线太差，只能隐约看出对方的有着高挑纤细的身形。

　　过了好一会儿，向暖才反应自己不知不觉地走过了地铁站，不忍自嘲了一声，便赶忙回家准备休息了。

　　翌日一早。

　　向暖睡了个安稳觉，一大早就起床一边看看庭审材料，一边吃早餐了。今天的庭审在区法院开庭，离开庭还有一个小时，但法院距离她家还有点远，她便决定先到法院附近的咖啡厅坐会儿，等彧秦到了再一起进去。

　　昨晚开始突然降温，向暖便挑了件黑色的长西装配长裤，再搭配上一款白色的包包，特意涂了显得气场更强的口红，便拿上文件准备出发了。可此刻手机短信铃声响起，打断了她开门的动作。

　　是彧秦的微信。她点开看，发现他还是惜字如金地写道：

　　下楼。

　　向暖推门，往小区楼下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彧秦站在车门旁，手上看着手表静静等待。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长风衣，往日看着瘦削的身形此刻看起来倒显得高大颀长，让向暖觉得仿佛看到了小言男主的样子。她回过神来，赶忙锁门，匆忙地搭电梯下楼。

　　当向暖从大堂里出来时，她感觉到彧秦的视线正凝视着她，不偏不倚地打量着她的穿着。之前去见委托人的时候，他完全没在意她的打扮，但今天倒是让向暖不自在了。

　　但向暖觉得自己可能也是多想了，毕竟今天上庭，她微微喘气看着彧秦，“抱歉，我不知道——”

　　彧秦没等她说完，便绕到另一侧打开副驾驶的门。向暖道了谢，也绕过去坐下，此时她本想伸手去够车门把手，却发现彧秦正探身子到车内。

　　倏然拉近的距离让向暖有点始料未及，自从两个人重逢，她从来没有这么近看过彧秦。此刻他虽然五官和少年时没有太大变化，但面部凌厉的线条让她确实感受到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彧秦虽然瘦，但他此时帮向暖扣安全带的时候，近距离时身形差异带来压迫感还是很强的，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暧昧感，向暖连忙移开视线，心虚地盯着一旁的花坛。

　　彧秦看着她的脸，有点无奈。“向暖，座位还需要调吗？”

　　向暖回过神来发现他已经扣好了带子，正垂眸柔声询问。此刻他的眉眼清冷，眸子里的黑瞳如同宝石一般透亮，正正地看向她的眼睛，温热的鼻息也似有若无地让她脸上发痒。

　　向暖感觉不能再盯着他了，连忙偏过头尴尬地笑了笑。“可……可以了，谢谢。”

　　彧秦没多作停留，退出去给向暖关上了门。他淡然自若地坐上驾驶位，发动汽车，稳稳当当地驶上了环城路。

　　向暖看他也没有提起刚刚的小插曲，松了口气。但想起他今日突然来接自己这出，内心的好奇心重新燃起，便状似无意地问他，“对了，今天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

　　彧秦没看她，专心地开着车，边回答她。“我让王洋去问了慧姐，她把你的地址告诉我了。早高峰地铁公交还是挺堵的，干脆一起去法院。”

　　向暖点了点头，他在这些细节上考虑得确实非常周到，不过向暖也没往更深一层去想，只当他是顺路捎带同事一起出差了。

　　一路上交通虽然偶尔拥堵，但好在他们预留了足够的时间，还是提前了一会儿到法院门口。向暖看他准备下车，也连忙拿起包包，准备跟他一下下车。

　　此刻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让向暖身子一颤。她抬眸看向对方，只见彧秦此时已经收回了手，低声解释，声音有点哑。

　　“我下车买早餐，你也没吃吗？”

　　向暖摇了摇头，察觉到他声音有点哑，想起他昨晚去应酬喝了不少酒，今早估计也是为了接自己一大早起来没来得及吃早餐，便连忙止住他。

　　“要不我给你买吧？反正我这边下车方便。”

　　彧秦看了一眼，向暖的提议确实合理，便点了点头，顺从地解锁了车门让她帮忙。

　　下车后，向暖一路小跑到早餐店，买了点包子豆浆，那位阿姨也是热心，见她一个小姑娘在那着急，赶忙给她打包好。付了钱后，向暖扬了扬眉，问了阿姨哪里有药店。

　　阿姨看她面善，热情地指了指转角的药店，“小姑娘，你上那去买吧，很近的。”

　　“谢谢阿姨。”向暖拿着早餐，依旧晃了晃手，微笑着跟阿姨道谢，随后跑回到车子旁，将早餐递了过去。

　　“谢谢——”彧秦接过了早餐，还没说完话，只见向暖又急忙跑开了。他本来想下车跟着她走，但向暖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他注视着后视镜里的向暖，小碎步拐进了小巷子里，没过一会儿便提着塑料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彧秦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知怎么的，手里的早餐突然有点发烫。

　　只见向暖后面快步走到车旁，他便直接把包子塞进嘴里。

　　向暖看他已经在吃早餐了，便上车，擦了擦额头的汗，打开袋子。彧秦看着她拿出一瓶感冒药和矿泉水，挑了挑眉。

　　“给我的？”

　　向暖没回答，直接把豆浆递给他。

　　“你赶紧把早餐吃了，待会儿吃点预防感冒的药，以防万一。”向暖仔细地看着感冒药的说明，便拧开瓶盖，按照指引把一次的药量倒进去，放在手心。

　　看着向暖那关切的神色，彧秦也不好意思抗拒，乖顺地吃完了早餐，接过递过来的感冒药，和着水一起吞了下去，道了声谢。向暖非常满意地把东西收拾好，拿上文件夹，准备跟彧秦一起去法院。

　　到了法院门口，王玫已经到了，看到他们俩虽然高兴，但也有点紧张。向暖连忙走上前摸了摸王玫的头，柔声询问：“你外公外婆呢？”

　　王玫指了指在站一旁的两位老人家，今天庭审由于涉及未成年人，还是骚扰的案件，彧秦早早便申请了不公开审判，待会儿两位老人家会在门口等庭审结束。

　　两位老人家向他们俩打了招呼，便示意王玫好好听他们的话。王玫点了点头，便跟着向暖他们进了法院。

　　过了安检，彧秦便先行一步去忙庭前准备的事宜，向暖则陪着王玫在外面坐着，而被告李明瑞正好在这时跟辩护律师迎面走来。

　　他狭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王玫，随后移向向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那审视的眼光让向暖感觉非常不舒服，而一旁的王玫此刻更是低着头，浑身紧绷，一动不动。向暖察觉到她的异常，便环着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此刻王玫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揪着向暖的袖子。

　　辩护律师让李明瑞先进里面候着，可他那视线紧紧盯着向暖他们，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时一旁的辩护律师往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李明瑞听完只是恶狠狠地哼了一声，瞪了向暖一眼，便大步走了进去。辩护律师向向暖那边鞠了一躬，表示歉意，可向暖完全不想领情。

　　为了钱给人渣辩护的人，不配当律师。

　　向暖慢慢地安抚着怀里的王玫，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让她放松下来。

　　“137号案准备开庭，原告和控方律师可以进来了。”法院的工作人员在庭审门口喊了声，向暖低声安慰她，“王玫，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等会儿庭上就按我和彧律师教你的，实话实说就行。别害怕。”

　　王玫止住了颤抖，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向暖一眼，缓过来了些。向暖赞许地朝她点点头，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加油！”向暖往前走着，王玫紧紧地跟在身后，进了审判庭。

　　此时彧秦也进来了，手上拿着诉讼材料。向暖看他不慌不忙地将证词证物一一分类好，悄悄地握了握王玫的手，给她点信心，随后便深呼吸一口气，准备今天的庭审。

　　随着法官入席，宣布庭审纪律，庭审便正式开始。今天是案件的一审，向暖虽然推理预演了很多次，可真正上庭，还是有点紧张，也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赢下判决。此时向暖感觉袖子被扯了扯，侧过头望去，正好对上王玫无助的双眼。

　　那双黑白分明而又纯净无染的双眼，与向暖记忆中的少女眼眸重合起来……

　　短发的少女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双颊绯红，脸上还有洗脸留下来的水珠，但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然而唇瓣却苍白得毫无血色。

　　“诶，你怎么跑来这里了？我刚刚还在找你，还把几层楼的女厕所都翻了个遍。”门口那边传来清亮的女声，向暖从镜子的倒影中看见她此刻擦了擦脖颈处的汗。

　　“抱歉，刚刚有点事，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少女低垂着眼眸，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眼眸的神色。

　　那个女生倒也没有责怪她。“好了好了，谁不知道我宋岚大人有大量，最看不得小女生委屈了。不过你刚刚到底是遇上什么事了，走那么急，还差点把人给撞了。”

　　镜子前的少女依旧没抬头，但垂在两侧的双臂微微有点僵硬。她一言不发，但状态确实不太好。

　　“唉，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吧。待会儿就要上课了，你记得赶回来哦。”

　　宋岚离开了，少女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抬眸望向门口，准备迎接着面前的狂风暴雨。

　　“向律师？”

　　王玫低声喊了喊她，她才反应过来。此时庭上已经确认本次庭审的人员组成没有任何问题，开始进入双方陈述环节。她连忙给王玫一个肯定的眼神，接着便按照法院庭审程序，让王玫先去原告席候着。

　　王玫缓缓起身，眼神一直望着向暖。向暖知道这孩子有点害怕，便捏了捏她的手后，抬手让她过去。王玫迟疑了一会儿，随后跟着警卫人员坐上了原告席。

　　“请原告律师进行案情陈述。”法院的检察官示意向暖进行陈述。

　　向暖整理了衣服，站起身看着对面的被告冷静地叙述了事件经过。“法官，你好，我是原告的代表律师向暖。原告于2017年3月23日，被被告以处分威胁，被迫前往在本市第一中学实验楼后的花坛处私下见面，在见面过程中，被告李明瑞以班主任教师身份，对原告进行言语及行为骚扰，致使原告王玫小姐单侧手臂皮肤擦伤，膝盖擦伤，并且事发后一直处于抑郁和焦虑的心理状态。此外，原告在第一中学就读期间，多次遭遇被告李明瑞言语骚扰和肢体上的骚扰行为，严重影响原告日常正常的人际交往和生活。在此，我谨代表原告请求判处被告骚扰罪名成立，要求被告停止对我方的骚扰行为，赔礼道歉并赔偿相应的精神损失费。”

　　向暖陈述完案情概括和主诉后，心里紧绷的那根筋终于松了下来。这个开场还比较顺利，她随后缓缓地接着说道，“以上是我方的个人陈述，谢谢法官。”

　　法官随后看向被告席，“下面由被告进行答辩。”

　　对方的辩护律师抬了抬眼镜，便起身开始答辩。跟彧秦一开始想得一样，对方从双方师生关系正常交往的角度入手，否认了李明瑞威胁王玫到实验楼后见面的供述，还通过之前几位学生的供词，反驳了李明瑞对王玫有作出言语和行为上的骚扰事实。最后，也不出意外地抓住了王玫没有第三方在场，缺乏实证的点，直接提出证据不足疑罪从无的辩护论点。

　　“……按照原告的供词，原告王小姐一直认为是被告长期对其进行言语和行为上的骚扰，可原告却无法举证侵害事实，按疑罪从无原则，我方被告的名誉权受损，因此我谨代表被告，恳请法官大人判处被告无罪，并且要求原告停止污蔑、诽谤被告的行为，并追究其侵害名誉权所产生的的相应损失。以上是我方的答辩。”

　　法官此刻看向向暖这方，提醒他们可以开始举证了。

　　向暖此刻捏着麦克风，请求法庭传召学校医务室的心理医生。

　　“你好，我是原告的代表律师向暖。请您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姓名、工作和与原告的关系。”向暖冷静地按照昨天推演的流程，从容不迫地维持着庭审节奏。

　　那位心理医生虽然是第一次上庭，但此刻看到一旁的王玫，便拿着话筒应答了起来。

　　“我是第一中学的心理医生李梦媛，在学校负责心理咨询和疏导，和王玫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

　　向暖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神色，便接着询问。“你和王玫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15年的12月左右，她第一次来我们心理诊所。”校医回忆了一下，诚恳地答道。

　　“你还记得，当时王玫是因为什么原因要来你这里吗？”

　　校医仔细回忆了一番，随后从容地应答。“当时我记得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问我学校的心理咨询会不会留记录，还有咨询的内容会不会被爸妈知道。我们心理咨询也跟医院一样，有对患者保密的义务，所以我就跟她说，你可以放心把你的问题告诉我。”

　　说到这里，校医忍不住看了一眼王玫，随后叹了口气，“就是那时，她跟我说，她觉得她的班主任对她的态度怪怪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王玫跟你说的班主任，请问是被告席上的李明瑞吗？”

　　校医顺着向暖的手看向被告席，微微讶异，随后看向法官点了点头。“是他。”

　　“那当时，王玫还跟你说了什么其他事情吗？”

　　校医不忍看着眼前的麦克风，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向庭上的人叙述了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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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王玫？我可以叫你王同学吗?”校医亲切地跟眼前这个敏感娇小的姑娘拉近距离，因为她此刻的手还紧紧地攒着裙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女孩紧张地抬起眼眸，看着面前的校医亲切友善的模样，便慢慢地放下了戒备。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但是……最近我们班主任课间和放学后来找我，说话的时候还总喜欢靠的很近。”

　　校医察觉到这个女生的状况不太对劲，于是温柔地询问着她具体的情形。

　　“大概是上个星期，李老师下课的时候把我单独叫到办公室，然后就跟我说最近我提问题不够积极，也总是躲着他，让他有点难过了。我解释了，说我没有不尊重他，但他就是不听。”王玫绞了绞手，咬着唇过了良久后，便继续往下讲述。

　　“他就开始抓着我的手，然后凑到我耳边，低声地威胁我，说我逃不出他的掌心。我当时……我当时……害怕极了，真的很想跑，但他力气很大，我完全使不上劲，尤其是他那样盯着我，真的很可怕……他当时还笑着对我说，你觉得这些天来还会有别的男生想跟你做朋友吗……”

　　说到一半，王玫身子就颤抖得厉害，眼里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整张小脸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见这孩子吓坏了，校医连忙拿出纸巾盒帮她擦了擦脸。

　　王玫哭了一会儿，红红的眼睛便望向了校医。“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像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可爷爷奶奶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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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医说到最后，嗓子有点哽咽，眼睛也微微泛着泪光。向暖柔声地向法官申请呈上证物，正是学校的心理咨询记录。

　　“麻烦李校医辨认一下，这是否是您写的心理咨询记录？”

　　校医仔细查看了证物，点了点头。向暖随后眼波一转，直接指向了事发当天的心理疏导记录。

　　“事发当天，也就是2017年3月23日下午，原告王玫小姐曾经在警方的陪同下，和你进行了心理疏导，您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校医点了点头，冷静下来接着说明。“当天她整个人就很不对劲，一直在发抖，而且对声音和环境变化非常敏感。民警过了一会儿才让她冷静下来接受心理疏导，我当时才知道她被李明瑞骚扰了。”她此刻顿了顿，“之前李明瑞虽然都是放狠话，但也没有对她作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但这次，居然对一个可以做他女儿的学生伸手！”

　　此刻被告席的李明瑞狠狠地瞪着校医，但一旁的辩护律师一直拉着他，他也只得作罢。

　　“您在记录里面提到，当时王玫跟你聊天时，提及了李明瑞对她实施了肢体上的骚扰行为，而且在遭到激烈反抗后，还以暴力手段继续对王玫实施侵害对吗？”向暖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立马向校医求证。

　　校医点了点头。“是的，当时她的状态非常差，几乎没有办法理智地从受到伤害的场景抽出身来。我试了几个办法，但她还是停留在那个极其恐惧的瞬间，在心理学上，受到侵害的患者来说这是很常见的一种现象。我只能够让她先把事件经过先梳理清楚，然后让她不要沉浸在受到伤害的痛苦上，并且偏执地把所有的问题，都怪罪到自己身上。”

　　校医稳住自己的情绪，接着讲述她的经历。“王玫当时说，李明瑞先是突然从背后搂住她，她看到这附近没有人，很害怕，喊了几声也没人过来。她这时想挣脱，但李明瑞却威胁她，就算是在这里把她办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一边挣扎一边希望能制止他的错误，可她想得太简单了。那时李明瑞就把手伸到她的腰上……”

　　校医一边看着王玫的脸色一边讲着当时的情况，但重提创伤对王玫来说，是二次伤害。她最后便闭了闭眼，低声哀叹。“我说不下去了，但我的记录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我也愿意做担保，这份记录是真实的。”

　　向暖了然地点了点头，给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便结束了问话。此时对方的辩护律师提出要质证，法官同意了，他便起身开始询问李校医。

　　“李小姐您好，刚刚您说可以为这份咨询记录做担保，那我想请问您，这类心理咨询和疏导记录，您是怎么完成的呢？是单纯记录患者的谈话，还是说，直接在谈话结束后，再结合您的专业意见撰写？”

　　校医虽然有点讶异，但也从容地接过了话。“当时是警方和王玫同学来的，警方那边会把我们的谈话录下来，然后我也会根据谈话内容，评估患者的心理状态，并且详实地记录下患者的情况，给出建议。”

　　对方辩护律师抓住了这个突破点，顺势质疑，“那我可以理解为，您是先根据原告王小姐的口述，结合您的专业意见，撰写的这份心理咨询记录吗？”

　　校医虽然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可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认为这份证据不足以直接证明，被告实施了侵害事实，并且心理咨询报告的意见也只是李校医个人的专业观点，不能作为证明被告长期对原告实施骚扰行为的有力证据。”

　　狗崽子。向暖心里暗暗地骂了一通对面的辩护律师。虽然彧秦早就已经跟她预测过今天的情况，可听着他嘴里说出来，着实让她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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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小说是作者第一次写法律方向的内容，虽然查阅了资料，但难免有不严谨的地方，欢迎评论区留言指出~在这里先感谢一下各位读者啦~